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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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照影，飞鸟无声。整个大云关被死亡的气息笼罩。城墙已经坍塌，残破的帅旗上刻着“黎”字，却已经面目全非。地面遍布着尸体、箭矢和刀剑，仿佛一片鬼域。
黎舒心口一阵剧痛，睁开了眼睛。
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一阵清幽的檀香袭来，她转动着有些酸疼的脖子，环顾四周。
紫色的纱幔低垂，床上是幽香锦被，屋内到处挂着紫色的短幔，墙上还悬着几副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的花鸟图。
这里应该是一座寝殿，只是光线幽暗了些。
黎舒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望着头顶上一袭一袭的紫色流苏出神。
大云关快要被西凉人攻陷，父亲交给了她一封信，她在去并州求援的路上遭遇了狙杀，胸口中了一箭……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左胸口，猛然坐起身来。
她没有受伤，不对，莫非她的伤已经痊愈了？！
还是不对！
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手，手背洁白如纸，隐隐可见青筋凸起，手指纤细，柔若无骨。
这……这怎么会是她的手？
她的手摸惯了刀剑，指腹早已长满茧子，右手的虎口处还有一处寸长的疤痕。
那处疤痕呢？
“侧妃……您可醒了！”门口传来一声惊呼，一个身着绿衣的清秀小婢快步走了进来，手中小心地捧着一个白瓷碗。
侧妃？
黎舒一个愣怔，自己受伤昏迷后，难道还嫁人了？她黎舒堂堂大楚朝三品大将，北境大元帅的女儿，怎么会沦落为侧室？
“侧妃，您先喝了太医开的药，这一次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下次您别再自己苦了自己了……”绿衣小婢哽咽着，一边端起药碗，用勺子小口地将汤药送到她的唇边。
见她一动不动，小婢又说：“侧妃别再伤心了，您这样只会让自己受苦，可王爷他根本就不会在乎……喝一口吧。”
黎舒抬手，利落地挡住了她，迅速掀开被子下床，越过小婢走向了不远处的妆奁台，看向铜镜里的女子。
镜子里的女子和自己的五官有**分相似，可是脸颊瘦削，肤色苍白，泛着不健康的青色，两条细眉毫无生气地垂下，柔弱可欺的样子。
好像是她，又不是她……
黎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婢跟前，眸光如剑盯着她：“这是何处？我是何人？你又是谁？”
小婢显然被她的气势吓呆，结结巴巴地答：“侧妃，这里……这里是齐王府啊，您……您是齐王的侧妃黎昭昔，我是您的陪嫁丫头静云啊！”
黎舒总算明白过来了。
她竟然成了黎昭昔，她从未谋面的族亲堂妹！
黎舒生在北境，长在北境，而她的叔叔黎宗和任允州监察史，和北境相隔数千里，她和叔叔见过几面，也听说过他和侧室生下的女儿黎昭昔与她同岁，长像十分相似，却从未亲眼见过她。….
两年前，她的这位堂妹被六皇子齐王刘璟相中，纳为侧妃，对于一个五品监察史的庶女来说，已然是光耀门楣的高嫁。
齐王至今还未娶正妃，侧妃算得上王府的半个女主人，他们都以为这位堂妹必定与齐王两情缱绻，谁知她却沦落到这步田地？
黎舒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脚步猎猎生风，惊得一旁的静云瞪大了眼睛。
自家主子以往走起路来都是弱不经风让人搀扶，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利索了？
“西凉人攻破大云关了吗？”黎舒目光一凝，看向了静云。
静云一个哆嗦，险些又哭了出来：“侧妃，原来您还在想着这事儿啊，您虽然也姓黎，可是……那远在千里打打杀杀的事，连王爷都管不着，您就更不用牵累自己啊！”
黎舒预感不妙，眉头一皱，在榻上金刀大马地坐了下来：“大云关战况到底如何了，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都说给我听！”
过了小半个时辰，黎舒总算大致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大云关城破，父亲已经战死，驻守大云关的三万将士几近全军覆灭，当然也包括她黎舒。朝廷已经和西凉人议和，余下的北境军由辅国大将军崔庸接管。
静云对于大云关的事只勉强说了个大概，毕竟她知道的也不多，却转而絮絮叨叨地说着齐王是如何薄待她的这位主子。……
静云对于大云关的事只勉强说了个大概，毕竟她知道的也不多，却转而絮絮叨叨地说着齐王是如何薄待她的这位主子。
黎昭昔虽然身在后宅，但是听说她的父亲黎宗和因为黎家战败而被牵累罢了官，便去求齐王为她父亲说情，谁知齐王不仅不肯说情，还奚落了她一番。
她早已失宠于齐王，如今娘家无所倚仗，又被齐王一阵奚落，一时想不开竟悬梁自尽了，幸好被发现得及时，救回一命。
“您昏迷的这几日，王爷只来看过一眼，侧妃，当初要娶您的是他，如今负心的也是他，您不必为了这样的男人如此折磨自己…….”静云一直试图开解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女人。
黎舒恍若未闻，尽管她如今成了齐王府废物一般的侧妃，但是，如父亲所愿，她至少还活着！
活着，就有活着的意义。
黎舒站起身来，再度环视了“自己“的屋子一周，见靠窗的几架上放着两策书，一本《女戒》，一本《女训》。
黎舒拿过书翻了几页，一行行娟秀的蚊蝇小楷在书中作了注解，她合上书，摸了摸肚子：“有吃的吗？”
“有有有！”静云面露喜色，“您多日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我这就去拿！这就去！”
黎舒无奈，难不成这位堂妹还绝食？难怪将自己饿得这么瘦弱！
静云很快带来了另外两个婢女，欢天喜地地将各式小菜摆开了一桌，黎舒暗想这个小婢女倒是头脑清楚，手脚麻利，怎么偏偏摊上她堂妹这样一个没用的主子？
在军中用饭，向来都是风卷残云，黎舒很快吃好了饭，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静云，起身走到院子里，在院中稳稳地扎了一个马步，拉伸着手臂。
静云抓过一件披风，如梦初醒地跟了出来：“侧妃，外面天冷，您不要感了风寒……”
黎舒打断了她：“府里练箭的地方在哪里？”
“您还要去找王爷吗？他已多日没有练箭了，如今指不定正在哪个青楼里寻欢作乐。”静云不解地看着她，嘟了嘟嘴。
“给我更衣。”黎舒沉声道，“本将……我要去开几弓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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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谈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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