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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番外:青鸾篇(二)


 青鸾悔不当初, 果然该见好就收, 多说多错, 这下好了。


 转眼又是一年新春,青鸾肚子里还是没有消息。为此越发疑心是谢睿动了手脚, 却苦无证据。


 青鸾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也许是食物、熏香或者其他什么。总之无论她和谢睿在一起多少次,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


 青鸾冷眼旁观,她一直在等。等谢睿从哪个宫女处抱过来一个孩子,或者和王家表妹又有什么情愫。她倒想看看, 谢睿究竟想干什么。没有子嗣。谢睿这个江山也坐不稳。


 谢睿不想让她生下孩子,青鸾倒要看看他想要谁生。


 除非,他不生。


 青鸾放下架子, 哄了谢睿两个多月。


 都说床上的男人最好哄, 在谢睿这却不是这么回事。闹到最后,青鸾小妖精附体, 谢睿看见她脱衣服就腰疼。总算同意青鸾回府探望。


 青鸾假借赏赐名义,将自己衣食住行, 一应器具全都带到章府。


 离宫时, 圣乾殿的大太亲自监跑来叮嘱, “皇上口谕,请皇后娘娘未时前务必回宫。”


 ‘切’青鸾不屑的打下帘子, 扬长而去。


 京城, 章府。


 冯俏挺着大肚子, 在垂花门处迎接青鸾。马车驶进府内, 青鸾忙扶着冯俏进屋坐下。


 青鸾懊恼不已,埋怨道:“本就不是正经省亲,谁要你来接我。”青鸾摸着冯俏肚子,心疼不已,“嫂嫂不爱惜自己,也心疼心疼肚子里的孩子。”


 冯俏点着她额头笑道:“果然是做皇后了,架子可真不小,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青鸾抱着冯俏腰撒娇,“三嫂~~~”


 冯俏习惯性抚摸她的头,乌发顺滑丝柔,顺滑的冯俏都诧异片刻。转刻失笑,宫里锦衣玉食到底是养人,将青鸾一头青丝养的这样好。


 青鸾神情落寞,趴在冯俏怀里叹气。


 突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青鸾一脚,青鸾吓了一大跳,捂着侧脸结巴,“他,他踢我。”


 “唔。”冯俏好笑道:“你挤得他不舒服,他自然要踢你啊。”一脸理所当然。


 青鸾讪讪的爬起来,似乎也意识到现在的年纪不适合撒娇。有些怅然,叫来心腹将东西搬进来,对冯俏道:“三嫂帮我查查,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青鸾道:“...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饮食起居哪里出了问题。先前嫂嫂带宜诗去宫里看我,也没发现异样。我想着,不是膳食,便是衣居。这些都是我常用的东西。若不是这些东西的毛病,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冯俏明白青鸾的意思,沉默良久,握着她的手道:“苦命的青鸾。”


 青鸾额头泛起细密的汗,额发濡湿,冯俏温柔的拨着她额前湿发,“若真是你身子不好怎么办。”青鸾心里难受,“我不知道。”


 彼时,章年卿正在鹤山堂会客。下人把内宅的事通报陈伏,陈伏告诉章年卿。


 章年卿目光诧异,“要检查内宅的东西,你不去请嬷嬷婆子,找我做什么?”说着,放下手里的笔。


 陈伏抵拳咳一声,“章大人说的是。”领命离去。


 门口待命的下人不服气,嫌陈伏没有把他的好主意献上去。竟大声嚷嚷道:“既是查私密的东西,请外面的人。不如让扬州出身的两位姨娘看看,岂不比旁人好一千倍一万倍。”


 章年卿眼神冰冷如刀,一眼劈过去。吓得他战战兢兢,不敢再张口。


 陈伏心里叹气,主动给章年卿道歉。“这是丹姿派来照顾我的人,孩子年纪小,爱表现爱邀功。望章大人见谅。”


 陈伏抬出陈丹姿,章年卿不好说什么。皱眉道:“既是跟着你的,以后别让他往内宅跑了。孩子无口遮拦,仔细惹夫人不快。”


 “是。”陈伏责怪的看他一眼,没有眼力见儿的小子,想拉他一把都难。


 自府里多了那两位后,章年卿平白矮冯俏一等,说话做事都没底气。说起来,陈伏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平日口风比别人严,从不拿美色打趣。却忘记教导身边人,一下子撞到枪口上。


 陈伏自认倒霉,拖着蠢小子走了。


 章年卿在书房坐了会儿,有些不放心。去内宅看俏俏,远远见着有婢女守在回廊处,洒扫的小厮齐齐拿着扫把簸箕回倒座房休息。婢女们一如原样,没有动静。


 章年卿后背冷汗连连,比在内阁和六部尚书扯皮还头痛。


 章年卿黑着脸道:“把陈伏给我叫来。”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吗!都说不要在冯俏面前提及兰星红蕊,两厢互不打扰。这是闹什么呢?


 陈伏正在屋里谆谆善诱,教育丹姿送来的小厮,毛孩子心高气傲,觉得自己聪明的不行。是陈先生章大人没有眼光,不懂慧眼识珠。正忿忿着呢,一名小厮满头是汗的来请陈伏。


 毛孩子立即紧张起来,哭丧着脸道:“陈先生,章大人不会怪罪于你吧。”


 陈伏拍他坐下,安抚道:“想必有大事。章大人素来不喜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等陈伏马不停蹄赶到二门时,他就不这么想了。章年卿冷声问他,“谁给夫人提的那两位。 ”


 陈伏连忙解释不知情,解释的口干舌燥。章年卿终于信不是陈伏和毛孩子支的昏招,神情更加恼了。陈伏迟疑道:“不如,派人去问问?”


 章年卿瞥他一眼,提步去鹤山堂。不多时,章明稚被叫到书房。陈伏微微松口气,还好他没有女人。家宅不宁,果然乱人心思。章大人一遇到冯姑娘的事,就方寸大乱。


 陈伏微微一笑,定定神回房。现在看来,他当初未必做错了。


 书房里,明稚兴奋道:“我姑姑来了吗?”眉开眼笑道:“爹爹放心,我知道娘最近多愁善感。姑姑晚上一走,娘肯定会难过。我一定将娘哄的高高兴兴的。”


 章年卿赞赏的看着女儿,托付千斤,道:“辛苦我们阿稚。等爹爹沐休,带你去看西山红叶。”


 明稚去的时候,西苑的两位姨娘也在。诧异片刻,这才明白爹爹的意思。


 兰星和红蕊是瘦马出身的姑娘,房.事上,避孕上,再辛秘的药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和鼻子。


 青鸾犹豫过很久要不要答应。因为冯俏的表情太平常,太镇定了。一点不似作假,她一时看不透三嫂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想。


 青鸾以为,冯俏即便不是生气,也会是冷漠、傲然。


 这么稀松平常的话,太奇怪了。“嫂嫂...”青鸾啜濡道。


 “无妨。”冯俏看出青鸾的为难,笑着安慰她。令人去西苑叫人。


 西苑两位姨娘来时,青鸾有片刻恍神。早听闻章府两位姨娘容貌惊艳,却从未想过会是两名绝色妖姬。


 美是没有定界的,平生见着让人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的美人,青鸾只见过冯俏一个。幼时她总是不明白,嫂嫂这么好看的仙女,为什么要嫁给黑如炭的三哥呢。


 为此,青鸾总疑心长的好看的人,是不是眼睛都不好。


 平生青鸾也最喜欢别人夸她长的像冯俏,或者和冯俏一样端妍美丽。青鸾看看冯俏,又看看两位绝色。还好,嫂嫂更胜一筹。险胜。


 不知是两位绝色幼时受苦太多,还是冯俏养尊处优惯了,冯俏眉眼柳波间的柔情更为惹眼。两位绝色见冯俏福身行礼,口称:“冯姑娘。”


 青鸾讶然,小声问冯俏:“她们怎么不叫你夫人。”


 冯俏表情淡淡,笑道:“叫我夫人,岂不真成妾室。你呀,真会替你三哥讨好处。”


 “我哪有。”青鸾冤枉死了。


 三哥三嫂的爱情是她懵懂少女心的萌芽,是她这辈子最向往的爱情。


 青鸾曾一度追求过这样的爱情。爱是个奇怪而任性的东西,有时候它唾手可得,有时候它可遇而不可求。三嫂说,她没有选择过,她是接受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得到的三哥。


 这种幸运,青鸾羡慕不来。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孩儿盲婚哑嫁,将自己嫁给不知所谓的人。父母之命难违,咬着牙就过来了。像冯俏这样的幸运儿少之又少。


 青鸾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幸运儿。她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后半生要和谁过,她要自己选。可选来选去,把自己选进万劫不复的境界。


 陶家唯一的外孙女,章家最小的女儿。这个身份带给她的除了便利,还有危险。——章青鸾的身份,比章青鸾本身更讨人喜欢。


 那个时候青鸾是茫然的,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惶恐席卷她全身,青鸾这才发现,她的选择和自由都是建立在家族之上。她的任性,是整个家族在为她付账。


 最疼最疼她的外公和三哥,要承受多少压力。她才能这么随性放肆。


 离开京城的时候,青鸾杀了懵懂自我,将耻辱的爱恋淹死在回河南的水里。再嫁入京城,青鸾坐船赴京,奄奄一息的爱恋拼命追着她,扒着船,求青鸾带上它们。


 青鸾埋到冯俏怀里,嚷嚷道:“我哪有给三哥讨好处。我最向着的就是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宫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三嫂你不要冤枉我。”


 “好了好了,怎么还撒起娇来了。”冯俏扶着她肩膀坐起来,温柔吩咐:“兰星红蕊,你们先去偏厅看东西。等会儿过来说话。”


 “是。”兰星红蕊抿笑离去。


 青鸾偎在冯俏怀里,心里还是委屈。喃喃道:“嫂嫂你真大度,换做我连话都不会和她们说。”


 青鸾冷漠的别开眼,汲取着冯俏身上的温度。也不管孩子踢不踢她了,仰头看着冯俏,“嫂嫂,为什么你总是看的开呢。我....”鼓足勇气,说句充满冒犯的话。“如果我是你,我嫁给三哥也不一定过的好。”


 “以前看你和三哥好,总觉你好幸运啊。后来我才发现,是三哥好幸运啊。你总是看的开,想的远。我不敢想,把你和三哥的事情放在我身上演一遍,结局会是什么样。”


 冯俏一愣,眉眼弯弯,笑的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鸾偏心我呢。”


 “不,不是偏心。”青鸾认真道:“嫂嫂你别生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是我,当年遇到谢睿所做所为,你一定做的比我好。真的是三哥幸运,我相信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你当初嫁给谁,过的都和现在一样好。甚至比现在更好。”


 冯俏摇头,认真道:“青鸾你错了。不是我看的开,我看不开。若不是你三哥开导我,哄我劝我。我比你还倔。我愧对冯家教导,愧对孔家门风。小鸾,我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我和你三哥不是两情相悦到今天,他纳东苑纳西苑,我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


 “我会善妒,会小心眼。只因他是章年卿。对天德哥,我半步都不会退。你三哥会做傻事,会冲动,会犯糊涂。这些我二十年都知道。可他若变心...”


 冯俏没有说下去,青鸾莫名觉得是一句决绝的话。


 冯俏道:“夫妻之道,是为包容。爱,包容不得。爱是最自私的,没有折中。我不是菩萨,感化世人,感化丈夫,求着他心软。那根本不是爱。”


 说着,冯俏自己都觉得好笑,肚子笑的抽抽。缓着气,青鸾轻柔的替她揉肚子。


 冯俏道:“人无完人,我和天德哥都有缺憾,恰好我们为对方弥补了另一半。哪有百分之百的合适,轮廓恰好能吻合,已经是世间最大的幸运。青鸾,你有你的幸福。不要总是照搬三哥三嫂相处的模式。你会迷失方向的。”


 青鸾自嘲道:“我如何敢奢求。”


 冯俏不赞同的摇头:“早先我不同意你和小睿,是因为他的心不纯粹。你虽是我小姑,却更似我女儿。嫂嫂不愿见你受苦。如今你和皇上因政治联姻走在一起,大局已定。谁都无可奈何。”


 “世事弄人,想来你们是有缘分的。小鸾,皇上肯三番五次放你出宫,百般纵容你胡闹。七分假意里面总有三分真心。你总得找个法子,和谢睿相处下去。总这样闹,也不是办法。”


 青鸾打断冯俏的话,“嫂嫂你别说了。我和谢睿之间,什么都会有,唯独不会有爱情。”淡笑道:“其实这样也太好,他不敢不宠我,也不敢不疼我。管他是不是真心,左右我也不给他真心就是。”


 冯俏笑的无奈,“你这又是和谁赌气。”


 青鸾撇嘴,“我没赌气。我不求他爱我,爱来爱去不如给我个儿子。说起来,不知道她们检查的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嫂嫂你身子沉,坐在这别动。”喊外间的明稚,“元元你过来,陪你娘说说话。”方才姑嫂两人说闺房话,明稚还小,便被拦在外面吃瓜果。


 明稚应声过来。


 青鸾到偏厅,兰星红蕊两人正细心检查一应物品。时不时小声交谈着什么,神色认真。青鸾一出来就有些后悔。青鸾不喜欢姐妹花,大道理说的天花乱坠,三哥三嫂的爱情被姐妹花破坏留下淡淡的痕迹。青鸾膈应的慌。一点也不想搭理她们。


 兰星红蕊后知后觉,见青鸾进来连忙行礼,“小人兰星,小人红蕊参见皇后娘娘。”


 青鸾道:“哦。起来吧。查出什么了吗。”


 兰星红蕊姐妹花齐齐摇头,红蕊想说什么,被兰星一把拉住。青鸾皱眉道:“想说什么直说便罢。我不怪罪你们。”


 兰星叹气,看眼妹妹道:“还请皇后娘娘屏退左右。”


 “唔。”青鸾挥挥手,宫女齐齐退下。


 红蕊指着离她最远处的一个肚兜,大着胆子问青鸾:“敢问皇后娘娘,皇上是否用过此物。”


 腾,青鸾脸红的滴血。因是检查私房秘事,青鸾褪下的贴身衣物都没有洗,只怕熏过药。谢睿在凤仪宫过夜不讲究,夜里闹过后,抓着青鸾肚兜一阵乱擦。青鸾嫌弃一眼,没有说什么。左右明日都是要弃的。


 青鸾强作镇定,“恩。这都能知道?”


 兰星拦下口无遮拦的妹子,想起两人昔日一起练舞,一起挨打饿肚子的情景。不忍红蕊受罚,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息怒。我和妹妹自幼受苦,对这个气息敏感。加之进屋来,不约而同不敢靠近,便知那一点沾染过男人。故而才斗胆口出狂言,冒犯皇上。”


 青鸾脸上烧的厉害,一边单手扇风,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唔。除了这个还发现什么没有。”


 兰星条理分明,口齿清晰的一一禀告。说话分寸拿捏得当,青鸾的脸渐渐也不那么烫了。


 听起来,东西都没什么大问题,唯有那个肚兜。兰星含蓄道:“说来,宫里只有皇后娘娘。小人本不该放肆...”


 "说吧。"


 兰星道:“这个味道,不是正常男人该有的。”


 “你什么意思。”青鸾倏地坐直身子。谢睿身子问题,还是他喝避子药了。什么叫不是正常男人的味道,正常男人什么味道。话到嘴边,理智险险拉住。


 青鸾漠然道:“你说清楚。”


 兰星苦笑,“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若非受冯姑娘之托,我断不会说这些话。我和妹妹早年在肮脏的地方长大,日日接客服侍。达官显贵,富豪名绅见多了。见的人脏,身子也脏。院里姐妹常会沾染些不干不净的客人。我姐妹二人却时时能躲过。”


 红蕊接话道:“为此我们没少挨打。但挨打总比送命强,有些客人夜夜笙箫...”


 青鸾听出点意思,磕磕巴巴道:“谢,皇上不是。他以前没有过”红着脸低下头,死活不说为什么。


 说来丢人,不知谢睿绑她那次,是事先了解过还是怎样。后来又是争夺皇位,又是朝政繁忙,谢睿忘了做功课。总之,两人第一次过的有点不愉快。


 青鸾能肯定谢睿没病。


 兰星道:“娘娘误会了。奴婢的意思是,皇上是否爱服药?”


 服药。这就很微妙了,床笫之间服药和故意服避子药之间天差万别。


 青鸾盯着兰星问,“你们鼻子当真这么灵,闻一闻就知道这些?”


 兰星落寞道:“不是灵,是太熟悉。内院和青楼有些不一样,什么样的客人都有。想要活久一点,自己不想办法,没人会顾及你。这个味道是不是服药我不大清楚,但皇上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怎么能淡到像是在内院住了半月。”


 青鸾强做镇定,捂着脸道:“哦。”说完,自己去开窗透气。好丢人,好丢人。


 吹了好一会风,青鸾无意间扭头,忽然看见姐妹花在互相帮忙揉膝盖。青鸾这才惊觉两人说谢睿坏话,吓得跪下她忘了叫起来。


 青鸾看着她们动作,冷不防问,“你们是亲姐妹吗?”


 夕阳如血,偏厅采光不好。姐妹两眼角的细纹,蓦地让青鸾意识到。她们美归美,早已迟暮。


 红蕊吓一大跳,跪端正道:“不是。我是小时候被爹卖了,兰星姐姐是自愿卖身的。”


 “自愿的?”青鸾惊讶,不解道:“你怎么会自愿把自己卖进那种地方。”


 兰星低头笑笑,“没什么,当时年纪小,人傻。为了个负心汉就把自己卖了。”


 青鸾有些好奇了,“什么样的负心汉?”


 兰星几度张张口,什么也说不出。红蕊急道:“一个王八蛋,兰星姐和他一个村子长大,他是个书生,要赴京赶考。亲戚凑不出来钱,兰星姐就把自己卖了。卖身钱给了他,他中了举,考中大官就不要兰星姐了。还嫌兰星脏、丢人。”


 兰星平静道:“那时家里穷。我不卖身,家里也要把我卖了。卖给牙婆子和鸨母有什么分别,还能多得些钱。都是命,没什么可说的。”


 红蕊忿忿,“可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对着城隍庙发誓要娶你的!”


 青鸾听的火冒三丈,“你是说他中举当官了?姓什么叫什么,哪一年中举。”


 兰星道:“死了。皇后娘娘息怒,我们都是奴才,您凤体尊贵,不值得为们生气。”


 青鸾愕然,“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兰星道:“他当了大官,得了势。有一年到内院风流,恰好撞到我了。我把他杀了,炖成肉,吃了两个多月,总算吃完了。从前海誓山盟,他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温柔一笑,“我们也算永远在一起了。”


 青鸾捂着嘴,感到一阵反胃。兰星美貌怜弱,楚楚动人,脸上纯真和魅惑交织,怎么看都是个美人。青鸾低呼,“你怎么敢杀官。”


 兰星眼眶泛起泪光,笑道:“没想着活了。当初只想着我吃了他再死,今生也算圆满。不过我运道好,当时遇到丹姿,我看着小姑娘觉得可怜。想着反正我没有活路了,能护她一日算一日。苟且活着吧。哪知后来内院就散了,我也被救出来了。杀官的事也没人追究。”


 红蕊抱住兰星,靠在兰星肩头说,“皇后娘娘,冯家养了我们十五年。章家把我从那个吃人的地方救出来。你们的恩情我们姐妹无以为报,方才姐姐一直和我商量,要不要将皇上薄精的事告诉你,妄议皇上,那是死罪。姐姐说,她早就该死了。”


 青鸾诧异,低呼道:“难怪你要抢先。”说罢,扑哧一笑,眼中带泪,傲然道:“本宫说了,恕你二人无罪。怕什么,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三人知道。你们若敢朝外透露半句,小心本宫赐你们死罪。”


 兰星红蕊相视一笑,叩头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外面一阵动静,丫鬟来请兰星红蕊,说鹤山堂刚才来人,章年卿要过来用晚膳。问西苑忙完没有,兰星红蕊目光齐齐望向青鸾,青鸾笑道:“你们回去吧。”


 兰星松口气,飞快的福身。“谢四小姐。”红蕊一愣,也跟着说了句,“谢四小姐。”


 章青鸾微微一笑,想起什么,“等等。”兰星红蕊齐齐回头,青鸾道:“盼你们安分,我...”


 红蕊轻轻道:“皇后娘娘安心。青梅竹马的爱情好美的,兰星姐,你说是不是。”


 兰星轻轻道:“恩,很美。”


 青鸾又怅然又羡慕,兰星红蕊走后,章年卿也回来了。一家三口围着八仙桌吃饭,明稚叽叽喳喳的问,“姑姑呢?”


 青鸾心勾的痒痒,怎么办,好想留下来吃晚饭。可谢睿让她未时前回宫,青鸾陷入两难之地,纠结不已。


 章年卿小心觑着冯俏神色,饭桌下偷偷牵着她的手,“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哪有?”


 章年卿沉声道:“口是心非。”


 冯俏眨眨眼,忽的反应过来。“哦。西苑的事啊。”帕子擦擦嘴,“天德哥,我真的不高兴了。”


 “啊。”章年卿头疼不已,揉着她胸口顺气,“胸口闷?”冯俏摇摇头。


 章年卿抚着她背,沉声问:“心里难过?”握着她手指摩挲。


 冯俏趴在章年卿肩窝哧哧的笑,“天德哥!”


 青鸾心里觉得很温柔,三嫂每次喊天德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


 其实,她不该打扰吧。


 青鸾微微一笑,吩咐宫女:“备车,回宫。”


 明稚追出来问,“姑姑,用过晚膳再走吧?”


 青鸾摇头,摸摸明稚滑嫩嫩的小脸,笑道:“天色不早了,姑姑要走了。”


 “你回宫有什么意思。宫里又不好玩。”明稚撒娇道:“元元眼巴巴等你好久了,你一直都没时间和我说话。宫里又没人眼巴巴等你,姑姑陪我好不好。”


 青鸾心软的一塌糊涂,亲亲明稚额头道:“疏忽我们元元了。明天进宫,姑姑带你好好玩。”


 明稚不太感兴趣,恹恹道:“宫里又不好玩。”


 “宫里是不好玩,可元元好玩呀。”青鸾笑着问她:“要不要进宫陪姑姑?”


 明稚委屈的点头,“好吧。明天我早早起来,你早早接我进宫好不好。”


 青鸾笑着答应,离开的时候特别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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