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医院异化的源头)

 随着“小”女孩的哭泣声停止，旁边那个男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裴慕回担心这男人的动作刺激到门外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及时提醒道：“往后站，小心门前。”


 他们俩刚刚进入这间VIP6的诊室之后，动作并不小，但是，一直到裴慕回打开电脑，更确切地说，是在电脑屏幕终于进入桌面之后，这个怪物“小”女孩才突然出现然后冲过来的。


 不难猜出，引致“小”女孩出现的缘由，就是办公桌上这台电脑。


 那男人捂着脑袋“诶呦”了一声，站立的姿势也有点瘸腿。


 “我刚刚怎么了？”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终于重新落在了门前的“小”女孩身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卧槽槽槽……”


 他发出的动静，引得怪物“小”女孩看了他一眼。


 那男人自己顿时消音。


 裴慕回倒是顺着“小”女孩抬头看东西的角度，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电脑屏幕是正对着医生的。


 现在是晚上，就算从背面看屏幕，也能注意到屏幕的亮光。


 但如果是白天医生正常看诊的状态下，坐在医生对面的病人，根本看不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至于站在VIP6诊室门外的“小”女孩，它虽然一直盯着桌子上面，但是同样也只能看到电脑屏幕的背面。


 而且，裴慕回确信，“小”女孩出现的契机，就是电脑启动完成屏幕上进入桌面状态，而非开机之后电脑主机运行立刻发出的那些动静。


 裴慕回盯着“小”女孩，再看看这个几乎空荡荡的桌面，突然有了思路。


 他动作堪称粗暴地将连着电脑的打印机数据线和插头都拔下来了。


 旁边那男人依旧胆战心惊的，“兄弟、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别冲动、别冲动啊！”


 裴慕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女孩。


 他清楚地看到，当他把打印机拿起来的时候，这个体型极其娇小的怪物女孩，视线下意识就跟着他手上的动作走了。


 裴慕回心中微微一动。


 他并没有用打印机当凶器砸外面的“小”女孩的打算，而是直接把打印机往诊室外面丢了出去。


 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一台也就十来斤的普通小型打印机的重量根本不算什么。


 裴慕回轻轻松松地将打印机扔出了一个抛物线的形状，越过“小”女孩的头顶。


 “哐当”一声，打印机直接砸在走廊的地面上，顷刻间摔得散架，里面的墨盒都滚出来了，地面上还瞬间覆盖了一层黑色的墨粉。


 旁边那男人不解地看着裴慕回，脸上充满了惊恐又茫然的表情。


 能管用吗？


 裴慕回的心里也有些没底。


 但是，总要做个尝试……


 随即，裴慕回便看到，随着打印机被摔坏，小女孩脸上的表情直接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它似乎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脑袋里根本没有对应的反应。


 呆愣愣地停顿在原地好一会儿，它才有些茫然地转过身去。


 但是看到碎了一地的打印机，“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一边是空茫的惊喜，一边又是不自觉地瑟缩，仿佛在恐惧什么。


 旁边那男人已经惊讶地张大了嘴。


 “兄弟、弟，你这法子还真管用啊！？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裴慕回：“它的视线一直盯着打印机。”


 那男人还有些不敢置信：“就、就这样？”


 裴慕回点点头，“哥们，你盯着点，我再开下电脑试试。”


 那男人顿时打了个寒颤，瑟瑟发抖地抬起手来指着诊室门的方向，“我、我关上门？”


 裴慕回想了想，委婉地表示道：“如果你不介意趴在门上看对方动向的话。”


 虽然“小”女孩的注意力目前全都放在了坏掉的打印机上，但是，裴慕回也不敢保证，自己再次打开电脑的时候，对方就不会又新的反应。


 毕竟，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像是之前那几个蓝色的婴儿怪物一样，找不到目标便直接自行离开。


 那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还是、还是开着门吧，起码我们想跑的时候，也能出去的快点，兄弟，你说对不对？”


 这么诡异的环境里，裴慕回差点被逗乐，不过他及时地忍住了，然后指了指检查床外面挂着的那条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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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慕回没说话，而是在显示器后面比划了一个兜头罩下去的动作。


 地球不解：“这是在干什么呢？”


 破解密码不是这套流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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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哪哪都是你？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不想被嫌弃，于是这孩子希望自己能变得小小的，缩小存在感，这样就不会被妈妈嫌弃、被妈妈骂了。


 裴慕回试了几次，结合着那些蓝色婴儿形态怪物和门口迟迟没有消失的诡异“小”女孩的情况，心里基本就有数了。


 至于门口这个“小”女孩，裴慕回抬起头，又仔细打量了几眼。


 满脸泪痕、惶惶不安、但是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精致。


 典型的物质因素照顾到位了、心理因素严重匮乏的情况……


 裴慕回无声地在脑海中回答道：“八成是混迹在医院里的惯偷。”


 依旧守着门口那哥们：“兄弟，这我哪知道啊……”


 门口那哥们喃喃道：“流产的胎儿……难怪那些怪物只是像婴儿，形态却又有些模糊。”


 裴慕回：“看输入法里记录的常用词组。”


 信息时代，时常有人为了保护**选择在浏览器里开无痕模式，但是鲜少有人会隔三岔五清理一遍自己的输入法。


 根据输入法，完全可以做出一些大数据里的个人行为偏好分析。


 裴慕回详细解释道：“在怀孕的时候，孕妇会本能地对周围的环境变得敏感，甚至会忍不住的因为第一个孩子的任何一些微小的举动而变得烦躁不安、发脾气。至于‘小’女孩的身形变小、喊妈妈后忍不住抽泣的情况，完全可以代入那位孕妇情绪失控时的一些反应。”


 很快，那哥们还从检查床上拆了个根不锈钢支架，做了一个带着手柄的麻袋。


 他有些兴奋地和裴慕回稍微比划了一下，确定能在无接触的情况下把门口那“小”姑娘兜头罩住，顿时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


 然后，这哥们兴奋地朝着裴慕回比划了一个“兄弟靠谱”的大拇指，拿着工具挪到了门口，然后小声道：“我守着，你快查！”


 “你都多大了，还整天喊妈，你不烦我都烦死了！”


 ——任何一句孩子普普通通的呼唤，都可能刺激孕妇态度更加暴躁，被训斥的孩子，也会产生很大的心理负担。


 裴慕回的心里长松了口气。


 他猜对了。


 诱使这个怪物女孩出现的，其实并不是医生的电脑本身，而是打印机打出来的那些可以让病人拿走的单子。


 地球也在纳闷：“这人是干啥的？”


 作为一颗有见识的球，地球见过的能人多了去了，这位大兄弟其实也不是弱鸡，就是总感觉画风有点奇怪……


 十来岁的年纪，按理说，她和产科是扯不上关系的。


 不过，“二次妊娠”、“二胎”这类词语，却能轻松地让这个怪物女孩和产科之间产生联系。


 裴慕回：“……”


 别的不说，这哥们拆东西撬锁做手工的速度，他是真的自叹弗如。


 想了想，裴慕回越发确定了自己之前对这个男人的猜测。


 一边看着这位疑似小偷的哥们做手工，裴慕回一边在脑海中和地球详细分析了一遍判断依据。


 “擅长开锁、对这里地形了解、随手就能摸出张门卡、不了解产科孕检但是对诊室里有什么东西门清、被追逐的时候跑得贼溜、逃跑时还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判断我身份的时候思维也称得上敏捷、但是一被堵门抓住心态立刻崩了。”


 裴慕回：“它们听到动静会呈现出追逐行为，但是，就和它们尚未产生明确意识一样，它们的追逐很容易就会消失，应该是属于这里最容易应对的怪物了。”


 裴慕回朝着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重新插上电源，开电脑。


 他做好了和怪物小女孩玩“一二三木头人”这种游戏的准备，打算稍有不对就立刻拔电脑电源。


 要是有用户名，他还能用类似于123456、666666、888888、111111这类常见密码尝试几下，但是现在连用户名都需要手动输，这就有些难搞了。


 ——胎儿出问题，最常见的死亡方式就是窒息。在窒息之后，血液缺氧，就会导致皮肤的颜色变成蓝色。


 裴慕回直接把电脑重新关闭，然后告诉门口那哥们道：“之前那些蓝色的婴儿形状的怪物，应该是就是医院里曾经窒息流产死去的胎儿。”


 那哥们点了点头：“确实，我见过——我陪我媳妇儿来医院的时候，的确见过一些。”


 地球恍然：“他被堵门等于小偷被抓，难怪心态直接崩了。”


 裴慕回幽幽地开口道：“哥们，你知道这里医生常用的登录名和密码吗？”


 电脑屏幕亮起来后，裴慕回立刻点开了桌面上那些明显的医院系统图标。


 然后，他就看到了空白的登录名和密码框。


 裴慕回无奈地瞪了无法登陆的医院系统一会儿，只能无奈地在桌面上随便打开了一个文本文档，然后开始研究电脑里的输入法。


 裴慕回：“我猜，它的妈妈，很可能是又怀孕了。在大人顾不过来、家里没人带孩子的情况下，孕妇直接把小女孩带到医院，陪自己产检，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产科太专业的医学词组和药物名称裴慕回也不了解。


 但是，类似于孕妇、初次妊娠、第二次妊娠、第几周、胎儿情况、怀孕间隔、流产这类的词组，以现在输入法的算法程度，基本就属于，随便输几个字母甚至输错音节就都能跳出来一整排。


 那男人眼睛陡然一亮，立刻趁着裴慕回还没开始动电脑之前，动作麻利地踩着检查床，直接把帘子、连同房顶上的滑轨都拆下来了。


 然后就地把那一大块帘子的两头系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麻袋。


 幸运的是，这一次，近在咫尺的“小”女孩并没有再冲过来。


 理清楚头绪之后，裴慕回在脑海中和地球询问道：“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可能会造成医院里的异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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