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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大斉帝京的街道变的既冷且硬，融化的雪水走在上面还有些打滑。
为此，今日出行的人都没几个坐马车的。
邱玉珂本来今天没打算往茶楼里来，昨日分别的时候明净川嘱咐过她，说今日寒冷，准她赖床。
不过一想到茶楼里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收拾，眼瞅着外头日头高悬，躺不住的人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
此时已近中午，她带着佩奇和薛浩，踩着初融的冰水往京都第一味去。
“要我说，这些商会的人手段卑鄙，就该报官！”薛浩一想到各个商铺都不给茶楼供货气就不打一出来：“这天子脚下还能由着他们无法无天了？”
“报官也没用。”
邱玉珂走的有些心不在焉，出来前小丸子给她换上了新裁的衣裳，嫩黄色的小袄配织锦的褶裙，领口和裙裾处镶着白绒绒的兔毛，小手藏在暖手抄子李，握着金羽倒是暖和。
“有用没用也得试试，不然就由着他们胡来？年关将近，此时就算从外地调货过来也来不及了。”
“人家不是恶意毁约，就一句话，没货了，总不能去查抄他们的货仓吧？”
薛浩气的直哼哼：“该查就得查！”
刚走到街口就看到了饴味斋的店面，马上要过年了，来饴味斋订糕点的贵妇小姐络绎不绝，今年有‘厨神’邱三姑娘的特色点心加持，更是到了抢到就是赚到的地步。
“饴味斋存货也不多，年底所用比平时更是只多不少，”邱玉珂扫一眼饴味斋内的景象继续往前走。
薛浩道：“你放心，就借了一回，后来萧老板还要借，被我回绝了。”
“嗯……”看得出萧筠是真心想帮她度过这次难关的，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
不过饴味斋继续帮下去，她的燃眉之急也解决不了，而饴味斋自己的生意就耽误了。
“呦！”远远的，听到一声冷嘲：“我当是谁，原来是京都第一味的邱老板！”
听到这话，薛浩几乎是第一时间挡在了邱玉珂的面前。
他对着面前一行人怒目而视：“你们要干嘛！”
“你这后生说的什么话，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还能干嘛？”说话的是多日未见的京都商会会长徐老板，他拈着一缕胡须，穿着锦衣大袄，心情瞧着很不错。
与他一道出现的人虽然没有前几日的多了，但也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不过俨然都是一副来凑热闹的表情。
“徐会长，”邱玉珂拍拍薛浩，示意他不必紧张：“好巧，出来逛街？”
“不光是逛街，会长说，带我们见识见识邱老板的茶楼。”
“听闻邱老板前段时间赈济灾民，又出钱又出力，想必一定赚的盆满钵满，我等都是做茶楼酒肆生意的，向邱老板取经来了！”
说话的人甚至还礼数周全的作了揖，表情却十分揶揄。
徐会长笑道：“我是老了，不是很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还请邱老板不吝赐教啊。”
邱玉珂道：“好说，好说，不过明日茶楼要接一桩大生意，今日要歇业准备食材，恐怕招待不周。”
刚才作揖的人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哎呀，都到什么时候了，邱老板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呐！”
“明日里的大生意？”有人轻蔑笑道：“邱老板仗着姑嫂关系，接了梁家姑娘的大单，明儿拿什么招待？白开水么？”
邱玉珂瞬间一变，与此同时，她亦一眼看到不远处和饴味斋面对面的茶楼门口，小厮正踮着脚在焦急望向此处。
“说句不好听的，招待各府贵人，我‘碧落阁’更有经验，邱老板还是不要贻笑大方的好。”
“我‘醉春风’乃是京都老字号茶楼，你一个新开张的茶楼也想跟我们抢生意？”
“不自量力。”
邱玉珂没工夫跟他们周旋，索性冷哼道：“贻笑大方也好，不自量力也罢，咱们公平竞争就是！”
“你拿什么跟……”
“让开！”
徐会长说话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断，一时间面子有些挂不住：“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态度，算起来，我也该是你的长辈。”
“什么态度？我只知道你们拦了我的路，让开就是，别在这里倚老卖老！”
“让开！没听到吗！”薛浩刚要撸袖子，就听一旁‘砰’的一声。
众人一个寒战，齐齐看向邱玉珂身后那个一言不发的丫鬟，只见她的脚下，一块偌大的石板地砖碎了个四分五裂。
邱玉珂惊骇的看向佩奇，一时间忘了合嘴。
佩奇道：“此路是我开！”
邱玉珂：“台词错了！”
佩奇：“……”
“再不让开！犹如此砖！”薛浩及时补充。
佩奇郑重点头：“犹如此砖！”
“……”
虽是顺利脱身，但却摆不脱这些个商会里的小人，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屁颠儿的跟着，待佩奇转头的瞬间，又十分默契的退后一步。
进了茶楼，果不其然，麻烦来了，她就知道，商会里的人不会平白来看好戏的。
因为食材短缺的原因，这几天打着限量的旗号只做半天生意。
昨天她干脆跟苏姐说了，今天歇业一天，她来想想未来大嫂的那笔生意该怎么办。
其实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谱了，没有茶叶，没有牛乳，茶水是做不成了。
只能退而求其次，借用饴味斋和鲜公楼的资源，至于具体需要他们援助什么，她还得再商量定夺。
但大嫂她们显然是收到了茶楼没法开下去的消息，一早过来等她了。
来的除了大嫂梁初，还有几位在梁家私塾见过的姑娘，无一例外的是脸上带着薄怒和怨气。
“三姑娘！”苏蓉一见她来了，便快步迎了上去，乍一眼瞧到外头跟着的徐会长等人，心中不由一凉。
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这些姑娘们一来就往后厨和仓库里去，显然是都知道了……”
“大嫂和诸位姐妹怎么都来了，小店蓬荜生辉啊。”她笑着向众人打招呼。
“咳！”一位曾经问她如何‘攻略’世子的姑娘一如既往的爽快，直接开门见山道：“还以为你收了我们的银两打算躲在家里了呢！”
“你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变的更贪财了！”
梁初起身忿忿道：“三妹不是这样的人，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何必夹枪带棒的？”
“你信任她，选了她的茶楼，自然也是信你的，结果现在倒好，穷的都进不起货，开不了店了，偌大一个茶楼，一个客人也没有！”
也有不同的声音道：“小妹倒是来过，茶水和点心都十分受用，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吧？”
“是啊，邱三姑娘，我就很喜欢你这里的乳茶，难道真跟外面说的似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邱玉珂施施然上前，亲自为几位姑娘面前的茶盏斟满茶水：“实不相瞒，自我接了诸位的单子，就一直想着要怎么办这个诗会，今日更打算歇业一天，跟苏掌柜好好商量商量，待明日……”
“哼！”徐会长不知何时已带人进了门：“明日让诸位姑娘带着坐在这里听你花言……？”
佩奇猛一转头，众人齐齐后退。
徐会长退完之后拍着心口道：“巧语吗！”
“你也不用想了，我们不打算在你这里办年底的诗会了，明日所邀才子佳人甚多，若有差池，我们也丢不起这个脸。”
“这一来二去的反而也耽误我们时间了，年底各个酒楼茶楼生意都忙不过来，今日再订，不知明日还能不能办成了。”
“是啊，邀帖都发出去了，如今还要重新发，重新改时间地点！”
越说，这几个姑娘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门外有茶楼掌柜迫不及待的举手道：“小店可以承办姑娘们的诗会！”
另有竞争对手一巴掌将人拍后头去：“我‘碧落阁’场地大，经验丰富！梁姑娘是知道的！我们合作过！”
如此一来，几位姑娘亦心动不已，已经开始商量着换地方了。
大嫂梁初亦忧心忡忡的看向邱玉珂：“三妹……真的办不了了吗？”
此时邱玉珂进退两难，如果明日想别的办法，这势必和茶楼诗会的初衷不同，他们甚至不能品尝到茶楼特色，也无法起到宣传作用。
如果不办，退钱事小，她甚至可以多付一点违约金，但毁了声誉事大，这段时间积累的口碑就这么完了。
“请问——”门口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穿透嘈杂，直抵店内，甚至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堵在门口看戏的商会众人看向来人，当先徐会长前一刻正拈着胡须暗自得意，后一刻却笑的五官齐飞：“哎呀！哎呀！李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来的好不如来的巧，一块儿看个热闹吧！”
商会中有机灵的立刻下意识的联想到国师身边的李公公，又见会长态度恭顺又恭维，恨不得跪舔的姿态，那势必没跑了。
李公公信步走到门口，面向店内怔忪纳闷的姑娘们：“老奴奉国师大人之命，给邱三姑娘送年货。”
言罢侧了侧身，给邱玉珂腾出一条通往主街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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