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不肯实言吐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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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许久，池家作坊也不见顾寒到访，如往日那般来寻池月聊天了，纷纷私底下议论起来，无不猜测两人生出了什么嫌隙，抑或者韩琪又在其中作梗，叫荣王有所忌惮，不敢当众来寻池月，唯恐叫人误会了去……


 池馨将这些议论一一转述给池月，她也十分纳闷，忍不住追问：“月儿，将近一个月了，也不见荣王来寻你，咱们家他也不再去了，难不成你们果真生出了什么矛盾么？”


 见池月不言语，池馨又继续小心翼翼地道：“且我见你这一个月都无精打彩，连笑似也不会笑了似的，饭也不好好吃，你看自个儿都瘦成个皮包骨头了，还有个人形么？月儿，想来你心里是藏着什么心事吧？难道，是为了荣王么？我是你姐，你有什么心事不肯对旁人说，连你亲姐姐也不肯实言吐露么？”


 池月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里的毛笔放落下去，双手托腮，恹恹无力地道：“姐，你说人的感情奇怪不奇怪？拥有的时候只觉是累赘，撇开的时候，却又日夜想念，巴不得再重新拥有，才能填补心里那处难以忍受的空虚。人若没有感情该有多好啊，便可以机械地做自己的事，用不着被那繁琐的情绪所困扰。”


 池馨思索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难不成，你在说你跟荣王么？”


 池月点点头，将一月之前的事，悉数对池馨说了。


 池馨无奈地叹了口气，略有嗔怪地道：“月儿，这事儿你怎的自个儿在心里隐瞒了这么许久，难道我跟娘都不值得你信任，不配聆听你的心事吗？”


 “我以为自己总有一日会放下这件事，可没成想……”池月顿住了话头。


 “没成想，你越是想忘却，心里却越是放不下，对不对？”池馨善解人意地道，“月儿，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你对荣王的感情，你自己觉不出，我们旁人却看得出来，可是非同一般的深厚。人虽分开了，心却依旧藕断丝连着，仿若被打散的鸳鸯，哪一对有甘之如饴的？自然是痛不欲生，难过得很。”


 池月听闻池馨的话，只觉她是误会了，红了红脸，连忙辩解道：“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顾寒本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怎的在你嘴里，倒成了鸳鸯、情人了？你可别瞎说，没的叫人听了去，又要出去说三道四，贬损我们的名誉了。”


 顿了一顿，她又道：“我之所以放不下，是因顾寒曾经帮我这么许多，我本该对他知恩图报，始终善待他，使他顺心才是。可此时闹到决裂的地步，委实不是我的初心。”


 “可惜，你望同他始终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却想着更进一步，叫你不免失了方寸。”池馨道出池月不敢道出的后面的话。


 池月不想，平日里从来不提及男女之事，似不懂风月，敦厚稳重的池馨，竟能看透这其中的关节。


 想来跟如此善解人意的池馨聊一聊，心中的结大概可以就此化解。


 “姐，那你觉得，我做得究竟对是不对？”仿若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池月将这对错的裁决权，交给了池馨。


 池馨抿嘴笑了一笑，拍了拍池月的手，温言道：“月儿，若是我，我也会如你一般去做。那可是荣王，即使他喜欢你又怎样？那样尊贵的身份地位，咱们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娘说得不错，咱们无论到哪儿，做什么事儿，都得谨记着自己的出身才成。你同荣王出身如此悬殊，即使你果真成了商界奇迹，太后娘娘皇上也绝不会容许你一个出身乡野，又混迹商界之人登上那王妃的宝座。至于小妾侧妃之类，无非是受制于正妃的命。若在那王侯之家勾心斗角地过活，还不如在咱们乡野之地找个本份老实的，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咱们的小日子，如此岂不更舒心，更自在？想来，月儿你也必定考虑过这些，方才下定决心要远离荣王的吧？”


 池月感慨池馨的聪慧，竟能将她的所思所想说得如此通透明白，看来是她平日里小瞧了自己这个姐姐，不禁对池馨刮目相看。


 “姐，你说得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任何人的小妾。”池月说得斩钉截铁，又似勉励自己似的继续道，“是以，既然下定了决心，我便得抛却过往，只往前看才行。”


 望着竭力使自己振作起来的池月，池馨会心地一笑，“这才是我认识的月儿，我的好妹妹呢。”


 池月抒发了心中的郁闷，只觉神清气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总是憋闷在这作坊里，都要把人给憋闷死了。想来我也该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重新焕发一下生机才成。”


 “难得月儿你有这心愿，我这儿正有一个有意思的去处，想来一定中你的意。”池馨出其不意地提议。


 池月挑眉，她还从来没见到过池馨撇下她自己出去过哪里，怎的她倒向自个儿提议什么有趣的去处？


 “月儿，想来你还不知道吧？腊月里，咱们白桦县可要前来一位大人物呢！”池馨说起来，满眼放起了光亮，似在盼着早点见到那传闻中的大人物才好。


 池月顿时生起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你倒是说来听听。”


 池馨难得俏皮地一笑，“你倒是猜猜看？”


 池月左思右想，“难道又是哪位京城大人的女儿抑或者公子哥儿？”


 池馨摇头。


 “荣王的娘，太后娘娘要来看他么？”池月又猜。


 池馨又摇头，忍不住提供给她一条线索，“人家可是回到自己的家乡来，探望亲人的。你倒是想一想，咱们白桦县是哪位当朝大人物的家乡呢？”


 池月顿时想起一人来，“难不成，你说的是柳贵妃？她要回娘家来探亲么？”


 能叫池馨如此兴奋的，也只有这类高贵的女子了。


 果然，她见池馨猛地点点头，“月儿，你真聪明！月儿，你说柳贵妃该有多漂亮？传闻中她可是肩若削成，腰如束素，身轻如燕，舞姿绝美呢！那‘雁南飞’舞，翩翩如飞，轻盈处不亚于赵飞燕的掌上舞，大概惟有她可轻松一曲跳下来，可是令所有人都称羡的呢。”


 提到柳贵妃，池月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陆琳。深知陆琳被柳贵妃害得有多少惨，是以对于柳贵妃，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是以，池馨在池月面上看到的，不是与她一般的激动跟喜悦，而是微微蹙眉，冷漠之极，十分不解，“月儿，柳贵妃深得当今皇上宠爱，后宫佳丽三千，唯独宠她一人，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难道你就不想见一见她的真容吗？”


 池月知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的内心，只好尴尬地笑了一笑，用旁的话题遮掩过去，“我也极想呢。只是我在想，这名叫‘雁南飞’的舞可是柳贵妃创造出来的？”


 原本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不想池馨神秘地一笑，“月儿，这你可问对人了，若你去问其他地方的人，想来他们必定告知给你的是另一番假象呢。”


 见池月求知热切的眼神，池馨愈发神采飞扬地说起来，“世人皆以为这‘雁南飞’之舞为柳贵妃在宫中跟人习了赵飞燕的舞姿后，所独创出来的，唯有咱们白桦县城里，四下里流传着这么一个传闻。他们只道，曾经陆家尚未被灭门，威声赫赫之时，柳贵妃同陆家大小姐陆琳是亲密无间的好友。陆小姐不仅容貌比柳贵妃明艳动人，且才艺也处处压过后者，歌舞更是一绝，实在可以称作大盛国第一才女。这‘雁南飞’便是陆小姐所创，柳贵妃时常观摩，自然而然地学到了其中的精髓，连最艰难的微小之处，都被陆小姐一一指点下，加以掌握。自打陆小姐入狱之后，两年以来，她的名声渐熄，柳贵妃名声炙手可热的时候，人人便只以为这舞是柳贵妃首创的了。”


 娓娓说完这些，池馨又不免提醒池月道：“月儿，我跟你说这些，你可别轻易对旁人道去。听闻柳贵妃同陆小姐之间后来反目成仇，有极深刻的冤仇未解，若你提到这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言，被前来的柳贵妃知晓了去，恐怕又要招惹一场是非呢。”


 池月微微颔首，叫池馨放心。心下却又对柳贵妃的为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相信这传言是真的，正如她相信牢狱中的陆琳，对她所言俱是真相。


 如柳贵妃这般的女子，若不是凭借着心狠手辣，狡猾多端，两面三刀，恐怕也无法在后宫之中碾压过正牌皇后，占据那独独受宠的位置。


 这样的人即使再有才，她也不屑于一见，更不屑于同她相识。


 “不过是来一贵人罢了，咱们白桦县的贵人还不算多吗？且这样的贵人，只能在大街上匆匆一瞥人家的轿顶罢了，哪里能当面一见人家的真容去？姐，我可不知你所谓的好去处，又是指哪里呢。”池月慵懒地问。


 池馨莞尔一笑，“你且听我说呀。我不是说柳贵妃要回娘家探亲吗？身为白桦县的知县大人，还有珉州府府台大人，甚至旁县的知县大人，哪个不想趁机来讨好奉承？咱们知县大人知晓了这事儿，忙不迭地想法子，竟想出了拿柳贵妃最喜好的歌舞节目来取悦她呢。这事儿听闻是由知县夫人一手操办的，现下已然在外头贴上了告示，只道要召集各处歌舞能人，不分贵贱，前来为柳贵妃表演。想来到时候，入选的才女指定很多，到时候咱们前去观看，也指定会一饱眼福，有得欣赏呢。”


 池馨略略有些激动，数着指头计算着，“算起来，现下刚入十一月，再有一个多月柳贵妃便会前来。不知该有多少女子要勤奋地加以练习，巴不得要在柳贵妃面前好好表现自己，以博得她的青睐，从此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见池馨这样激动，池月忍不住打趣地道：“姐，难道你不想登台表演，在柳贵妃面前表现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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