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凰出

 手中的印结不断重复着，天空中逸散的云彩一点点集聚起来，盘旋变换。不知过了多久，那漫天无形无质之云，竟在印结的驱动下，组合成了一只昂首挺立、双翅大展、九根尾羽飘扬逸动的凤凰！


 锦德和春棠秋枫三人皆是看得惊叹不已，俱为锦霏凰那神奇的术法而叹服。


 九州大地上，那万里寂静的寂梧山多少年来茕茕孑立，除了那满山梧桐外再无其它生灵。即便它们如此伟岸茂盛，也没有一只鸟雀来此栖息筑巢。而此时今日，一只翩翩云凰降临人世，一旁的寂梧山恰如一株被她栖息的参天梧桐，此景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凤凰，乃百鸟之王，凤凰出行，必有百鸟来朝。


 云凰出现，无数的鸟雀无论身处多远，但凡看到她的身姿，无一不是奋力挥动着双翼，要来朝见这百鸟之王。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来自何地的鸟雀，自从无禽鸟飞越过的寂梧山上空飞过，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争先恐后地在它们的王身边盘旋飞舞，欲以得到来自它们的王的青睐。


 “这......怎么会这样......”


 锦霏凰愣愣地看着天空的盛景，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聚云成书的术法竟让这云彩变换成了一只云凰。而且，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世所尽见的百鸟来朝之景。


 “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枫惊艳地看着这一幕，喃喃念到：“真美......”


 而春棠已是瞠目结舌，大张着嘴巴，合也合不拢，一向口齿伶俐的她，此刻竟说不出一句话。


 锦德同样满面震惊地望着天上展翅的云凰，久经沧桑的眼中已是充斥着肃穆与尊敬了。


 他口中刚想念叨些什么，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热。忙将背在背上的囊袋放下，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做工精妙绝伦的锦木盒在散发着金黄色的华光。


 “大小姐，你，你看这......”


 锦德不可思议地捧着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锦木盒，招呼起了锦霏凰和呆看着云凰的秋枫春棠。


 “这是？！”


 锦霏凰一见那金光也是惊异无比，待她打开木盒，只见那只原本该是质感若石的蛋已是变得白洁如玉，而且还流蕴着繁复精美的羽状纹路，闪耀着光辉璀璨的光芒。


 看着这前所未料的异变，她不可思议地震惊到：“这枚凤凰蛋，竟真的活了！”


 似是要验证她所说的话，那蛋的金光直冲向天空中的云凰，融入她的身躯之中。


 顿时，云凰的眼睛骤然明亮，浑身的锦羽也闪着灿烂的光芒。


 云凰一声清鸣，扑动双翼，甩动着九羽尾，直上九天。


 云凰显灵，百鸟随行，整个九州在此刻都看到了百万鸟雀簇拥着绚丽的云凰遨游九州的盛景。


 九州遍游之后，她最终又回到寂梧山上。云雾氤氲间，其身躯渐渐虚化，云彩缓缓消散而去，只留一道金光灌入锦霏凰那颗圆润华美的蛋中。


 寂梧山巅，一株古老的百丈梧桐下，宸孤桐手持墨箫而立，凝视着金光落下的地方。


 一阵寂静后，只觉一道清朗的声音轻吟：


 “云凰焕锦羽，百鸟自来朝。


 飘逸九天上，停栖梧桐梢。


 光散九州去，九州同灵耀。


 试问华云凰，何处惟展招？”


 “锦霏凰，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南疆越州，百越联盟，灰黑的大帐下九个不辨面目的黑影看向云凰消失之处。


 “凤凰已出世，谶言也将实现。我们南越的复兴之机，来临了！”


 “凰血染梧桐，轻言易苍天。那只凤凰是关键，我们，应该把她掌握在手。”


 “那建苍的皇室，虽已是一代不如一代，但亦不可掉以轻心。”


 “没了那宗礼台，他们也就不足为虑了。”


 “与戎狄的联盟，也该加紧了......”


 ............


 锦霏凰望着手中那枚金纹闪烁、莹洁如玉的蛋，心中一时也是五味杂陈。就是为了它，妹妹才因自己而中毒，性命垂危。


 这时它却真的又活了，原本的石状壳也已是消失不见，见这景状，怕还真是能孵出一只小凤凰出来。


 可现在锦霏凰对它是又爱又恨，也不知该将它怎么办了。


 “大小姐，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拿这颗凤凰蛋去请那杜家老爷子出手救二小姐吧？”


 春棠眼巴巴地看着锦霏凰手中流韵金纹的蛋，也是觉得可惜。


 “这可真是太难得的宝物了。二小姐好容易才为您抢下来的......”


 “再宝贵又有什么用？比起霏霞，它也是不值一提了。杜老爷子已是封手多年，想请他出手，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行？”


 锦霏凰将凤凰蛋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锦木盒中，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决不会再改变。为了霏霞，区区一枚凤凰蛋，又何足挂齿？


 “大小姐，你刚才弄出的动静可不小啊。除了家里的人，怕还会引来不少碍事的人。”


 锦德缓缓开口提醒，脸上已是凝重万分。


 “我们锦家家业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呢，就连皇室都对我们怀有芥蒂。要是刚才的消息传了出去，必将锦家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啊......”


 “我明白。之前去荒州猎宝的人虽不多，但都是可与我们锦家相匹敌的地方豪强，知道我得了一颗古神兽蛋的人可不少。再加上今日这异象若是让人知晓出于我手的话，确实是很麻烦。所以，有了这层考虑，把它送出去，也是最好的选择。”


 锦霏凰叹了口气，最终也并没有对先前连自己也未曾预料的异象作出解释。


 “还有，知道这事的人，一定要越少越好。等会儿，先别让来的援手知道。”


 春棠和秋枫心中一紧，都暗暗点头。锦德那沧桑老眼里也是闪着不明的光芒。


 “哎，大小姐，那前面，好像是我们锦家的船。”


 秋枫心细，首先发现了江上游的船影。


 闻言，锦霏凰连忙转首看向上游。见确是锦家商船，当下便手中结印，驾着御风术，率先将妹妹送上船，余下众人随之而去。


 经历了昨晚的江袭事件，重新登船的锦德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此船是锦家所最普遍使用的稍次于黑犀木材质的依流木船。这船虽不及黑犀木船的安全平稳，但速度上倒是略胜一筹。


 锦霏凰对此也是心有稍缓，有了这船，应该能早些到达济城。


 领援兵来的是锦家管理连江水运的五大总管之一的锦川，此人是锦家的旁系，四十上下，对锦家也是忠心。而且他也很会察言观色，懂得分寸，知进退，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因此，他才能以旁系的身份任锦家连江总管之位。并且，那位置还是三四年前锦霏凰查出账目不对时给拿掉位置的那个锦家总管给空出来的，所以他对锦霏凰也是有一份感激之情。


 锦霏凰见是他领人来援，也是安心了不少，思量着这云凰之事也能轻松些混过去。


 “见过二位小姐、大总管，下属救援来迟，让两位小姐受惊了。也不知两位小姐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锦川恭敬地问候着，礼节一丝不苟，该有的都有，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倒没什么事，霏霞的情况不是很好。锦川叔叔，麻烦你让人把船开快点，越早赶到济城越好。”锦霏凰催促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两位小姐要不先歇会？”锦川见锦霏凰背着锦霏霞不放，便提议道。


 “嗯，那谢谢锦川叔叔了，还是让霏霞她躺着更是舒服些。”锦霏凰颔首，便随着锦川进入了船室。


 待将锦霏凰送入房间，锦川便要去着人加快航速，守候在外的锦德却将他拉住附耳低声说了一句。那锦川一愣，但也并未多问。一声应允后，便自己去亲自安排了。


 房间内，锦霏凰小心地将锦霏霞放到床上，一旁侍立的春棠秋枫忙上前去将她安顿好。


 见妹妹的情况还算稳定，锦霏凰就将自己已是残破的衣裙褪下，重新换上件素裙。待更衣过后，她嘱咐了春棠秋枫一句，便又出了房间。


 房间外，锦川已是回来，正与锦德交谈着，见锦霏凰出来，那锦川便对她禀告到：“大小姐，现已是辰时，这剩下的航程，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今夜子时便可到了。”


 “子时？这么快？”


 锦霏凰一惊，心想有些不对，即便这依流木船要比黑犀木船快，但他们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哪可能近十个时辰的时间竟缩至了六七个时辰？


 “嗯，大总管吩咐了，我们用了流云铁......”


 锦川低声应道，锦霏凰闻言一怔，便没有再多问。


 为了霏霞，这点小事也没什么了......


 “大小姐，方才大总管说是昨晚两位小姐的船遭遇了间影之人，这事我已是派人去查了，但估计也很难查出什么。还有，大小姐，那之前的云凰可是您弄出来的吗？”锦川有些欲言又止。


 锦霏凰神色不变，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大小姐，我得到消息，现在外面有不少江湖势力或是名门贵胄，甚至连朝中都派人前来勘察了。眼下这段连江，可不太安生啊。我问了，也是有所准备，早做防范。”


 锦川斟酌着语句，谨慎出口。


 锦霏凰挥挥手，满不在乎地道：“没事，这事不用操心。之前那个云凰我们也是见到了，似乎是从那寂梧山一带跑出来的。寂梧山这种绝地，又怎会跟我扯上关系？至于那些惦记着我们锦家的人，不必担心，谅他们也只有瞎搬弄是非的本事。”


 锦川一听，也不再多问，不论其真假，便也就此揭过了：“如此便好，那大小姐您先歇着，我再去准备准备到济城的相关事宜。”


 “嗯，那就麻烦锦川叔叔了。”


 “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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