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师父太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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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从老太太的松鹤堂离开，小丸子扶她去前院见老娘，才告诉她个中缘由：“四姑娘有了孩子，但被姑爷灌了药，没留住，说什么，嫡妻还没怀孕，她一个妾，不能生下李家的长子……”
邱玉珂吓了一跳：“这个李想还真够狠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四姑娘写信告诉白姨娘，姨娘心疼女儿，求老爷帮忙，老爷哪能管别人的家事。最后，还是夫人着人给四姑娘送了些金银体己过去，只能盼着李家人看在钱财的份上，再高看她一眼。”
哪是这么容易就高看的，李想此人像极了承王，表面温文尔雅，内里却极为阴骘。
一路往前院去，墙上爬着的棠棣花已经有些枯萎，叶子焦黄薄脆，丫鬟小厮正一边说笑一边清理，看到邱玉珂来了，一个个甜甜唤她，问她可是大好了。
她笑着点头，小丸子一一给她回应。
待看她走过去，众人又凑在一处嘀咕：“三姑娘好像病的不轻……”
“是啊，以前这会儿早就蹦蹦跳跳的过去了，我瞧着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三姑娘得的什么病……”
“我听说……”
众人将耳朵伸长，说话的人又将声音放低：“我听说，三姑娘这病是国师大人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呢！国师大人和咱们姑娘感情好着呢！”
“不是说感情不好，就因为感情好，你想啊，国师大人若要离开大斉，肯定不舍得咱们姑娘，到时候让姑娘诈死，就可以……”
“咳咳！”一声重咳，把众人吓的一个哆嗦。
“佩，佩奇……佩奇姑娘……”
佩奇双手环胸，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就知道胡说八道！罚你们今晚不许吃饭！”
“啊？”
佩奇扔下这话，快步跟上邱玉珂。
小丸子问她：“他们嘀咕什么呢？”
佩奇没好气道：“没什么，都在胡说八道，我罚他们今晚不许吃饭！”
邱玉珂忍俊不禁：“你这罚的好重啊！”
佩奇抿抿嘴：“是，是吗……那我……”
小丸子笑道：“也就只有你觉得不吃饭是重刑了！”
难道不是？佩奇有点不能理解。
老爹上朝去了，她去见了老娘，本想问问昨天郊外救人一事的详情，但大嫂在，就坐在一块说了会家常。
结果说着说着，她又睡着了。
方氏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个女儿，让佩奇抱她先放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梁初有些不放心道：“咱们要不要请大夫来给三妹看看？外头风言风语太多，也不能只信国师大人一人之言……”
“昨晚看过了，那大夫也说不清楚，说是鼠疫，却没有传染别人，说是什么别的病，他又没把握。我猜，八成是中毒了。”
梁初惊了一跳：“那三妹……”
“我已经托人打听了，看看她到底中的什么毒。”
方氏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她睡容恬静，完全看不出任何征兆。
只才离京一个多月，她整个人便憔悴了许多。
若时间能够倒流，她绝对不会同意女儿去见明净川，更不会亲自送她去。
邱文山从衙门回来时已经后半晌了，先去看了眼女儿，才顾得上吃饭。
方氏问他：“宫中情况如何？”
知道夫人在问谁，但邱文山饿坏了，用饭遭殃拌了白米饭，连扒两口才道：“国师大人被老国师罚跪占星台，从昨晚到现在，太子述职后就去找老国师求情了，但老国师没松口。”
方氏蹙眉：“为什么罚跪？他做错什么就罚跪？”
“如今，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都一片混乱，老国师自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那也不能罚他啊！这与他有什么干系！他亲自往茨州救灾救人，应对鼠疫！这还不够吗！”
邱文山无奈：“总要有人背这个责任啊。”
“这什么话！”方氏一巴掌拍在桌上，砰的发出一声巨响，邱文山赶紧扶住自己的饭碗。
“为了救灾，他人都瘦了一圈！如今千里迢迢从茨州归来，连口水米都没吃，就让他跪在那冰冷的占星台上？老国师这是要把自己的徒弟逼死才甘心吗！”
“我……这……”一家之主很是委屈：“我又不是老国师，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那你就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过去！就说，虎毒尚不食子！国师大人好歹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要逼死徒弟我没意见！但我邱家的女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他没完！”
“你，你和他没完？”邱文山急了：“你怎么个没完？若国师大人真出了什么事，别说你了，就是三丫头也躲不过去！”
“爹？”
夫妻俩一个激灵，扭头看向门口的邱玉珂。
方氏赶紧起身道：“你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正好跟你爹一块吃点。”
“对对对！”邱文山也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让春晓给三姑娘盛饭。
但她却脸色苍白的摇摇头：“爹，你说，明净川，在占星台？”
“是啊……”
“没有！”
夫妻俩十分没有默契。
方氏道：“你爹来之前，老国师已经赦免他了，让他起来了，是不是？”
“啊？是是是！”邱文山顺着媳妇的话继续说：“现在应该回国师府了。”
“我想去看看他……”邱玉珂一手攀着门框，眼底水色氤氲，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方氏没好气道：“有什么可去的，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娘，就让我去吧。”
得，又要重演当初夜追国师前的一幕。
方氏知道自己是个心软的，只能把问题抛给邱文山：“问你爹！我管不了你！”
邱文山楞了：“这，这不一向你说了算吗……”
方氏：“今天你说！”
“爹……”三姑娘泫然欲泣，指甲都要抠进门框里了。
“好好好，去去去！要不要叫你哥带你去？”
“不用，有佩奇和小丸子，还有国师府的暗卫在，我不会有事。”
于是，女儿前脚刚走，邱文山就得到媳妇一顿打。
果然一家之主不好当啊！
三姑娘的马车出了平吉巷直奔占星台而去，她手上攥着一枚雕有五行八卦的玉牌，这是能让她自由出入占星台的信物。
小丸子在车上放了一盒点心果子，知道她因昏睡没能吃饭，便掰了一小块喂给她：“姑娘，先吃点垫垫肚子。”
邱玉珂吃了，又去看那盒点心：“留着，一会给他吃。”
小丸子虽是心疼她，但却也好好将盒子盖上。
占星台位于皇宫中轴线最南，前后各两条道，一条通往宫外，一条通往宫内。
于占星台毗邻的则是司天监，所建虽然比宫殿要高，但却比占星台要矮。
凭着那块玉牌，邱玉珂成功登上占星台。
佩奇和小丸子站在下面等她，看她身形瘦小单薄，裹在玫红色的斗篷里，一手提着食盒，攀着石阶往上走，都有些担心。
邱玉珂一开始爬的很快，可逐渐体力不支，等她终于看到占星台最上面的三环高台后便有些气喘吁吁了。
三环高台，每环一十八阶，她一步步拾级而上，便看到一人白衣黑发，跪于最高处。
他的衣发被风吹动，连带整个人身形都有些晃动。
那一瞬间，这孤寂的身影在这空旷高耸的占星台上，竟十分悲凉。
邱玉珂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平复自己的呼吸，快步上前，将食盒放在一旁。
“先生……”她跪在男人身边，扯着斗篷去包裹他的身躯。
男人扭头看到是她，眼底流露出一丝讶然：“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她再也无法控制眼底的水汽，泪水顺着眼眶滑下。
“别哭，”男人心疼抬手，用僵硬的手指去擦拭她的眼睛。
邱玉珂却更心疼他，这才一天没见，他整个人好像从一张花笺，变成了一张风中皲裂的草纸。
脆弱不堪，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乱发覆在额前，他眼底血丝密布，薄唇苍白干裂，这场惩罚，磨退了他所有的高贵，亦如锉刀一般，将邱玉珂的心磨的血肉模糊。
“你起来，不要跪着。”明净川去拉她，她却不肯。
“那你为什么跪着？这里也没别人，你跪这么久，这腿还要不要了！”
占星台是以巨石堆砌，又冷又硬，老国师让他这么跪着就是在逼他死。
“师父对我有活命之恩，这是我，欠他的。”
“你拿他当师父，他未必愿意拿你当徒弟！哪有师父会对自己的徒弟这么狠心！”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最终抬手，将她拢入怀中。
藏在斗篷下的人已经哽咽出声：“我去求他，求他不要再让你跪了，我去求他。”
“不必。”
明净川低头，细细一吻落在她的发上：“你看，点灯了。”
三姑娘抬头向京都望去，暮色西垂，月出东山，家家户户已是华灯初上。
晕黄的万家灯火，与天边斜阳相融，令人神往。
上次深夜看灯火的时候，他们并不知今日会有此磋磨。
邱玉珂将手放在他的腿上，低声说道：“要不然，你跪在我的斗篷上？”
男人低笑，在她耳边说道：“我没事。”
知道他是有些功夫在身，但这样**上的折磨，武功再高也难以避免。
忽的想到自己带的点心，从食盒内取出，就着这灯火煌煌，三姑娘道：“好久没给你做点心了，这是小丸子做的，等你回府，我再亲自给你做。”
男人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不必，别人做的虽不如你，但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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