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有你就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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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净川回府的时候，这秋雨淅淅沥沥似是比之前小了许多，他刚出皇宫就收到了消息，暗卫说三姑娘已经醒了。
他自是归心似箭的，恨不得第一时间就看到邱玉珂。
但到了府上，却又有些近乡情怯，竟不知看到她该说些什么。
国师府此刻大门大敞，停着几辆车马，不少围观百姓站在旁边指指点点，却也不似之前那群以讨公道为由来大闹国师府的人。
府中步出一女子，窄腰劲装，眉眼犀利，手握一条削的溜光的扁担，左右看了一圈，看到哪里，哪里的人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有人道：“这是三姑娘的娘亲。”
“就是那位在猛虎寨长大的伯爵府小姐？”
“她平日里不大露面，但每每露面，都是为了打人，早先不是把同父异母的妹妹打到生活不能自理了吗。”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又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方氏眸带精光扫射全场，不忘拿着扁担指挥忙碌进出的众人：“手脚麻利些！”
众人不敢耽搁，从国师府内依次向外搬着箱笼，里头沉甸甸的，似是装了不少的东西。
明净川的马车在门口停下的时候，方氏已经指挥着众人装满了一辆车。
男人从车中下来，反倒引的众百姓再次翘首一睹天人之姿。
“夫人？”
方氏回头见了他，拱手抱拳：“大人回来的正好，有些东西三丫头正不知该不该带上。”
“带去何处？”
方氏坦然：“自是带去我家，权当是大人的嫁妆吧！哈哈哈！”
国师府的管事与暗卫都为方氏捏了把汗，如此戏谑国师大人，您就作死吧！
但事实证明，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国师大人，也会和所有男人一样惧怕丈母娘的。
他不光没有微词，甚至还乖乖进门找自家未婚妻去了。
度生阁内，邱玉珂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安排人把日常用品全都装进箱笼。
有些东西太过贵重，日常不用不保养怕是要坏，得带上。
有些东西明净川是用惯了的，之前看他来家里住的时候也带了，得带上！
有些东西则是贴身所用，万不能流落到别人手上，再有人打着国师用过的口号卖给变态可就不好了，也得带上！
“怎么不多穿点衣裳，如今秋雨正寒。”明净川一进门就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邱三姑娘眼睛一亮：“先生，你回来了！”
“嗯。”他细细看着眼前之人，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似乎想要确认她安然无恙。
但她苍白的脸色依旧透露着她身中奇毒的事实。
“我在搬家！”她一边说着一边兴冲冲的拉过男人的手：“你还说我不多穿件衣裳，你怎么还淋湿了呢，快……”
她低头，看到男人掌心和衣衫上之上，被雨水晕染开来的血迹。
那一瞬间，她手上一颤，随即又强颜欢笑道：“你连伤都要跟我同款？”
言罢，摊开自己的小手，于他的大掌并在一起。
二人掌心都有指甲掐破的血痕，却意外的一致。
邱三姑娘笑道：“你对自己也，也太狠了。”
“一点小伤。”
“来，换衣服吧，我有件大事要跟你宣布！”
将人拉入内室，本来明净川的衣裳都已经装进了箱笼，她又翻箱倒柜的给找了出来，帮他脱下身上湿了的衣衫，换上干净的。
“先生，我决定了，咱们不做这国师了好不好！”她笨手笨脚的为他束上封腰，却总不得法，最后还是男人接了她的动作，自顾自的扣紧，继而拉住她的小手，将人拉进怀中。
三姑娘抬着下巴看他：“做国师太辛苦了，而且那些愚民，只会人云亦云，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们付出！他们不配，所以，咱不要做国师了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似是随口而出的说辞，却是准备已久，说出口的时候，小心脏还在突突直跳。
男人却低下头，额头抵上她的。
睫羽之下，他眼底尽是心疼的余温：“我如今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家不是家，国不是国……”
刹那间，邱玉珂的心好像被一只利爪攥紧，又酸又疼，连带眼眶都不可遏制的发颤。
是什么样体无完肤的鞭笞，让他这位天之骄子心灰意冷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是谁，如此心狠手辣，斩断他的亲缘，又毁了他的人生？！
“你说过的，有我的地方，就有家，我带你回家去，我和娘，带你回家去！”
落魄的国师大人微微勾唇而笑，唇瓣触上她的：“好，你带我回家。”
三姑娘将人抱紧，埋首于他怀中，唯恐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语气欢喜道：“我会好好疼你的，我可以开铺子养你！还可以给你做很多很多点心吃。若这京都不容我们，我们就去游遍名山大川，若这斉国不容我们，我们就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起度过。”
“好。”
男人的大掌缓缓抚着她的背心，几乎能透过衣衫感受到那微薄的跳动。
去哪都好，前提是，你要好好的。
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明净川前脚在宫中辞了国师之位，后脚回家，邱夫人方氏和邱府三姑娘就在忙着给他搬家了。
“除了随身用的东西，也就只搬空了一个书房，其他的好像都没带，莫不是，他还想着回去？”
承王府的书房内，承王赵瑄有些不能理解，这些身外之物明净川兴许不会放在眼里，但邱玉珂是生意人，她怎么会舍得放下，除非他们依旧相信有一天会重回国师府。
“臣妾不这么认为，”黎纤纤立于身侧为他研磨：“恰恰相反，邱玉珂虽是个生意人，但命都要丢了，霸占再多又有何用？”
“你说的对……”
承王饱蘸了笔墨落于纸上：“就算是国师请辞，表面文章还是得做足，省的落人话柄，明日早朝请父皇收回成命的肯定不止我一人。”
黎纤纤歪头看他写折子，一边细细为他研磨：“如今老国师迎回来了，从今往后殿下行事再也不必畏首畏尾，在老国师眼里，他可是很希望殿下能大败太子，登上储君之位的。”
“那也不一定……纵观历来皇储之争，笑到最后的往往不是国师一开始就选定的那人。”
黎纤纤有些不解，她对大斉历史的了解也仅限于百姓所传。
“还有邱家……”承王不由捏紧了手上的笔杆子：“原本邱文山连带整个礼部都处中立，冷眼旁观。但自从揽月楼让本王去刺杀邱玉珂，邱文山算是彻底投靠了太子一党。连带他的儿子邱玉嘉，同科出身的状元郎等人，都与他交好，早知如此，便不该为了拉拢揽月楼而失了臂膀。这次定然是太子向邱家透了消息，告知他们父皇和老国师有心更换国师，所以邱夫人才去国师府报信。”
“王爷不必多虑，世人多是趋利避害，且看谁能笑到最后，届时，就算他们反悔想来投靠您也来不及了，说不定还要治邱家一个变节之罪呢！”
治罪？
他没想那么长远，眼下他却恨不得与佩奇重修旧好，哪还会再去找邱府麻烦。
“这次扳倒国师，揽月楼立了大功，本王还在想如何奖赏他们，爱妃有何提议？”
黎纤纤歪头想了想道：“对揽月楼而言，最大的大礼莫过于太子的项上人头了。”
“太子如今在茨州救灾有功，又要参与防治鼠疫，那么多眼睛盯着，自是动不了的，除此之外……”
承王愣了一愣，一个他不敢想，但却锲而不舍冒出来的念头，让他心脏狂跳不止。
“从来，我都一厢情愿的认为，是皇后害死梅妃母子，所以上辛遗族要杀皇后与太子复仇。但若要仔细算起，却是父皇手上，沾有最多的上辛亡魂……”
黎纤纤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亦跟着他大胆猜测：“殿下的意思是，他们，想要行刺父皇？”
言罢，她又掩住嘴巴，为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感到后怕。
承王捏着笔杆子的手指微微泛白：“他们不仅利用本王对付太子，只怕还要利用本王行刺父皇……”
黎纤纤抿抿嘴，放下墨条，抓住他捏笔的手道：“殿下又怎知，这就是一件坏事？”
“你说什么？！”承王以为自己听错了，略有些厌恶道：“本王再如何不孝，也不会做出弑父杀君的事情！”
黎纤纤却又在他脚边跪下，一字一句道：“殿下，有些事情，夜长梦多，殿下不也说了吗，笑到最后的不一定就是国师看重的那人。后面还有小皇子未长成，谁知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难道殿下就甘愿今日筹谋，他朝都被别人谋取？”
承王低头看她，竟似第一天认识她一般，眼神充满震惊和讶异。
“臣妾总以殿下的知己自居，我不信殿下没这般想过。”
他一时间又无法与黎纤纤双眸相对，恍如真就被她看透一般。
承王抬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你说，本王日后该如何自处？”
“只要殿下依旧一无所知，即可。”
黎纤纤不愧是他的知己，总是能和他想到一块去。
而他又十分擅长自欺欺人，似乎只要这个提议从别人口中说出，这件事由别人之手做成，他便可以少一分负罪感，超脱于罪恶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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