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储君

 朝堂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伴随着内侍一道拉长音的话语，响彻整个金銮殿内。


 有片刻的寂静。


 眼下已经是早朝的尾声，该说的, 该讨论的都已经结束了, 若再没有其他事故的话，他们就可以下朝回去了。


 不少朝臣们的心也都已经飞出去, 思绪更是不在线, 想着如今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再不走的话, 穿这么一身厚厚的朝服回去的话，这一路上, 必定是把人闷的一身都是汗，让人难受极了。


 “那就……”清安帝见没有官员再站出来，本来微皱的眉宇也平展许多，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话还未说完, 便见一个补服绣獬豸的官员走了出来, 躬身道：“臣有本启奏。”


 阿锦看着走出来的御史，略一想，就知道, 这个站出来的御史叫陈业, 辛酉年的进士, 不过因不知变通，掉落到三甲之列, 因陈家在京中也颇有几分地位，陈业虽然是旁支，不过和本家却很亲近, 再加上他又娶了个家世不错的妻子。


 所以，


 最后任派的时候，他被派到一个颇为富庶的县城里为县太爷，只是他这个人，实在不知道变通，为官十多年的时间，并无什么建树，官职升的自然也就慢的很。


 一直到今年，得益于岳家的帮衬，这才调任回到京中，不过他为官十多年的时间，虽然资历够深，但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政绩，因而他即便是调任回来，自然进不得六部这样的实权部门。


 只能去一些清水衙门，最后入了御史台。


 阿锦的黑名单的头号人物，就是他。


 “说。”清安帝的心里是有那么点不悦的，要知道，刚才开始他的精神就有点撑不住了，好不容一应事务都讨论完毕，各自有了章程，可以回去了。


 冷不丁的，他又冒出来了。


 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陈业躬身说道：“启奏陛下，臣要弹劾太子妃章氏，她和太子殿下成婚已有一年有余的时间，但上不能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下为妇也不贤，以至于太子殿下身侧无人照顾，犯了七处……”


 “陈御史，你这么关心孤的后宅呢？”阿锦听着陈业叽叽歪歪的话，有些不耐烦的直接打断。


 别看这个陈御史是生了一张国字脸，打眼看过去，一脸的正气，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为官不顺的缘故，先前的迂腐，如今都演变成了自大，没事就弹劾这个，弹劾那个，而且还喜欢挑软柿子捏。按道理来说，像是他这样有心没胆的性格，他是不大可能会弹劾阿锦的。


 但架不住背后有人，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息怒，臣也是为陛下，为殿下，为国体着想，殿下您如今膝下尤虚，这样于国不利，民心也会不稳……”


 阿锦一听到这话，是轻声嗤笑了一声，淡淡的开口：“陈御史，你这话就错了。一个孩子而已，还能左右我大夏江山不成。身为御史，你的职责是监管民生百计，上奏贪官污吏，下秉百姓忧愁，这才是你该操心的事，而不是整日的盯着孤的后宅，就这么点眼界，难怪为官十多年了，都没做出什么政绩。”


 “……和你同科的进士，有的都要入内阁了，你如今却还是个五品御史，就这还是靠岳家才坐上。”


 听着阿锦这一番话，就差没说直接说陈业本人没本事，是靠着衣带关系，才成为御史的。


 这话说的太毒了一些吧……


 不少朝臣的面部都抖了抖，太子虽然生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但他们都知道，不过是假象罢了。


 太子殿下怼起人来，嘴毒的堪比鹤顶红，而且还是专戳人痛处，会一踩再踩。


 就是陛下也经受过。


 本以为这样已够了，却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太子殿下的嘴，只有更毒没有最毒。


 “太子殿下。”


 陈业也不是不知道阿锦的嘴毒。


 只是他以己度人，想着这是世上就没有几个男子是不爱美人的，便是英明如陛下，不也有三宫六院吗？


 但太子殿下作为一国储君，身边却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觉得殿下没有男子气概。不说品级高的良娣，或良媛或承徽，总该有几人，但事实上确实，太子妃连个出身低微的姨娘都没有安排一个。


 此为太子妃不贤。


 他这也是为太子殿下着想，毕竟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名声显贵，不好直接开口，他这也是为太子分忧不是。


 报这个念头，再加上太子妃章静姝娘家空有名声，没太大实权，又有人许了他天大的好处，他才愿意上奏的。


 却没想到阿锦的反应和他所想截然相反不说，还直接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没脸，以至于他现在急欲羞愤自尽，全身发抖。


 他想要大声斥责阿锦，但却不敢。


 对方可是太子，他得罪不起。


 “陛下，臣全然是一片忠心，并无私意，天地可鉴，还请陛下明察。”说着很是叩了几个响头，声音委屈也哽咽。


 清安帝没看到他的忠心，只觉得腻歪。


 虽然说，他对太子如今膝下无子，还不愿意纳妾，他也不是没有微词，已经私下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不过每次阿锦都能用话糊弄过去。


 但是不乐意归不乐意，清安帝作为一代明君，更赞同阿锦刚才所说的，身为御史，监察百姓民生，贪官污吏才是他的本分。


 而不是盯着后宅之事不放。


 “行了，是忠心还是私心，你心里也清楚。”清安帝沉声开口说道。还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盘算吗？不过不想理会罢了，再者太子膝下也确实无子，才放任了。


 清安帝这一番话，别说是陈业听得浑身都是冷汗，不少人也都跟着一抖。


 “散了吧。”


 清安帝对自己这话达成的效果很是满意，挥了挥手，便起身离开。


 ……


 阿锦从金銮殿里走出来，想着刚才发生的时候，他如今实力还是不够，不然的话，就刚才发生的事，也不会这般草草的就结束了。


 嘴角翘了一下，却带着一丝凉意。


 这让承恩公的脚步一顿，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也没了声息。


 太子殿下如今心情不佳，这个时候他再去提，纯属就是触霉头，没得坏了他们甥舅之间的情分。


 还是下次再说吧。


 承恩公心念一转，便也没再说话，而是直接离开。


 阿锦的心情虽然是有点不悦，不过他也不是个纠结的人，很快也就想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这一日，午后，


 难得阿锦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忙完，有了些许空闲的时间，便到朝阳宫给高皇后请乐安，又关怀一番。


 本来都已经打算离开，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承恩公夫人带着大女儿高莹莹进来了。


 穿着牡丹锦衫的少女，面容生的明艳又娇丽，身姿婀娜，微红着脸颊，羞羞怯怯的冲着阿锦喊了一声表哥。


 音调还有点软糯，这要是个定力差的，怕心肠早就软的不行。


 但阿锦可不是一般人，更是对表哥表妹来相配这话，无感，只点了点头，连声表妹都没喊。


 倒是承恩公夫人那边，阿锦喊了声承恩公夫人，便要离开。


 承恩公夫人却叫住了阿锦：“殿下，且等一等。”


 “可有事？”阿锦对这个便宜舅母的感观并不算好，主要是她每次见到阿锦，都要暗里推销一番自己的女儿，若非她还要高家的脸面，她怕是就要直言说，让阿锦纳了高莹莹了。


 承恩公夫人看着阿锦冷淡的面容，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不过她虽然是长辈，但身份有别，即便不舒服，也只能忍着，笑道：“殿下，臣妇稍后有要事同皇后娘娘商议，能不能麻烦殿下照顾一下莹莹，你们是表兄妹，也合该多亲近一些。”


 语气顿了顿，又接着说：“……莹莹这孩子，听说御花园莲池里，开了几株并蒂莲，娉婷俏丽想要去看看，还劳烦殿下引路一番。”


 又是亲近又是并蒂莲，生怕别人听不懂她的话。


 “孤这里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实在没有多余时间，表妹若是想要看莲花，孤等会交待一声，不会让人怠慢了表妹。”阿锦淡淡的开口说道。


 其实早在他和章静姝还未曾成婚的时候，高皇后就已经私下里和自己提了一嘴，说高家有意要加强关系，想让高莹莹入东宫，不过阿锦是一口拒绝。


 高皇后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思，阿锦拒绝后，她也就没再提起。


 本以为伴随着时间，总会过去，却没想到承恩公夫人在这一点上却极为固执，一直到现在都不放弃，甚至还连累到高莹莹的花期。


 十八岁，虽然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岁，但这个年纪放到眼下，没有成婚的也有，但没有定亲的就不多见了。


 先前高皇后是不愿意高莹莹入东宫，不过这一年多章静姝无所出，承恩公夫人那边又是得了空就会带高莹莹进宫，悄悄的暗示一番。


 如今高皇后也很是意动。


 不过高皇后意动，阿锦可是郎心似铁，不为所动，还有些反感。别说他压根没有哪个心思，即便是有，人选里也不会有高莹莹。


 所以，


 阿锦现在都是尽可能的避开承恩公夫人的，倒不是怕她，而是要顾忌高皇后的颜面，不想她太过难做。


 听到阿锦这话，不管是承恩公夫人还是高莹莹都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不过她们到底也知道轻重，哪怕心里猜出，这可能是阿锦的推脱之词。但为表现自己明事理，也不能明说让阿锦留下来。


 但不能明说，可以暗示呀。


 “表哥…”羞羞怯怯，欲言又止的语气和神色，配着高莹莹那张娇美动人的容貌，是个男子都要心软三分。


 不过这一招对阿锦显然没用，甚至她才张口，阿锦的人都已经快要不见了。


 “娘，你看。”高莹莹跺了跺脚，看向承恩公夫人，语气里都是不满。


 承恩公夫人见阿锦如此，心里哪能没有怨气？但她即便是有怨气又能如何？对方说是她外甥，但那可不是寻常外甥，而是太子。


 一国储君，她便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得忍着。


 承恩公夫人心里也有怨气，但她即便是有怨气又能如何？只能没好气的道：“行了，叫什么？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如今喊我就有用了。”


 “是表哥不解风情。”高莹莹的心里也委屈的不行，她又不是没努力过，不管是鸿雁传书还是当面诉说，表哥都不当回事，她能怎么办？总不能学一些下九流的行为，去自荐枕席吧？


 承恩公夫人自然也知道，就这件事上，怨不得女儿，毕竟阿锦的态度实在过于明显。不过舍不得怪罪自己的孩子，就只能把怨气放到别人身上，太子不敢责怪，哪能怨谁？就只能怨太子妃了。


 倒是长了一张端庄的脸，却行着善妒的手段，作为太子妃，这等内眷之事，她就应该主动张罗起来。


 “走吧，先去给娘娘请安，你记得上点心。”太子那边是走不通，那就只能指望皇后娘娘这边，太子成婚至今还无喜讯传来，她就不相信，皇后娘娘心里不着急。


 在这点上，不用承恩公夫人特意叮嘱，高莹莹也会上心。


 太子表哥那边已经是走不通，太子妃那边也不用想了，若她想要入东宫，就只能指着皇后姑母这边了，毕竟长者赐不敢辞。


 作者有话要说：　　接着更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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