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国师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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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光渐盛，远处的云头也逐渐变的越来越不清晰，明净川于永道前下了马车的时候便只能看到细细一线。
接他入宫的肩舆停在面前，他却迟迟没有坐上去，只静静看着那一线云头消失。
此时，不远处传来车马的声音，宫人纷纷退避两侧，让太子府的车驾通行。
那车驾尚未停稳，太子就已从车内跃了出来，快步行至明净川的面前道：“先生！国师大人。”
后者看他，略有不解：“今日休沐，不上朝，殿下因何进宫？”
太子没穿朝服，只身着一件便装，蜀锦腰封，玉冠束发，看的出来的挺仓促：“昨日三姑娘遇刺，可有大碍？”
“无妨。”
“真，真是承王所为？”太子凝眉看他。
“是。”
这个答复又让太子百思不得其解，他和所有人一样想不通，不明白大哥刺杀邱玉珂的目的何在。
“本座此番进宫，便是请陛下手谕，提审承王。”
太子表情沉重的点点头：“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也不知昨日三姑娘是怎么惹怒他了，纵然是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也不该如此痛下杀手。”
“殿下当知本座的夫人并非鲁莽之人。”护短的意图不能更明显，明明是承王发疯，怎么反倒怪起他媳妇不会说话不会做人了？
他媳妇明明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长袖善舞，最擅给人洗脑好吗？
太子不由讪讪：“那看来，只有大哥知晓原因了。”
明净川却上前两步，于他不过咫尺之距：“太子可知，早有外族势力渗透京都，本座拔除的速度远不如他们渗透的速度……”
言罢看一眼太子，漆黑的眼底映着他震惊的表情。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李想在作怪，现在看来，若无手握大权之人从中协助，这金箍铁桶一般的京都，他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后者听闻薄唇紧抿，他并非愚笨之人，不可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瞒先生，我一直觉得母后和七弟之死，十分蹊跷……母后病体沉疴也就罢了，七弟他……”
“这股外族势力非同小可，只怕连南海新夷之战，都并非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言尽于此，明净川说完便转身登上轿撵，由宫人抬着往宫中而去。
太子快走两步跟上，脚下青砖被一夜细雨洗过，呈现碧青之色。
“先生，学生不解，如今大斉地域辽阔，兵强马壮，接壤各国无不称臣，岁岁纳贡。若看实力，无一国堪予匹敌，缘何还要击破京都？难道只是为了协助承王？”
“无不称臣？岁岁纳贡？”
明净川透过肩舆的轻纱看向太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殿下莫不是忘了新夷？若殿下有疑倒是可以去问问陛下，七皇子重病之时，陛下倒是让廖老将军查过一些事情，不知如今有结论了没有。”
太子还是不解，正想多问两句，就听明净川吩咐宫人道：“去司天监！本座要登占星台，开阴阳|水镜！”
太子心下一凛，怔怔然看着国师往司天监去了，心头忽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占星台，顾名思义，是用来看星星的，此时天光大亮哪有星辰？
这般着急，莫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子心下不安，但想到自己入宫的目的，便也不敢耽搁，快步往御书房去。
内监往书房内通秉没多长时间，莲贵妃便扶着宫人的手，姿态袅娜的走了出来。
太子垂首立于一侧：“见过贵妃娘娘。”
后者停下脚步看他，容臭之内的香料很是旖旎刺鼻：“太子殿下如今知道本宫是贵妃了？”
自上次七皇子之死，太子夜闯钟瑟宫对贵妃不敬，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莲贵妃心里可还记着仇呢，正眼都不肯赏他一个。
太子却哂笑，不轻不重的看了她一眼。
“娘娘的速度可真快，这一大早就来为大哥求情了？”
这眼神让莲贵妃很不舒服，她自认比较了解太子，毕竟他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但这么多年，还从未在太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带着轻蔑，鄙夷，甚至是讥嘲。
不敬之意不能更明显，让她有些恼火：“你大哥没做过的事情，何须本宫求情！”
“无论做没做过，敢动国师大人的女人，我也要对大哥敬佩几分。不过想来大哥早已为自己谋了后路，娘娘大可不必担心。”
“你！”莲贵妃杏眸一敛，已是怒气横生：“不要以为有国师撑腰，你这太子之位就坐的稳当！”
“儿臣也很想看看，大哥到底还会如何不择手段。”他虽笑着，但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勾结外族？残害手足？当街行刺？想必离逼宫，也不远了吧？”
莲贵妃险些被他气的背过气去，若非身处御书房门前，她肯定要怒斥太子血口喷人！
“反正做了什么，都有贵妃娘娘撑腰，自会为其遮羞，说起来，父皇身体每况日下，好像只有娘娘您是近身侍奉的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竟敢污蔑本宫要危害皇上！”
内监快步推了御书房的门出来，一脸难色：“陛下问外面在吵什么……”
“我要向陛下状告太子不忠不孝！竟敢在此污蔑本宫！”
她提起裙摆要回去，却听身后传来太子幽幽的一声嗤笑：“娘娘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后者脚步一顿，气的浑身颤抖，牙关紧咬！
诚安帝生性多疑，她自认二人夫妻情深，如今看来，不过都是些镜花水月。
那个一国之君自始至终都没爱过任何人！他的一汪深情只给了他自己！
皇后没有，她也没有！
算计来算计去，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算计！哪怕如今已经病体沉疴，还在利用二子相互制衡！
莲贵妃扭转回来，杏目死死盯向太子。
“你说的没错，本宫确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咱们就走着瞧，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待莲贵妃去了，御书房内，秉笔太监出来引太子入内。
“她是来求情的？”
“是……”那太监低声答道：“陛下从昨日就知晓了承王所为，以承王受伤为由，暂且搁置，似是在等什么……”
“等什么？”
“奴才不知，贵妃娘娘前来求情，陛下反倒还劝慰了她两句。”
太子心下了然，大步入了书房内室。
虽已入秋，也就一早一晚稍微有点凉，身体肥胖的诚安帝畏热，桌案前依旧摆着冰缸。
这冰缸之内还摆着两个上好的蜜瓜，瞧着十分新鲜。
近几日他身子骨有所好转，瞧着气色不错，正翻看户部呈报的折子，上面是这段时间的军需开支，南海一役是笔不小的花费。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
诚安帝抬了抬眼皮子，扫一眼跪在面前的太子：“起吧，你们在门口吵的什么？”
“回父皇……”
“你说！”指了指那秉笔太监，诚安帝将他打断。
秉笔太监上前两步到：“老奴也就听了个大概，太子殿下向贵妃娘娘问安，不知为何，贵妃娘娘就生气了，说什么，太子是落井下石来了……”
太子微微勾唇：“莲贵妃似是对儿臣有些误会。”
“你夜闯钟瑟宫，还拔了剑，谁对你都有误会！”诚安帝没好气的将手上的折子拍在桌上：“这户部以前在你手上的时候也没这般推诿扯皮，如今到了承王手上，倒愈发会哭穷了！”
太子上前拿了那折子细看，除了军需花费增多，连带今年夏日多暴雨，京都西市坊被淹，水利修缮，安置百姓，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有内忧，亦有外患，去年蝗灾之缺尚未补上，今年的秋收还没下来，户部哭穷也是正常的。不过好在户部尚书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他说只有一两银子了，必是还有十两银子，父皇也不必太过忧虑。”
诚安帝道：“你坐吧，别站着，你我今日是父子，不是君臣。”
“谢父皇。”
“改日得空，让太子妃带着朕的孙儿进宫来，小孩长得快，朕得多抱抱，不然该抱不动了。”
太子亦笑道：“确实，儿臣从南海回来他又重了不少。”
“嗯，他一出生，国师就寄予厚望，想必将来定是明君。”
一句话，直接让太子重又跪在地上：“儿臣惶恐。”
“你惶恐什么？你是太子，他是朕的嫡长孙，朕还说错了不成？”
“父皇寿与天齐，儿臣愿永远只是儿臣。”
诚安帝瞧着心情不错：“起来起来，朕不是说了吗，今日只是父子，不是君臣。”
太子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得应下坐于一旁。
反倒是秉笔太监提醒一国之君道：“司天监传来消息，国师大人登了占星台……”
“哦？这大白天的登占星台做什么？莫不是要给他未过门的妻子卜算吉凶？”
听诚安帝主动提起，太子便道：“父皇可知，昨日邱三姑娘于坊间遇刺，许多人状告大理寺，说是承王府府兵所为！”
“朕知道，但承王妃说他们是去救人的，况且承王也受了伤，此事朕已交给大理寺处置，你也不必过问。”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邱三姑娘毕竟是国师未过门的……”
“国师，国师就那么重要吗？”诚安帝冷冷看向太子，阴恻恻道：“你倒真是国师的好学生。”
太子一个怔愣，瞬间语塞。
似是觉得自己失言，诚安帝略有些疲惫道：“朕并非是对国师不敬，只是有些时候，朕也比较为难……”
话没说完，就听外面有内监急禀：“皇上！承王府和太子府同时遭遇刺客袭击！还请皇上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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