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薛公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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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府的时候天都要黑了，两辆马车载满了采买的货物。
在前院要分开的时候，邱瑛拉了邱玉珂一把：“三妹，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姐妹俩便一起往渡云轩去，在外面逛了一天，说不累是假的，‘魔鬼训练’也不过如此。
现在回自己的院子还得小心翼翼，唯恐被国师大人抓包。
明净川的课尚未结束，正带着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在水榭里，李公公已经让底下人点灯了。
邱玉珂招招手，和二姐鬼鬼祟祟的回自己的屋。
待小丸子奉上热茶，佩奇给她捶腿，她以大字型靠在榻上，才有气无力道：“二姐你不累吗？我脚底板都要被磨平了……”
邱瑛依旧坐的端正：“我还好，不怎么累，让小丸子给你打点热水泡泡脚，活络一下血脉。”
“奴婢这就去。”
邱瑛从袖中掏出一副薄兔绒的手套，针脚细密却没有花纹装饰：“我做了一副手套……”
邱玉珂见状一喜，接了那手套道：“给我做的？近日回暖，我正不想用金羽呢，但暖手抄子也太厚了些，这个正好！”
“三妹如果喜欢，我明儿再给你做一副，至于这个……”
“知道知道！”邱三姑娘打趣她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么大的尺寸一看就不是给我的，给世子的？我也有日子没见到他了，若是见到了，就给你递过去。”
邱瑛却还是摇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是……给薛公子的。”
“那你给我做什么？方才怎么不递给他？”
“我今天带在身上一天了，一直没找到机会，也怕被人说闲话……”
是了，尤其胭脂铺子那一出，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人，却足以被闲人恶意揣测的唾沫星子淹死。
“好吧，不过他家是贩卖皮毛的，还能缺兔毛手套吗？”
“啊？”邱瑛似乎也没想到这一茬，讷讷道：“我瞧他手上有细口子，都是冬日里常在水中泡着，又不涂脂膏，皲裂所致，才想着……”
但他家是做皮毛生意的，什么样的好皮子没有，会缺这么一副廉价的兔毛手套吗……
如是想着便要收回：“是我思虑不周，要么我重新做个别的礼物送他。”
邱玉珂道：“要不然这副给世子？世子上次还夸过你针功好。”
“我给大哥吧，世子到底是外男，要避嫌……”
这就避嫌了？
当初那个死心塌地，要把全世界的爱都给世子的邱二姑娘哪去了？
是粉转路人了，还是脱离饭圈了？
邱瑛拿回了手套，瞧着有些怅然若失：“这些日子大伯一家都在，府里也热闹，等人都走了，不知要多冷清。”
“没事，这不还有国师跟八皇子吗！额……好吧，国师只会破坏气氛……”
邱玉珂摸摸鼻子，她还在为上次国师抓包罗姨娘的事抱有歉意。
其实这事明净川也没错，错就错在那个男人他不该出现！
邱瑛忽然道：“三妹，以后咱们有机会去南方吗？薛公子说江南这个时节已经有澄黄色的油菜花漫山遍野的开了。”
“当然有机会，那是咱们的老家啊！娘说我小时候还在南方住过一年，不过我都不记得了，以后一定要再去看看！”
“嗯！”邱瑛重重点了点头：“薛浩还说，江南的茶点和京中不同，三妹你一定会喜欢。那边还有白墙黑瓦的城阙，小桥流水的村落，那边的女子跟我们也不同，多是养蚕织布管账目，比男人还要能干。”
“是吗，”邱玉珂嘴角微抽，薛浩莫不是这样的女人见多了，所以每次见到京中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都羞红了脸。
“薛公子还说……”邱瑛没有说下去，眼角染红：“罢了，如今我待字闺中，能说这些任性话，日后成婚了，还不是要守着夫君孩子在后院过活。”
她瞬间低落的情绪让邱玉珂不知该如何开解，二姐是个外柔内刚之人，过于懂事，也过于克制。
现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只会更加克制自己的向往，更加让自己不给这个家添任何麻烦。
送二姐离开后，她坐在榻上泡着脚，开始琢磨二姐的婚事。
老娘选了方公子，必然提前打听过了，不吃喝嫖赌是最基本的，家庭关系简单，对方也是庶子，嫁过去不受气也是必须的。
最重要的是有点前途指靠，说不定将来还能混个一官半职，二姐一生也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去了。
往榻上一歪，闭上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二姐做点什么，如果当初她没有被指婚给明净川，早晚也得被爹娘选个好人家嫁了，甚至不知对方是扁是圆。
脚被从铜盆里拎出来放在一双腿上，那腿上垫着帕子裹着她的脚，揉捏擦拭。
“我再泡一会……”她哼唧一声打了个呵欠。
“不必泡了。”
邱玉珂倏忽睁开了眼睛，一转身看到男人穿着宽松的大袖袍坐在一侧，腿上放着她细嫩的双足，正在用巾帕擦拭。
邱玉珂脸红了，赶紧把脚收回去，囫囵用裙子裹着。
“我娘说，女人的脚只能给夫君看！你看了我的脚，要娶我的！”
“不娶！”简直无情。
邱玉珂气不打一出来：“不娶也行，那亲一口总可以吧！”
言罢厚着脸皮往他面前凑，一副索吻的模样。
男人直接将擦脚的帕子扔给佩奇，兀自起身道：“穿好鞋袜水榭找我。”
邱玉珂浑身一凛，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随即往榻上一倒，已然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了，一边叫唤一边给佩奇使眼色：不管用什么手段，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佩奇立时会意：“我，我们姑娘还没吃饭！”
明净川扭头看向佩奇，眸光冷冽一如那倒春寒，登时让佩奇偃旗息鼓的垂下头来：“奴，奴婢也没吃饭……”
明净川离开后，佩奇十分惭愧：“姑娘，是不是奴婢戏演的不够好？”
“这么跟你说吧，你一人之力就可让梨园倒闭！”
言罢利索的摸袜子穿上，蹬上绣鞋就巴巴的往水榭找明净川去。
大哥带着五弟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八皇子正乖乖的跪坐在窗边习字。
琉璃灯挂在窗上，圆窗外是邱府的小池塘，冰雪初融，冰下活水已动。
赵瑞扭头看她，好一顿挤眉弄眼，没等她看懂什么意思，明净川就从里间出来了，小皇子赶紧重新坐好习字。
男人展了袍袖端坐主位道：“行大礼。”
这是考校她呢，邱玉珂也毫不含糊，两手平行于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屈膝行礼。
“先屈膝，再低头。”
先低头再屈膝怎么了嘛！小女人嘟着嘴表示不忿。
男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乖巧上前，靠坐在男人身边。
“累了？”
“嗯嗯！”委屈的连连点头：“要不是大伯一家要走，我打死都不想逛街！脚疼腿软！”
“手不软就行，”男人说着将一支饱蘸浓墨的笔塞到她手上：“今日的字还没练。”
不是吧？！特意拖的这么晚才回家，以为避开今天的‘魔鬼训练’了，国师大人竟还在这儿等着呢！
小皇子幸灾乐祸的偷看，心情好的十分微妙。
邱玉珂硬着头皮拿着笔，男人替她纠正了一下握笔的姿势，让她临摹自己写的字帖。
圆润隽秀的挺拔小楷，不是他平日里常写的风格，是适合女子的字体。
“以尖锋做起笔，以顿笔做收笔，不可回锋。”
邱三姑娘只觉得眼前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她头晕眼花，累了一天只想好好歇歇，这会儿被困在男人和桌案之间，简直无所遁逃。
几个字临摹下来，一个比一个差，一个比一个出格，再往下则跟字帖南辕北辙了。
明净川的脸沉了下来，索性也不说她，只凭着她放飞自我，三两下临摹了一张交差。
“先生！”写完了这一张，她来了精神：“今天就到这吧，咱们吃饭吧！”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琉璃灯盏的光芒映照其中，恍如有星子闪烁，一副捧脸讨好的小模样。
“你今日还有九张字帖未写。”
“那我明日再补上嘛，好不好？”她悄声撒了娇，瞧着八皇子没往这边看，趁机在男人脸上吧唧一口。
这柔软香甜的触感，让大斉国师十分受用，被冷落一天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好吧，明日补上。”
早知道这一招管用，就该一进门就亲！失策失策！
国师大人是个说一不二的，这一点八皇子殿下深信不疑。
可当他第二天看到邱姐姐用一碗蒸乳酪贿赂成功，将十九张字帖减少至十张时，他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好吃吗？”邱玉珂托着腮，斜靠在桌案前，纤纤五指捏着那小银勺的雕花柄，在国师眼前晃悠。
宽袖滑落，露出一截白嫩嫩的皓腕。
后者眉头微蹙，捉住她不老实的手腕，将那勺和皓腕一样鲜嫩的乳酪含进嘴里，用眼神警告：老实些！
“再减减，一天十张太多了，五张！我腾出时间给你做酒酿乳酪！”
她在讨价还价，小皇子暗中敬佩她是条女汉子！
要说那减去的九张是昨日的份额，可以不作数，但这十张可是今天的份额。
更何况，相对于自己的三十张，已经很少了好吗。
再次表示邱姐姐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还对国师大人的固执一无所知。
“好吧，五张，不能再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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