第十七章 空气螺丝

 等出租车离近后，柳青青故意往后退了半步，还一脸警惕的往里面看着。


 这一刻，司机用类似的表情，也看着柳青青，尤其盯着柳青青怀里的这个无人机。


 这俩人稍微僵持一会后，司机先问，“打车？”


 细品品，话语中带着一丝怯意。


 柳青青突然明白了。司机一定是误会了，不知道柳青青抱着的到底是啥，之前出租卡了几下，应该跟司机踩了急刹有关。


 柳青青特意解释，说她怀里抱着的不是真动物，是玩具。


 本来她想说无人机，但又怕反倒让司机更误会，毕竟这种拟物的无人机，世面上太少见。


 这么一来，司机也松了一口气。


 柳青青坐到后车座上，她又说，“去银沙湾，越快越好！”


 司机表情古里古怪，估计他开这么多年出租，也头次遇到这么个大半夜去海边的主儿吧。


 柳青青不跟司机多聊，反倒默默等起来。


 原本张晓妮一直没说话。这种气氛持续了一支烟的时间，但突然间，无人机提醒，“青青姐，周哲的电话过来了，想找你。我直接用无人机搭线，让你们通话吧。”


 冷不丁听到张晓妮的话，司机简直蒙圈了，出租车又卡了一下。


 柳青青很郁闷，心说这位大兄弟到底什么毛病？怎么这么爱踩刹车？


 柳青青先回应张晓妮，“替我连线吧，但把音量调小一些！”


 张晓妮应了一声。


 柳青青又立刻提醒司机，“专心开车，我是警察，正在办案。”


 柳青青还掏出警官证，对着司机亮了亮。


 司机通过后视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表情很丰富，而且他还悄声念叨一句，“真倒霉，半夜载了个办案警察！”


 他也不再有踩急刹的习惯了，反倒提速，争取让出租车尽快赶到银沙湾。


 柳青青留了个心眼，把自己手机拿出来，调出了录音功能。


 很快，无人机内传来周哲的声音，“青青？”顿了顿后，他又说，“不！应该叫你柳警官才恰当！”


 这时的声音确实很小，为了听清楚，柳青青不得不把耳朵贴到无人机上，另外她也把手机贴了上去。


 柳青青压低声音问，“周哲？”


 她如此问，是想让周哲亲口确认自己的身份。


 周哲倒是没犹豫，应了一声。


 柳青青又说，“你找我？为什么？”


 周哲呵呵笑了，这里面透露出很大的无奈。


 他好一通说，“柳警官，我在逃这件事，应该瞒不住你，但今晚我冒险想跟你见一面，是想说说心里话。知道么？我很无奈，或许在我看来，自己也是受害者。”


 突然间，周哲提高声调，拿出发泄般的语气，吼着说，“老子之所以从商，就是想挣点钱，这又怎么了？但为什么一桩又一桩的事，总跟我对着干呢？还有我就是想追我心仪的女人，这又碍到别人了？”


 柳青青拧着眉头。她根本不认可周哲的这个说法。


 她强调，“你怎么了！杀人、贩卖非法物品、走私、雇凶，哪有你不敢做的？而且现在还顶风逃了！”


 说完最后一句时，柳青青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心说，我这时候不应该刺激周哲才对。


 等又稳了稳心态，她尽可量的用平淡的语气说，“你想说什么，继续吧，我听着！”


 周哲沉默稍许。


 柳青青又提醒的喂了一声。她怕周哲挂电话。


 但周哲并没有，或者这期间他都在回忆着什么。


 他又说，“我退役前学的都跟化学有关，所以刚开始经商时，我倒真有一腔热血和热情，想把自己的所长，发挥到生意里，也好好做，因为我相信天道酬勤。但实际是这个样子么？呸吧！走后门、暗箱操作、吃回扣，这帮畜生的潜规则太多，水太深！我吃了几次闷亏，尤其几乎赔的血本无归，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不是我想的社会。但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赶巧一个机缘之下，我认识了玲子。”


 周哲大笑起来。


 柳青青听的笑声，忍不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哲：“玲子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很多规矩被她玩的很转。我本想跟她保持生意伙伴的关系，当时也暗自庆幸，觉得自己是运气好，遇到了这么个伯乐。谁知道她压根不想只跟我是伙伴的关系。我一个热血汉子，总跟她形影不离，时间一久，就算再怎么防备也没用，我是被迫无奈，跟她慢慢发展成情侣了。你能懂我的心情么？”


 柳青青轻轻嗯了一声，不过打心里她却嘘了一声。


 周哲叹了口气，“我最早一直喜欢方骐的妹妹，没什么歪念头，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记得第一眼见到时，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忘不了她了。她跟你一样，美丽有女人味，我相信，你跟方薇薇站在一群女人堆里，你俩会立刻成为最耀眼的明珠的……”


 随后周哲又对柳青青好一通的赞美。


 柳青青不想让他一直说下去，而且这分明是话题跑偏的节奏。


 柳青青适时插话。她明知故问的说，“方薇薇是怎么死的？”


 周哲听到这，来了很大的怒意。“玲子这个畜生，她吃醋之下，竟把我心爱的女人杀了！就凭这，我把她杀了，不过分吧？”


 “啊？”柳青青彻底呆住了。


 她本以为是周哲做的，但为什么答案会是这么始料不及？


 柳青青怀疑周哲说谎，尤其她接触过玲子，那就是个傻白甜，哪有那么多心眼？


 柳青青提醒，“我能接你电话，也想跟你好好聊一聊，但你一直不说真话，咱们还有聊得意义么？”


 “怎么就不真话了？”周哲反问。随后他又哦了一声，“你不信是玲子做的，对吧？”


 柳青青没回应，不过这也是变相的一种回答了。


 周哲：“汽车分为油刹和气刹。一般的小轿车，用的都是油刹。而这里面最有说道的，就是制动液了，也就是刹车液。如果对刹车液做一些手脚，比如偷偷加入劣质的合成液，让高温抗气阻性平衡回流沸点降低，比如降低到80℃，远远低于国标的205℃的要求，这会出现什么情况？又或者把运动粘度改变，让刹车液达不到要求，导致制动系统加速磨损或传动不良，这又会怎么样？”


 柳青青承认，她听不懂周哲这一番话，毕竟过于专业了。


 但柳青青分析着，这一定跟方薇薇的死有关，跟刹车系统有关。


 柳青青追问，“你说的这些，小玲也知道？”


 周哲冷笑，“她跟我在一起后，我教了她很多东西。我本来也没怀疑她，以为薇薇的死，真就是一场意外，但有一次，我在她家看到了两个零件，我全懂了。”


 柳青青：“是什么？”


 周哲：“车轮刹车分泵的空气螺丝。她真挺狠，为了让方薇薇必死，她不仅对刹车总泵做了手脚，还拆走了两个螺丝。”


 柳青青沉默了。这时的她，隐隐信了周哲的话。而且为了咬准，警方可以去小玲家，尤其别的住所再调查一下，试着找一找那两个螺丝。


 柳青青一下子还头疼起来。


 她又问，“徐征摊上的麻烦，也是小玲做的么？”


 如果周哲点头了，柳青青绝对会忍不住感叹。


 想想看，警方一直力保的证人，竟然是谋杀犯……但周哲沉默几秒钟，承认说，“徐征那事，是我做的，原因很简单，这个老徐，他调查我，想把我弄到牢子里去。我是被逼的狗急跳墙，不能留他。”


 柳青青提醒，“你们俩曾经是关系不错的兄弟，你竟然下得去手！”


 周哲骂咧一句，反问，“他把我当兄弟了么？”


 柳青青头次发现，周哲还挺犯浑。


 周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哈哈笑了起来。


 他稍微压低下声音，“柳警官，你一定不知道，徐征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身上背的罪恶，更是多了去了。”


 柳青青愣住了。她本想反驳一句，你胡说！但潜意识告诉她，周哲不像撒谎。


 柳青青喃喃一句，“你都知道什么？”


 她也不嫌疼，故意往无人机上又紧贴了贴。她想听的更清楚。


 周哲：“徐征加入警局后，破了不少案子，我承认，他在这方面是个天才，但他私下里，也犯了不少事，纵火、恐吓、殴打市民，甚至还偷取物证或者做假证等等。”


 柳青青摇头，“我不信！”


 周哲哼了一声，“我今天下午给你邮寄一封信，估计这两天就能到王璐那。你注意接收，按照那里所说，只要你去调查，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


 柳青青咬着嘴唇。


 这时出租车也来到银沙湾了，伴随一个刹车，司机扭头看着柳青青，看着正捧着无人机贴脸的柳青青。


 司机表情怪怪的说，“到地方了，警……警官！”


 周哲听到了司机的话，他还咳嗽起来。


 他跟柳青青又说了一句，“来海滩上，沿着海边走，能找到我。”他就把电话挂了。


 柳青青没急着下车。她默默回想着，消化着跟周哲刚刚的通话。


 这时无人机又出现张晓妮的声音。


 她说，“青青姐，跟周哲见一见吧，我陪着你！”


 柳青青扭头望着车窗外。确实太阴森了，隐约间还能听到海浪声，哗……哗……就好像有一股股黑浪打在她心尖上一样。


 柳青青捏了捏粉拳。


 司机看柳青青还是没反应，他吐槽，“警官，到地方了，你该怎么查案随你，但我要养家糊口，开夜车不容易，能不能高抬贵手？”


 柳青青当然想让司机陪一陪她，至少壮壮胆。但司机这番话一说，她知道，自己这想法是绝不可能了。


 柳青青深吸了两口气，结了车钱。


 等走下车后，出租车拿出要多快就又有多快的速度，飞奔的离开。


 柳青青看着被黑暗笼罩的银沙湾。这么沉默稍许，她给自己鼓劲说，你妹的，怕什么，会一会这个杀人犯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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