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走廊里的低泣声)

 裴慕回虽然注意到了这个男人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并没有选择说出来，而是静静看着那个男人表演。


 演技看起来还行，挺真情流露的。


 看来日常没少演。


 当然，最重要的是，面对那些未知的怪物的时候，对方和自己的立场目前是一致的。


 而对于那个男人来说，突然莫名其妙地置身于这个诡异的地方，虽然周围暂时没有怪物，但是，深夜无人的医院楼本身，就自带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色彩……


 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倒霉的裴慕回，这会儿裴慕回就突然不吭声了，那男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兄弟？”


 裴慕回故意晾了对方一会儿。


 看出对方情绪紧张不似作假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我是在走廊上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走廊就发生了变化的。然后，我就没敢继续往前走，而是折返回去了一段，却也找不到来时的通道了。”


 那男人顿时心有戚戚焉，立刻道：“我也是啊！无缘无故的，那破走廊就走不出去了，这不是闹嘛！”


 他的话夹子一开，就又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不过兄弟，我刚刚比你还倒霉！我站在那正摸不着头脑呢，突然就看到前面冒出来刚刚那几个蓝色的鬼东西，好家伙，我特么吓得当场连滚带爬的跑了！正好我后面不远处就是安全通道，我就沿着楼梯一路往下跑了，然后就看到你了，嚯！突然在黑漆漆的楼道里看到一个人，又把我吓一大跳！不过我发现兄弟你看向我的时候，也挺惊恐的，连门都不给我开，我这心里反而踏实下来了。行，前面这哥们是个活人，妥了！”


 被怪物追的时候还有这心思？


 看来这哥们的日常经验，也挺有趣的。


 裴慕回一直等他说完，才从沙发后面站起身来，打量着前面的玻璃门外面，“在你出现之前，我根本没有看到楼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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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慕回眼神真诚地看着这人：“我是先听到了你的脚步声，然后就直接看到你出现在了走廊里。反而是刚刚那几个蓝色的怪物出现的时候，我才看到了楼梯台阶的痕迹。”


 那几个蓝色的婴儿一样的怪物并不会发光，所以必然不是光线的缘故。


 裴慕回打量着刚刚出现的这个男人，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楼梯只有怪物出现时才能看到。


 听裴慕回这么一说，那男的直接走到了写着“男士止步”的玻璃门附近，朝着楼梯的方向张望了两眼，然后和裴慕回确认道：“楼梯就在那里啊，你看不到？”


 裴慕回摇了摇头。


 心中暗忖，或许，身上有通行证的时候，也能看到楼梯。


 男人刚刚拿出来的门卡，就是他和裴慕回明显不同的地方。


 那男人看着楼梯的眼神都有些慌了，他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犯嘀咕：“奇了怪了……”


 裴慕回则是道：“刚刚那些怪物，似乎是循着动静追过来的，但是，任何一道门，却又能轻松的阻挡它们。”


 医院这里的设施，似乎对怪物有着明显的制约效果……


 裴慕回心中微微一动，朝着那男人招了招手，等他过来后，转身随便选了个距离自己最近的VIP6诊室，侧身站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


 诊室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在那男人胆战心惊的注视下，裴慕回索性伸手去拧门把手，轻轻的“咔哒”一下，门把手已经拧不动了。


 诊室的门是被锁上的。


 打不开门，裴慕回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诡异寂静的产科令人心中恐惧不安，但是，锁死的诊室门，却又仿佛在说明，这里和现实里正常的医院产科一样，晚上的时候，是下班没有人的状态。


 地球好奇地询问裴慕回：“你想做什么，去医院诊室里翻病历找线索吗？”


 裴慕回沉默了一下，幽幽道：“谢谢你提供的思路。”


 他本来是想翻翻看办公室里，会不会有门卡、白大褂一类能够混淆身份的物品的。


 地球立刻道：“不客气，我们是要一起拯救世界的好搭档嘛！”


 裴慕回这次没有断然否决。


 他态度极其委婉的向地球表示道：“不好意思，等从这个异化空间出去，我还得花足足九百多块去做脑CT的检查，我真的没钱拯救世界来着。”


 地球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好半晌，索性“嘤”了一声。


 这时候，那男人也已经朝着裴慕回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兄弟，你想开这个门？”


 裴慕回点点头，“对，或许能翻翻里面的记录，找到线索。”


 那男人恍然大悟，“有道理！兄弟，放着我来。”


 说完，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一个钥匙扣，没管上面挂着的那些普通钥匙，而是用钥匙扣上挂着的一个形状细长还有着可爱心形柄的小饰品，熟门熟路地直接捅到了钥匙孔里。


 小饰品在门锁里发出了一些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前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裴慕回和地球同时陷入了沉思：“……”


 地球惊叹道：“这位大兄弟有点深藏不露啊！”


 裴慕回则是忍不住看了这哥们两眼，对他的身份，隐约有了个微妙的猜测。


 在往VIP6的诊室里面走的时候，裴慕回还不忘小声赞叹了一句：“哥们还有这手艺，厉害了。”


 那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以前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念书，光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VIP6的诊室宽敞而空旷。


 一台放着电脑的办公桌，应该是给主治医师的，桌面上光秃秃的，除了一台打印机，连个水杯和笔筒都没有。


 房间里面靠窗的位置，有一个独立的洗手台，台面上除了一瓶医用洗手液之外，再无他物。


 房间靠墙的位置，则是一台检查床，检查床的旁边有一个小台子和一个大的垃圾桶，外面还有一圈用来遮挡的帘子。


 裴慕回直接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是一摞崭新的病历本，全都是空的。


 “这里的诊室居然什么个人物品都没有……”裴慕回蹙眉喃喃道。


 那个男人也在和裴慕回一起翻箱倒柜，随口回应了一句：“这医院的VIP诊室，都是主任医师和副主任医师轮流坐诊，办公室谁都用，所以基本没人放自己的东西。”


 裴慕回微微挑了下眉。


 大兄弟对这里很了解哦？


 至少，偶尔来这里挂号看病的裴慕回自己，是并不清楚这些细节的。


 不过，裴慕回依旧没有戳破这个男人的伪装，还顺着他的话帮他圆了两句，笑着感慨道：“哥们，嫂子之前怀孕的时候，你是不是天天陪着过来检查啊，对这里都这么熟了。”


 那男人一愣，小声笑道：“诶，可不是嘛！来的次数多了，整整十个月啊，进医院愣是跟进自己家一样，哪哪都熟悉了！”


 裴慕回无声地和地球道：“又在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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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慕回：“真进医院产检过的孕妇，说话的习惯都会变成这是第几周、第几周的，很少会有人一直算这是第几个月。”


 地球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大学生，为什么会了解这些？


 看着突兀出现在地面门口正在哭着喊妈妈的诡异“小”女孩，裴慕回的脸色猛地一变。


 但是它并没有进来。


 明明诊室的门开着，“小”女孩却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丝毫没有往里走的意思。


 裴慕回在开机的同时，还抽空和地球询问道：“对了，你刚才说过的，异化空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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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脑海中炸开的声音，裴慕回陡然间从那绵延不绝的哭泣声中惊醒。


 裴慕回琢磨了一下，“详细讲讲？”


 出乎意料的是，裴慕回看到那“小”女孩被砸得一个趔趄后，它并没有走到诊室里面，甚至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它口中的哭声反而更低了，只是，那压抑的痛苦抽泣声环绕在耳边，几乎要从耳膜一直刻入大脑。


 意思到自己刚刚已经中招的裴慕回悚然一惊。


 那个“小”女孩的低泣声能把人拉入它的情绪里！


 就在这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抽泣声。


 “妈妈、呜呜呜、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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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至于怎么离开这个异化空间，很简单的！这个我也很有经验！只要你能找到造成异化的根源，把它解决掉，当那些诡异的异化能量或者是什么东西，不足以维持这片区域的时候，你就可以顺利的回归现实世界啦。”


 地球：“嗯哼，现在，你就可以把一个人异化的过程，等同于一个细胞变成癌细胞的过程了。就像是突破了细胞生命周期的癌细胞一样，异化让人具有了正常人类无法比拟的力量，他甚至可以作为一滩腐烂的血肉获得永生。而且，癌细胞的无限增殖的，其实也和异化的过程有些详细，异化的东西，会对周围产生进一步的侵蚀。”


 地球的语气已经变得振奋起来了：“你看！拯救世界是不是其实很简单？要不要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呀！”


 从衣着打扮上看，那大概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还背着个小书包。


 但是，它的身形却很小，仿佛等比缩放了四五倍，如同一个仿真玩具一样。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骤然熄灭。


 那个诡异的“小”女孩的抽泣声也戛然而止。


 地球：“1951年的时候，一位外科医生从一位女士的肿瘤上取下了一些组织样本，并在实验室中进行培养。迄今为止，那位得了癌症的女士已经去世七十多年了，但是，她的癌细胞一直被培养增殖至今，科学家估算的，那些癌细胞加起来的重量是5000万吨，粗略的计算一下，从最初的癌细胞到现在，海拉细胞已经培养了18000多代了。”


 地球：“唔，举个你们人类做实验的例子吧！你听说过海拉细胞吗？”


 见裴慕回开始进入正题，这颗球也顿时高兴起来。


 ——参考勇者斗恶龙的经典故事，拯救世界的勇者在动身踏上英雄的旅途之前，总要经历一番思想斗争的，这过程它熟啊！


 裴慕回的脑海中，也已经充斥着低泣声，让他突然头晕眼花，头痛欲裂。


 仿佛周围除了哭声，再无其它声音。


 旁边的男人更是在恐惧之下，已经下意识地已经将手边上的那些空白病历全都砸了出去。


 地球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呼：“卧槽卧槽卧槽！朋友你这要是栽了，出去的时候除了白搭脑CT检查，怕是还得进一天一万的ICU！”


 旁边那男人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看着还在蓝屏的屏幕，忍不住道：“这破电脑也太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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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和裴慕回达成共识的地球，当即开始热心的给的给裴慕回介绍情况。


 “用比较科学的角度来描述，就是在这个世界的暗处存在一种能够造成扭曲和侵蚀的能量，不管是活着的生物还是纯粹的死物，都存在被那种特殊能量侵蚀的可能，从而产生异变，这个过程就是异化。


 至于异化区域，就是一个东西异化之后，彻底失控，于是，它吸收的那些扭曲和侵蚀的能量，无法自控的溢散出来，导致这个空间都随之发生了异变。”


 旁边的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他在丢完病历本之后，身形便已经站不稳了，直接跌撞在了办公桌上。


 裴慕回直接无视了一起拯救世界这个议题，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询问道：“那要怎么找到造成异化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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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慕回恍然：“癌细胞是由人体内的正常细胞分化产生的，也就是和，异化也是从……”


 地球小声嘀咕道：“我要是知道，我刚刚就直接告诉你了呀！何必还等到现在呢？”


 听到这里，裴慕回看向这个异化空间的目光有些异样。


 他的视线在缓慢地扫过这片昏暗的环境，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和现实一模一样。


 “如果从不科学的角度来描述呢？”


 电光火石之间，裴慕回心思一动，猛地俯身拔掉了电脑的电源。


 VIP诊室里没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裴慕回已经把注意力盯在了电脑上，每天使用的电脑里面，应该会有一些记录……


 想到之前走廊玻璃门对那些蓝色婴儿一样的怪物的阻挡效果，以及打开电脑引来的这个哭泣“小”女孩，裴慕回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医院这里的设施，对怪物有着明显的制衡效果。


 见裴慕回陷入了思索，地球还连忙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啦，只是类比！不完全一样的！”


 地球回答得很干脆：“它变疯了、变成了怪物、也变强了。”


 裴慕回一口气还没喘匀，便看到，那个娃娃一样大小的“小”女孩，依旧顽固地站在门口，睁着红通通泪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使劲盯着诊室里面。


 裴慕回点点头，“知道，中学的生物书上提到过，是实验室里的癌细胞。”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几乎是在瞬间，便已经冲到了VIP6的诊室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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