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努力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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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冷如刀，割在脸上一阵钝痛，这让八皇子被泪水糊满的小脸很快变得皲红一片。
太子瞧着不由有些心疼，抬手要去擦他脸上的泪，却又被其倔强的扭头躲过。
“是我不好，总将你看做是小孩，许多事没有跟你说清楚，也没想过要告诉你。”
小皇子这才抽噎着看向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二嫂生产在即，我不能感染风寒过继给她，我们还是屋里说去吧。”
如是，便哄着小孩进了暖阁之中。
在外头良久，八皇子一进暖阁不由打了个哆嗦。
宫人倒热水入银盆，给小皇子洗脸，又轻轻在他脸上涂上薄薄一层羊脂油防止皲裂。
太子叹息一声坐在榻上，看着他除了厚厚的大氅，露出细胳膊细腿来。
八弟虽还年少，但母后病重这段时间，他远比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做的更多。
“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添完了最后一捧炭火鱼贯而出，杨晓晓守在门口，不让旁人靠近。
“八弟，”太子冲他招招手，想让他靠近，他却不肯，挑了对面的位置端端正正的坐了，像个小大人。
“二哥说吧，我听得到。”
太子的手只得讪讪放下，他记得，以前的八弟从不把皇位和地位看的如此之重，对国家大事甚至人情世故都一窍不通的他，根本不明白疏远或者亲近外戚代表着什么。
一切都变了，虽然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但他犹如褪下了用以自我保护的蛹壳，以更清晰的视角面向着这个复杂的世界。
国师早有察觉，似乎也不忍他被淤泥所染，简单粗暴的禁止他与闲杂人等往来。
殊不知眼前之人不是傀儡，有血有肉有思想，束缚的越紧反而让他挣扎的越厉害。
“若父皇真把我废了，让大哥做太子，你会如何？”
“我，我当然更希望你做太子……”小孩说完这句话便撅着嘴扭头看向一边。
“为何？我记得你以前一向喜欢跟大哥玩闹，还常往他府里去。”
小孩子的拳头收紧：“可你我毕竟一母同胞，母后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坐稳太子之位，待父皇百年之后你能继承皇位！若非你无为，大哥也不会要这个太子之位。”
太子眼底眸光暗哑：“这也是杨大郎跟你说的？”
“我猜的。”
太子定定然看向对面的八弟：“你只知我无为，却不知他赵瑄的所作所为，若无一定手段，这太子之位是想夺就能夺的吗？”
“大哥只喜欢吃喝玩乐逍遥快活，京中人人皆知，若非逼不得已，也不想替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太子不由冷嗤出声，大哥的手段比他高了不知多少。
他明面上只结交权贵子弟不结交官宦，做足了纨绔皇子的派头，背地里却早已和权贵子弟背后的家族打通关系。
只需他振臂一呼，此时他赵瑄的拥护者甚至能齐聚清泰殿逼父皇退位。
而他呢？虽有杨氏一族做外戚，但杨家毕竟是新权贵，根基不深。
再者说来，因为外戚的存在，父皇对杨家多有忌惮，手上并无大权。
母后在时确实为他斡旋，但父皇也不是傻子，这份斡旋就如同悬在头顶上的利刃，随时会终结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母后的病逝竟还让他松了口气。
“八弟，大斉需要的是治世明君，若大哥的能力在我之上，我愿拱手让贤。”
“不可以！”八皇子骤然大叫出声，瞬间的失控别说太子了，就是门口的侍卫长也蹙紧眉头。
他吼完之后眼眶通红，少年人的情绪无法像成年人一般得到良好的控制，但所表达的都是内心最赤诚的想法。
“为何不可？说到底母后也有私心，但你我皆是大斉皇子，无论是治国，亦或者让贤，都是为了让大斉更加长治久安！此乃大义！”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小皇子叫的歇斯底里：“会死的！”
太子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你说什么？！”
“国师庇佑的从来是一国之君，哪怕是皇后！哪怕是皇子，都得不到国师的庇佑！你难道没发现吗，历朝历代，那些失势的皇子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太子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便是你一定要让我争夺皇位的理由？”
“二哥！”八皇子抱住他的腰身，仰起一张哭花的小脸道：“我已经没有母后了，不能没有二哥，二哥，母后只是想让你活下去！这才是母后的遗愿！”
“你！你简直！”太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想到母后弥留之际糊里糊涂，跟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转念一想，早在母后病逝之前，他对国师对自己就多有排斥，还不知背地里被人灌输了些什么。
“母后之病，国师无法可医，这都是母后的命数，并非国师不庇佑。”
“那大哥呢？国师不救母后，默许大哥上位，一定也不会允许你将来夺权！你还有活路吗？我以前不懂，总以为历朝历代的皇子都是犯了大过错才没活下来，现在我懂了！”
不知是想到什么，这个孩子浑身颤抖起来，才涂了羊脂油的脸上涕泪横流。
他不仅知道历朝历代皇子活下来的寥寥无几，甚至清楚各自的下场何其凄惨。
“咱们的父皇和国师，与他们不一样。”
八皇子看向他道：“哪里不一样？”
“父皇对我们从未有失偏颇，国师授我为君之道，对你传道解惑，也不曾藏私！”
小皇子抽噎一声，将人用力推开：“我只知道他不救母后！还想让你死！”
太子见他这般很是困扰不堪，索性撂下狠话：“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东宫呆着！不许胡思乱想，将落下来的功课都补上！我会请国师来给你上课！”
言罢便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对杨晓晓道：“你看住了他！”
“是！”侍卫长拱手应下。
太子一走，小皇子便恨恨摔碎一只杯盏，杨晓晓刚进去，又一只杯盏迎面砸来，他赶紧伸手接住。
“八殿下？”
少年眼眶通红：“你出去！”
后者不肯，行至榻前蹲在少年面前仰脸看向面前这个隐忍着泪水的孩子。
“殿下不必担忧，也许您的猜测都不会发生。”
“可他不救母后是事实！”
“国师尽力了。”杨晓晓抬手，擦拭他眼角滚落的泪：“您与国师朝夕相处，应该更明白，他不是神。”
小皇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嘴抿了又张，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殿下？”
八皇子颤声说道：“清风观的观主曾来探望过母后……给母后送了丹药，被国师发现，销毁了……”
侍卫长不由惊道：“殿下从何得知？谁说的？”
“我亲眼所见……”想起那日之事，他尚还毛骨悚然。
他躲在帷幕之后，看着大斉国师拿着那丹药步步紧逼向清风观的观主。
明净川当着观主的面将那丹药捏作齑粉，语气森冷道：‘若再让本座看到你来中宫，下场便如这丹药一般。’
他不肯救母后，也不允许别人救母后，那太医院的人呢？哪个又是真心想要救母后的？
杨晓晓沉默了，良久方道：“此事殿下还跟别人说过吗？”
他摇头，国师地位超然，哪怕他跟父皇说，也不会有人信他，也不会降罪于国师。
侍卫长松了口气，抬手摸摸少年的鬓发：“属下只盼殿下能一生平安无虞，若将来殿下遭遇危险，属下愿以命相护，至于旁的，属下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后者哽咽，心中甚是委屈。
他的母后像是一座房子，为他抵挡这世间的风霜剑戟，现如今这房子坍塌，无论是丑陋的，亦或是无情的世间百态，都张牙舞爪的呈现在眼前，令他饱受煎熬，不知所措。
而唯一能汲取的温暖，就是眼前这位说要以命相护的侍卫。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又格外漫长。
临近年关，降雪频繁，虽不再有先前的那场暴风雪了，但每日里窸窸窣窣，总也不见晴转。
京都百姓已经开始预备年货，早市夜市也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哪怕是国师府也不能免俗，派出去采办的小厮各个表情严肃，办事倒十分妥帖。
只是苦了府中文书还要兼职账房，前脚刚清算了货物所需款项，后脚又要查验商品品质如何。
在第五次向李公公申请派几个帮手后，李公公终于松口了。
指着院里一众劲装冷面的护卫道：“你随便挑。”
小文书咕嘟咽了口唾沫摆摆手表示：“我还能再撑一会，您大可不必！”
“哎呀，宋先生何必推辞呢，府中管事人手一直不够，国师大人也十分忧心。”
“呵呵，李公公说笑了，国师大人岂会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忧心呢！”
李公公继续笑道：“您知道就好。”
姓宋的小文书欲哭无泪，继续去核算自己所不擅长的账目一项。
“先说好了，算错了可不能赖我。”
李公公无奈叹气，看来还是大人平日里太好伺候，府内又太过清闲，否则怎么一遇到冗杂事项就感觉管事的都不顶用了呢。
从桌上随手拿起一张采购清单，这年货办的……恐怕全京上下都没这么大的手笔，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购物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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