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虽然是由太宰治传达, 但这确实来自森鸥外即首领的直接命令。


 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后，北原拓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身边的中原中也自然看出对方脸上情绪的变化，跟着也皱起了眉。


 “发生什么事了？”


 北原拓也挂断电话，把太宰治的话重新复述给他。


 二人马上跳上机车, 当即决定赶往横滨市医院, 到了那里在和太宰治以及他带来的部下汇合。


 将油门转到最底, 很快，不出半个小时, 他们便停在了市医院门口。


 医院的大楼看起来颜色苍白, 冰冷又缺乏温度, 周围的患者医生和无关紧要的人员早已被军警们以其他借口名义在第一时间内疏散。


 “所以, 异能特务科的人现在是准备完全把这件事甩给我们吗？”中原中也微微仰头，望着面前这幢高楼，皱眉说道。


 “毕竟之前和异能科的人闹得僵，现在有机会修复关系, 又是他们主动上门来提出交易，我们亲爱的首领大人怎么会拒绝这种顺水人情的好事呢？”


 太宰治轻笑一声，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


 “好了，先别管异能科那边了。”拓也打断了太宰的话，凝重地问道，“现在有收集到关于对方的情报吗？”


 “没有哦。”太宰治耸了耸肩，“除了知道大概是一个精神控制系的异能者外, 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里面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这幢楼里几乎一般的人都中了那个异能者的异能力, 包括我们进去负责侦查的小队。具体表现为混乱疯狂, 失去自主意识, 无差别攻击其他人。”


 “对于这个精神系异能者, 异能特务科那边的态度是，如果危险性大，可以直接击杀。”


 太治宰顿了顿，含着冰冷的笑意继续说道，“不过森首领可是让我也一起来了呢。”


 精神控制系？怪不得异能科的人不太想亲自接手。北原拓也立即想通了异能科那边的态度。


 虽然两个组织都是为了保护横滨，但是各方都有自己的想法。如何借他人之手削弱对方的力量，都是由上层拍案决策的。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在这个世界上可谓是独一无二的反异能的力量。或许并不情愿向港口mafia请求协助，但的确是能避免大范围人员伤亡的最佳选择了。


 森鸥外同意了这次与异能特务科的合作，派出太宰治解决这次事件，不仅仅是为了和异能科打好关系，同时也是在进行扩张野心的布局——能否控制住这个异能者，并为港口mafia所用。


 精神系异能力者对于一个组织而言，虽然是一把双刃剑，依旧是一把杀手利器。再加上有太宰治这份无效化力量的保险，自然能够更好的控制对方的异能力不再失控。


 “所以还是要留活口呢。”太宰治耸了耸肩，抱怨道，“啊～啊，真没意思，我还想体验一下被精神系异能力杀死会是什么样子，看来是没有可能了。”


 毕竟异能力对他无效。


 “那么想死鹤见川还不够你跳的吗？”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


 “我想你那豆子般大小的脑子估计是无法理解我的乐趣的。”


 “混蛋……那我再让你好好体会体会死的乐趣哈！”


 “嘁嘁嘁，黏糊糊的蛞蝓还是离我远点。”


 “停停停，现在是在外面，回去爱咋吵咋吵！”


 这俩人相处起来真可谓火花四溅，可惜溅出来的火花烧得都是自己人。


 北原拓也摁住俩人的脑袋呵斥道。作为「黑蜥蜴」总长，职位最高，他转身开始分配部下们的任务。


 “……最后是太宰和中也，”北原拓也顿了顿，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两个人一组，从C点入口搜查，明白了吗？”


 “哈？”“哈？”


 两个少年同步率极高地发出了厌恶的声音，对视一眼后，相互嫌弃地挪开视线，咬牙抱怨道。


 “我为什么要和这只愚蠢的蛞蝓一起行动？”


 “嘁，你以为我想和你呆在一组吗混蛋青花鱼，空气都带着鱼腥味。”


 “太宰负责后线指挥，其他人发现异能者位置后需要及时汇报给太宰，他负责控制和解除异能。”北原拓也直接无视俩个麻烦的家伙的声音，“中也，你的异能力最强，负责保护太宰的安全，他是行动中最重要的部分。”


 只要能让「人间失格」碰到那个精神系异能者，那么其他的事情都好解决了。


 两个人齐刷刷闭上了嘴，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针锋相对，但在正事面前，却意外颇有默契。


 “没有问题的话就出发。”


 ……


 北原拓也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墨镜大汉，都是太宰治从港M带出来的人。


 如果说这里是什么敌对组织的老巢的话，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让手下人直接带着木仓突突进去，直接扫射清场。


 可这里是市医院，中了异能力的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市民，他又无意造成大面积伤亡。


 再者，上头还有异能特务科的家伙们目光炯炯地监督着呢。


 就当踏入医院住院部大楼时，犹如进入了诡异的磁场，整个人背后涌起一阵凉意，汗毛猛然竖立。


 与在医院大门遥遥而望的死寂不同，现在大楼内几乎一片混乱。


 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也好，身着蓝白条纹套装的病患也罢，凡是有能力在地上行走的人类，纷纷面露狰狞，如同发狂的野兽般扭打在一起。


 对于突然闯入的外人，他们立即转过了脑袋，只剩下眼白的眼睛依然能锁定敌人，尖叫着冲了过来。


 北原拓也一个激灵，躲开扑过来的黑帽中年男人，飞快抓住他的肩膀，随后用膝盖猛顶对方下腹。


 猛烈的疼痛感顿时令这男人失去了意识，如同死猪般昏倒在一旁。


 “这是异能力造成的？”他喃喃自语道。


 然而中了招的人可不止刚刚那黑帽男人一个，其他的人也接二连三地扑了过来，嘴巴里喊着乱七八糟的话语，对拓也发动了攻击。


 港口Mafia的其他人也受到了攻击，双拳难敌四手，纷纷被牵制住在原地。


 北原拓也干净利落地用手刀再放倒一人，是一个穿着病人服面色苍白的女人。异能力让她变得疯疯癫癫，瘦如鸡爪的手都能爆发出骇人的力气。


 将对方打晕后，拓也把她放到一边靠着墙壁，随后接着朝医院大楼的楼顶突入。


 他现在没功夫再腾出手解决部下们那边的敌人。倒不如让他们拖住那群中了异能力的普通人，自己进去寻找那个该死的精神系异能者。


 越往上面走，人愈发的少，大多已经失去意识倒地，或是如同破风箱般呼哧呼哧从喉咙里喘着气，眼神溃散地望着虚空。


 拓也灵敏地躲开挡路的人，将对方踹倒在一旁。


 “呜……呜呜……”


 耳力敏锐的少年立即注意到附近传来犹如小猫叫声般虚弱的哭泣声。听起来声音很稚嫩。


 北原拓也下意识在周围寻找起声音的源头。


 很快，他在某一间病房的角落中，发现了哭声的主人。


 正像他听到哭声那样，蜷缩在角落中的正是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小孩子。因为太小，长相精致精致，雌雄莫辨的脸蛋看不出性别，最为惹眼的是那头黑白交错分明的短发。


 那孩子似乎并没有中异能力，至少没有表现出失去理智的进攻性。


 他只是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像是被刚刚外头发生的场面吓坏了，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偶，呜呜咽咽地抽着鼻涕。


 长袖长裤款式的宽大病服遮掩起他的皮肤，只能从裸露在外头并不多的脖颈上看出他病态的苍白，像是许久没有晒过太阳般，严重缺少健康感。


 居然还有没中异能的幸存者？北原拓也立即摁了一下耳朵上的迷你对讲机，朝其他人通知了这件事。


 “这边还有个小孩，没有中异能……”


 那孩子像是注意到了北原拓也的靠近，哭声更加响亮了。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试图引起拓也的注意力。


 “喂，别哭了。”北原拓也很少遇到这种爱哭的小孩，爱丽丝虽然是异能体，但也算半个孩子。他干瘪瘪地安抚道，“别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意外的管用。那孩子立刻止住了哭声，仰着脑袋好奇地回望着他。


 “哥哥…大哥哥，那你会伤害我吗？”


 北原拓也这才发现，这个阴阳头的孩子双眼之中的瞳孔怪异，一边是一个圆圈，而一边里头竟是金色的星星。


 “你叫什么名字？”


 “久作。梦野久作。”


 “好吧，梦野。”他放软了声音，弯下身子，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我不会伤害你的。”


 似乎是很少被人摸脑袋，又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梦野久作脸上原本可怜的表情消失了一瞬，变得空白又僵硬。很快，他的脸上重新露出古怪的神色，忽而变得扭曲。


 “骗子！都是在撒谎！”


 他猛然爆发，稚嫩的嗓音尖锐无比，令拓也感到措不及防。但梦野久作又立刻安静下来，露出可怜的表情，试图寻求拓也的安慰。


 “可是刚刚他们就想要伤害我，想要杀了我。”


 “大哥哥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害怕。”


 说着，梦野久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扑到了拓也的身上。


 “等一下我叫人带你出去，我现在还有事——”


 北原拓也还没说完，梦野便已经扑进了他的手臂间，让他不得不伸手接住了对方。紧接着，拓也轻轻动了动鼻翼，鼻腔内便萦绕起熟悉又新鲜的铁锈味。


 他瞳孔一缩，当机立断，直接推开了面前这个阴阳头小孩，面露警惕。


 “哈哈哈哈哈哈——”


 梦野久作被对方忽然推开，直接跌坐在地上，没有感到惊讶或是疑惑。刺耳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病房，只见这个古怪的孩子手臂处蓝白色病服逐渐染上血色，一点点浸透出来，一滴滴落在病房整洁的瓷砖地面上。


 原来对方在自己的手臂上缠绕着裹满刀片的铁丝，轻轻一碰就能划破皮肤，鲜血淋漓。


 “好痛啊，我好痛啊，大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到了吗，大哥哥。外面那群伤害了我的人，都开始在玩一种疯狂的游戏呢！”


 梦野久作欢快地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腿，乐不可支地拍着手掌，为外头的上演着好戏的「小丑」们尖叫喝彩。


 “原来你就是那个精神系异能力者。”北原拓也眯起眼睛，语气不善。


 哈……他也真是蠢，居然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而放松了警惕。


 梦野久作歪了歪脑袋，似乎并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莫西莫西，太宰。找到目标了，是一个阴阳头小孩，在C区六楼——唔！”


 北原拓也脑袋一阵刺痛。


 面前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找回了自己心爱的玩偶。那是一个古怪又恶心的巫毒娃娃，用针线缝住了嘴，破破烂烂地拼凑在一起。


 而在梦野久作的眼中，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此刻，梦野久作却将手放在了自己好朋友身体的两边。明明是可爱幼稚的脸蛋，却浮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


 “大哥哥，你也一起来玩吧～”


 ——异能力「脑髓地狱」。


 ……


 咔嚓、咔嚓。


 子弹被一颗颗塞入弹夹，然后又被一颗颗取出，发出的声响回荡在走廊过道的寂静之中。


 黑发少年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木仓支，被绷带缠绕包裹着的精致脸蛋上神情恹恹，鸢色的眼眸中空无一物。


 而他身边站立着一个赭发少年，双手抱胸。虽然表情不耐，但还是尽忠职守地警惕着他周围的一举一动。


 “真碍眼啊，”太宰治甚至都没抬眼去看身边的少年，说道，“能不能离我再远一点啊蠢蛞蝓。”


 中原中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太阳穴处蹦出一个显眼的十字路口，一跳一跳着。他顿时吊起了眼角，狠狠地剐了一眼太宰治，拔高音量骂道。


 “哈？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拓也哥说你是任务行动的关键，老子早就一脚踹飞你了。”


 “呵呵。”太宰治嘲讽地笑了笑，“一口一个拓也哥拓也哥的，你这家伙真的只是把他当哥哥吗……呵呵，才没有吧？”


 “……”中原中也闭上了嘴巴，钴蓝色的眸子神色不明。


 “啊～啊，”太宰治仰了仰脖颈，故作一副叹息的模样，拖长声音说道，“在拓也的面前装成一副听话好狗狗的样子，实际上又在想什么呢，中也同学？”


 “……嘁。”中原中也啐了一口唾沫，“你也不是总在拓也哥面前装作乖孩子的模样？满口毒液的淤泥怪物。”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警惕与排斥，瞬间扭开了脑袋。


 因为互相看不顺眼对方，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慢慢前进着。


 忽然，太宰治停下了脚步，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细节，皱起眉头，单膝跪在地上，闭上眼仔细听着周围声音。


 中原中也在他稍前一些的位置，多前进了两步后，才发觉身后的太宰治停了下来，狐疑地扭过脑袋。


 “喂，怎么了？”


 “不对劲。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中原中也立即闭上嘴，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耳上。


 即便他十分厌恶太宰，但不得不承认，多数时候这个家伙的聪明脑袋做出的判断，大部分都是很准确的。


 脚步声。


 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而且十分混乱。其中还混杂着凌乱的属于人类的尖叫声。


 “那边。”中原中也立即指出了方向。


 “哟，干得不错啊真是一条好狗。”


 “滚。”


 两个年轻的黑手党在互怼之余，同步行动，飞快赶往异样噪声的源头。


 ——直到拉开大楼内的某扇门后，眼前的画面令二人微微一愣。


 穿着不同衣装的人们如同被撒旦附身一般，双目赤红，几欲滴血。


 或者一边狰狞地嘶吼着，一边挥舞着拳头殴打着另一个人的脸，直至鼻青脸肿也没有松手，又或者泪流满面地痴笑着，低声呓语，用满是伤痕的手掐住素未谋面之人的脖颈。


 “妈妈，妈妈……我都说了你不要再过来了！！去死吧去死吧！！”“啊啊啊啊——”“不要再打我了，父亲，我不会再犯错了，对不起。”


 “明明、明明不是我干的，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呢！！”“我会杀了你，杀了你的！”“去死吧！” “混蛋、混蛋！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们又哭又笑，又癫又疯，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去攻击另外一个人的身体，手指扣进了另一人的眼眶之中，鲜血淋漓，而对方则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一拳，是打碎了某个人下巴，又一拳，是将肋骨狠狠折断。


 犹如误入祭拜邪神的祭典，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神情凝重地看着人群互相殴打着，又一个又一个如同木桩般倒下。


 ——人间炼狱。


 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面前的场面。


 “哈……这可真是「地狱」之景啊。”


 太宰治嚅动着嘴唇，苍白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其他的神情，只是瞳色变得晦涩难分，缓缓地开口道。


 “这就是精神系异能力吗？”中原中也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真可怕，难怪异能科的人不愿意接手。”


 所以特意找了拥有可以消除一切异能力的「人间失格」反异能的港口mafia。


 而他们两个依然保持着自我理性的人的忽然出现，与疯狂的人群格格不入，同时也就迎来了他们的注视。


 仿佛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脑中的疯狂倾泻而出。


 眼前的两个少年在疯狂的人群眼里，变化成不同的样子。是需要攻击、需要反抗、需要杀死的对象。


 太宰治没有挪动半步，拿着手木仓的右手依旧低垂着放在身侧。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涌上来的人流，唯一露出的那只鸢眸中神情淡漠，像是结冰的湖面。


 就在眼前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面容扭曲地握着一块玻璃碎片，即将要扎进他的脖子时，忽然暗红色的光芒浮现，紧接着憔悴的女人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轰然压制在地上。


 女人后背的肌肉微颤，试图对抗身上那股莫名的重压，但始终无法挣脱开。


 一旁的中原中也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钴蓝色的眸子自面前疯狂的人群身上快速扫过。


 他将手上的黑色手套摘下，甩在地上，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冷笑。


 “臣服于重力之下吧，混蛋们。”


 太宰治冷漠地看着中原中也冲上前去，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便控制住了所有人，用重力压制住人群的动作，使得他们无法行动，如同铁块一般趴在地上，拧碎了骨头也无法与身上的重力抗衡。


 黑发少年收回了视线，朝前跨了一小步，蹲下身，肩上那件沉重的长款黑色西装下摆拖在了地上，不仅落上了灰尘，还沾着不属于自己的血迹。


 在那女人陷入幻觉的注视下，他伸出了手，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头顶。


 一层一层看不见的淡光从他身上扩散开，如同层层的涟漪般，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喂？！混蛋青花鱼！”


 不远处是中原中也气急败坏的喊声，太宰治却置若罔闻。


 女人身上的红光骤然褪去，「重力」的力量在她的身上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忽然暴起。


 她举起了那块玻璃碎片，即便自己的手掌被碎片边缘划伤磨破，变得鲜血淋漓也毫无知觉。


 “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啊啊啊啊——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去死吧去死吧——”


 女人泪流满面，却又癫狂暴躁。她对着面前的太宰治尖叫道。


 她的眼神又是溃散无神，失去了焦距，空洞地看着面前不存在的人与事物，依然沉浸在异能力制造出的幻觉之中。


 太宰治回望着她，那只鸢色的眸子中倒映着女人疯狂的脸。


 他似乎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嘲讽地勾起了唇角，忍不住放声大笑，然后回答了她的问题。


 “啊～啊，我也不知道呢，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腐朽又肮脏的世界中。真是太糟糕了啊。我要呆在这里多久呢？又有谁可以告诉我答案呢？”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对方。


 “那么请为我带来向往已久的死亡，”


 “让我醒过来吧……”


 女人尖叫着，眼泪沾满了整张脸，狠狠地朝他刺来。


 『阿治？』


 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响起了北原拓也熟悉的嗓音，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唇间吐出，带着淡淡的笑意。


 太宰治下意识偏过了脑袋，抬手用木仓托快速地敲向对方后颈，动作行云流水。


 那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翻着白眼朝前倒去，如同玩具布偶般落在地上。


 “你在搞什么？！”


 跑回他身边的中原中也拔高了音量，瞪着面前的太宰治厉声道。


 “只是在做测试。”


 太宰治抬起眼皮瞧了对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恹恹地说道。


 “我刚刚试着用「人间失格」，看看能不能消除她受到的精神系异能力，结果差强人意啊。”


 太宰治叹了口气，懒懒地说道。


 “直接接触被控制的人没有作用，看来必须要先找到那个精神系异能力者，找出对方用来使用异能力的关键才行。”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神情自若的太宰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家伙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躲开那个女人的攻击，若不是最后一秒突然扭开，那块玻璃肯定会划破他的脖子。


 算了，他搞不懂、也不想懂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嗞——嗞嗞——”


 腰间别着的对讲机忽然传来刺耳的电流音，随后一阵闪烁过后，北原拓也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声音之中带着沙沙的嘈点。


 「“找到了一个小孩，没有中异能……”」


 太宰治下意识扶住对讲机，中原中也扭过头去，听着里头的声音。


 北原拓也所在的环境似乎很安全，没有过多的杂音，但依旧能隐隐听到有人的轻声抽泣，似乎就是拓也口中所说的没有中异能的孩子。


 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而太宰治却拧起了眉头。


 不对。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孩子，而且没有中异能。


 “拓也，你……”你要注意那个小孩。


 太宰治刚摁下对讲机，话说到一半时，对讲机又重新响起，信号来源依旧是北原拓也的位置。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和刚刚无异的冷静，但却提高了语速。


 「“——莫西莫西，太宰。找到目标了，是一个阴阳头小孩，在C区六楼——唔！”」


 话说到一半，北原拓也的声音停止了。接着是不似人类的尖叫般狂笑声，像是波浪般传出。


 一个孩童稚嫩的嗓音朦朦胧胧地响起。


 「“大哥哥，你也一起来玩吧～”」


 太宰治瞳孔骤然紧缩。


 ……


 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赶到北原拓也所在的C区六楼后，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


 很奇怪，安静得让人快忘记了刚刚在别的地方看见的地狱之景。


 病房门口的那张磨砂玻璃后，模模糊糊的有人影闪过。中原中也紧绷着神经，环视着四周，很快余光便扫中，锁定了那间病房。


 而两个人闯入房间看到的，却是一个黑白相间发色的孩童，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正是北原拓也在对讲机中提到的精神系异能者的真面目。


 他抱着怀里已经裂成两半的恶心人偶，歪了歪脑袋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呐……”


 有着一双璀璨金瞳的少年跪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眼神空无一物，像是失去灵魂一般一动不动，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还以为是什么人形玩偶。


 太宰治顾不得别的什么，立即冲向了明显处于异常状态的北原拓也。


 当他伸手即将触碰到北原拓也的前一秒，对方忽然抬起了头，失去焦距的双眸中倒映着的人，并不是自己。


 北原拓也张了张嘴，失去血色的嘴唇喏动了几下，恍惚着说道。


 “……尊（Mik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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