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涧踏青

 话说薛元娘在舅舅家的园子里，再次与刘安瑾狭路相逢，紧接着又从刘大人口中听到那了不得的消息，顿时花容失色。


 虽然刘大人只字未提珍姐儿，但聪慧的元娘却一下子猜出个大概。


 只是她毕竟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女，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体，一时面色惊疑不定起来。


 只见她柳眉儿微簇，粉嫩的唇珠被紧紧地抿入口中，望着刘大人，想问又不敢问，想走又不敢走，竟原地踯躅起来。


 刘安瑾看着那抿了又抿的小嘴，不知为何烦躁了起来。几息之后，到底不忍心她为难，又开口提点她道：“你那妹子如今在小花厅歇息，刚刚我看到刘大少爷也去了。我若是你，便悄悄儿喊了父母做主，尽快过去。莫要惊动他人。“


 薛元娘这才反应过来，感激地望了刘安瑾一眼，带着绿枝匆匆去了。


 要说这薛二娘的计谋也是粗陋，无非是利用茂哥儿对姐姐的一番情意，张冠李戴引他过去，并没有太多的机巧。


 若是茂哥儿有一丝镇定，便不会急匆匆只身前往。又或是小花厅里安排了仆妇下人候着，珍姐儿也无法施展。可偏偏赶了巧宗，两头都不曾拦着，居然倒教她顺利地哄骗了表兄前去。


 只见珍姐儿在那小花厅里头，蹑手蹑脚解开外裳，假作头晕靠在贵妃榻上假寐。


 按她心中所想，待到大表兄进来，见是自己昏睡在此地，哪怕会失望，但是以大表兄平日里的为人，却也不会弃之不顾。她再趁机纠缠一番。丫鬟红蕊此刻应该假意禀了太太奶奶们，前来照应。如此这般，教长辈们看到表兄表妹在一处，刘家也抵赖不得。等事情闹开了，她再求求爹爹给自己做主。薛太太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自家绝不可能让姐妹俩共侍一夫，嫡姐也没有这样的脸再同自己抢姻缘。


 茂哥儿踏入小花厅，隐约只瞧见屏风后面似躺了个人。他忙喊了一声大表妹，却没听见回应，只怕是表妹难受得紧了。他小心地掩上门，不让风吹进来，急急往前走了几步，方才觉着不妥，怎的绿枝也不在跟前伺候？


 茂哥儿犹豫起来，怕损了表妹名声，刚要退出去找丫鬟来伺候，却听见里间少女嘤咛了一声，似有千般痛苦万般柔弱。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疾走进去。


 抬眼却见一位少女躺在贵妃榻上，外裳松垮，露出里面的襴裙，眼神迷茫地望向自己：“大表兄，你怎么来了？红蕊呢？“说到这里，仿佛如梦初醒般惊叫了一声，用手掩住胸前。


 茂哥儿闹了个大红脸，羞愤不已，转过身去解释道：“二表妹，这都是误会。为兄不知你在此，这就出去。“


 红蕊还没有带人来，薛二娘怎会容他走脱。忙忙起身，哭到：“原是我突然闹头晕，就走到这里歇息，不想睡了去。如今还不知表兄怎么看我，怕是以为我不庄重，呜呜呜……“说罢，脚下一软就往旁边歪去。


 茂哥儿不忍心教二表妹晕倒，伸手扶了一把。珍姐儿趁势往他身上靠去，悄悄儿扯了他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


 茂哥儿搂着二表妹，真是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急出一身汗，脸和脖子像擦了姑娘家的胭脂，刷的红了。


 珍姐儿心中暗喜，胆子又大了几分，正想把两人的衣衫挣得更乱一点。


 恰在此时，只听得外间有了噪杂的声响，接着又听得“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珍姐儿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几分意犹未尽的遗憾。前者是因为总算盼来了见证，也不枉自己殚精竭虑一场；后者则是手段还没完全施展开来，只怕是不能一锤定音。……

 


 珍姐儿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几分意犹未尽的遗憾。前者是因为总算盼来了见证，也不枉自己殚精竭虑一场；后者则是手段还没完全施展开来，只怕是不能一锤定音。


 薛太太和刘大太太进来，就看到茂哥儿和衣衫不整的珍姐儿搂抱在一起。


 两人都是暗自叫苦不迭。刘大太太气愤一个庶女居然敢肖想她的儿子，却要顾及小姑的颜面，不得不先生生忍了口气。薛太太则是气愤珍姐儿不自爱，年纪轻轻就学得一副小妇作派，硬攀扯上了侄儿，教自己娘家吃了大亏，如今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在娘家立足。


 珍姐儿一愣，看长辈不像是要认下这事的样子，忙扑倒嫡母跟前哭道：“母亲，母亲，你听我说。我头晕在这里歇息，不知怎的就与表哥这般了。求母亲为我做主，不然、不然女儿也没有活路了……“


 薛妈妈和崔妈妈俱是得力的。一个把茂哥儿拉到外间，一个把外衫罩在珍姐儿身上，拖了她起身。


 薛太太气得发抖：“今个儿是你外婆的六十大寿。若你还有廉耻，就乖乖去房里待着。我自会去找你问话。若你想趁机闹出点什么，坏了薛刘两家的名声，我就把你捆了去庵里。老爷那里我自有道理！“


 珍姐儿头一回见着嫡母发那么大火气，一时也忘了哭。接着又有两个矫健仆妇过来，半扶半拖地把珍姐儿带走了。


 薛元娘怔怔地留在门口没有进去。一来姑娘家不好直接插手这样的丑事，二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里面的两人。一个是她的庶妹，一个是有几分好感的表兄。元娘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震惊、伤心、失望、羞愤……也许都有吧。


 茂哥儿呆呆地随着母亲走出去，恰在门口看到了薛元娘。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大表妹，我真不晓得是二表妹在里厢。她讲头晕，我就扶了一把。真没有旁的事体！“他从小顺风顺水，一贯是家族的骄傲。这次却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栽了大跟头。


 刘大太太拧了他一把：“还嫌不够丢人的！要说话也不急于一时。“说着朝元娘硬挤了个笑，匆匆拉着儿子去了。


 茂哥儿一步三回头地望向瑜姐儿。


 虽然大表妹一句话都没讲，但是他心里就有一种感觉：这一次是真的闯祸了，只怕在大表妹眼里，自己就是个十足的登徒子了。


 不知不觉间，少年俊朗的脸庞渐渐染上了清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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