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拜慈·揭兰费罗06

 “聂雍，133309号样品，脑电波频率和沈苍近似度接近百分之百。”出现的全息影像淡淡的说，“你的运气不错，是第一个摆脱了‘种子’的样品……居然找到了这里。”


 “她究竟是谁？”聂雍厉声问。


 “她不过是一段程序。”后出现的男人仍旧是淡淡的，“为了让她更像人一点，我放入了我一部分的初始记忆。”


 聂雍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头晕目眩，“你说什么？”


 “我说，她是我的一部分记忆，加编了一段程序，设定她的性别为女性。”拜慈?揭兰费罗微笑，“你爱上了她？”


 聂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濛……是……是……”


 “她就是我。”拜慈?揭兰费罗说，“你听……她叫做‘梦’，你遇上她，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不是量子电脑？”聂雍带抽一口凉气。


 “她是个人。”拜慈?揭兰费罗耐心的解释，“‘自由之门’号称是量子计算机，实际上它是一台半量子半dna计算机，使用了我的血液。”


 她是个人，所以她会骗人。


 她不但是个人，她还是敌人——她是拜慈?揭兰费罗的分身！


 所以……所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问她为什么要听从拜慈的指令？他的质疑和愤怒有多可笑吗？濛就是拜慈?揭兰费罗！她是他上传的另外一个自己，假借了人工智能的名义！


 聂雍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他的心仿佛正在抽痛，却又仿佛挂在了离地千万米的高空悬浮冰冷，这世界没有濛。


 这个人是假的。


 那份爱是假的。


 所有的不可能都是可能。


 所有不该是她做的事，都是她做的。


 “拜慈先生说，自然人类不会有未来。”濛说，“指令我把它们都杀了，把机会让给别人。”


 聂雍忍无可忍，厉叫一声“影子！”向拜慈?揭兰费罗的营养仓扑了过去。


 拜慈?揭兰费罗抬起头来，凝视着聂雍的慈航，目光中仿佛还有留恋。


 慈航穿在了聂雍身上，一炮轰向了营养仓。


 影子的影像不受影响，缓缓出现在拜慈面前，长发兜帽，宽袍如雪。


 两个全息站在一起，身高姿态都那么相似，一个的脸可见，另一个的脸不可见。


 “拜慈，当年你把我上传到杜鹃村舍的备用机里的时候，心里所想的未来……可不是这样的。”影子说。


 “今日qiāng里的那个，是赝品？”拜慈?揭兰费罗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仍然在看慈航。


 “是。”影子坦然，“我们都知道你在尽可能的找我，我是你的弱点。”


 “我不知道陇白带走了慈航。”拜慈?揭兰费罗轻声说，“我会夺回来的，包括你。”


 慈航和影子一起摇了摇头，影子轻声说，“你所想要的新世界，你曾经想要的新世界……不是现在这样的。”


 拜慈?揭兰费罗凝视着影子：“我看到了新的可能，而你永远留在了过去。”


 影子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看到‘堕天使号’的震惊，是你拼尽全力杀死了它，拯救了地球……那时候你……和我的血有多热……没人看见你差点为拯救地球而死，但我们并不在乎。”


 影子说：“我们只是害怕未来所有的人类都会变成这样。”


 影子又说：“我们做了模型和计划，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类，保护地球的未来。”


 影子最终说：“你看了更多新的可能，忘记了最初的愿望。”


 拜慈?揭兰费罗并没有做激烈的反驳，“我没有忘。”他说，“只要新人类取代旧人类，生存条件会彻底改变，整个地球都将是宜居地！只要继续实验，令新人类拥有能抵抗空间跳跃的身体素质，他们就永远不会变成堕天使！”


 话不投机，影子轻声说，“生命……不是游戏。”


 濛和慈航搏击了起来，营养仓附近的水池中陆续爬出了许多进化度不全的星障人，被慈航一一烧成了灰烬。濛的两层外甲都送给了聂雍，看起来非常单薄。


 她持有热武器的权限，随时可以召唤战斗卫星攻击聂雍，也可以使用超能炮将他杀死。


 但她没有。


 她只是敏捷快速的和聂雍缠斗，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一台能和千军万马对抗的战争机器。


 一直打到某个瞬间，慈航拗住了她的右臂，并一下子撕裂了她。


 濛看起来有点懵，她仿佛不是故意的。


 慈航是一台敏捷度极高的机甲，濛这么一迟疑，聂雍毫不犹豫举起穿甲弹一炮向营养仓射去。


 “轰”的一声巨响，穿甲弹击穿黑色营养仓。


 成功了？聂雍这才回过头来，错愕的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断了一臂的濛。


 她仍然那么娇小，断了的手臂快速长了回来，却让她看起来更瘦小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开炮？


 聂雍盯着她，仿佛要在她的纳米原子模块脸皮上盯出一个洞来。


 你是……拜慈?揭兰费罗啊！


 你就是那个变态！那个水母王！那个杀人如麻的科学怪人！


 你为什么对一个来杀你的“种子”手下留情？


 你不是计算机，你是人……他说你就是他……是他的分身……


 可是……可是作为拜慈?揭兰费罗的分身，作为一段像人的指令程序，你为什么……


 你是不是……是不是……


 其实不完全是他？


 濛没有说什么，她的眼角晕上了一层微红，继续和聂雍缠斗。


 她受的伤越来越多，最终消耗到纳米原子模块无法支持搭载智脑的指令，被强制关机。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她没有射出一发dàn yà，既没有变型，也没有呼唤任何支援。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沁入到暴露在外的智脑上，爆起了一个微小的火花。


 一炮轰击在营养仓上，营养仓bà zhà起火，随即被天坑内的救火系统扑灭。


 聂雍震惊的看着营养仓里的人——那应该是一个男人。


 但那人全身都浸泡在一层浅蓝色的溶液中，他身体的大多数地方浮肿变形——那是一具尸体。


 尸体的四肢爬满了细小的星障人水母，那些白色的小生物融入他身体的全身，入侵他的大脑——


 或粗或细的管道穿过尸体的头部和胸口，颜色各异的体液在虚拟机和尸体之间流动。


 他是一台dna计算机。


 可是……拜慈?揭兰费罗似乎早就死了，占据着这个营养仓，并发号施令的那个“人”，究竟是拜慈?揭兰费罗，还是融入拜慈?揭兰费罗躯体的那些星障水母呢？


 聂雍举起武器，不由分说的对着拜慈?揭兰费罗的尸体一阵乱射，早已死去的躯体没有任何反应，他不是装死。


 随着dna电脑管线的损毁，拜慈?揭兰费罗的全息投影消失，再过片刻，濛的拟人外形消失，她缓慢的转化为人形金属模块——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人了，像一尊商场模特。


 人类是差一点被一群水母灭了门吗？


 拜慈?揭兰费罗真的早就死了？


 聂雍回头看向影子，影子悄然飘到了拜慈?揭兰费罗的尸体上方，看着自己的尸体，沉默不语。


 这是一个终结，或是新的迷雾？


 格兰诗雅天坑深处空无一物，没有人能告诉他真实的答案。


 沈苍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睁开了眼睛。


 聂雍坐在一旁，拿了一叠儿童捏捏乐正在捏水果。


 另外一边，慈航剥开了一个鸡蛋，轻轻地放在桌上。


 “拜慈?揭兰费罗呢？”沈苍问。


 他对于聂雍突然冲上来刺了他一刀这件事接受良好，并不生气。


 他甚至对自己不知不觉就bèi cā纵了的事也接受良好。


 “看起来很像是死了。”聂雍回答：“但我不是很信，等你好了，我决定天涯海角的重新追杀他。”


 “好。”沈苍居然点了点头。


 “好什么？”聂雍稀奇的说，“你也去？”


 沈苍说，“搭档。”


 “我可是差点杀了你的‘绝世好搭档’。”聂雍说，“天涯海角的路上不知道多少人骂我，多少人坚定不移的相信我是水母王的卧底呢！”


 “朋友，才会在意朋友的名誉重于自己。”沈苍说，“谢谢你。”


 聂雍一身鸡皮疙瘩都被沈苍说出来了，他汗毛直立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省得我的寒毛要重新动弹好几次。”


 沈苍想了想，尝试着转向慈航，“谢谢你。”


 影子微微一笑，“请多关照。”微微一顿，他说，“根据‘我的尸体’的dna鉴定和dna计算机残留，拜慈?揭兰费罗已经在六年前就死于星障人细胞感染。在他死后，星障人继续操纵他的尸体进行孤岛计划。”微微一顿，他轻声说，“这是明面上的结论。实际上……我怀疑拜慈?揭兰费罗以电子生物的形式存在，并把自己上传到了其他地方。但这只是个假想，也可能是过于紧张，拜慈?揭兰费罗的肉体的确已经死亡。”


 “我将立志于追查一切残余痕迹，如果我友拜慈?揭兰费罗早死于‘灯塔计划’，我将尽一切努力为其恢复名誉。如我敌拜慈?揭兰费罗未死，将尽一切努力将其终结。”沈苍低声说。


 聂雍的寒毛果然又动弹了几次，“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将整个地球找一遍。”他豪迈的说，“老子失恋，还tè mǎ的失恋得太惨了，必须出门走走，等整个地球走一圈回来，大概就好了。”


 “未来号消失在空间裂隙，薇薇?夏洛特和乌托蓝还在里面，或许他们还有希望。波塞冬系统曾经收到他们微弱的信号源。”


 “太好了，必须找到他们！他们都是英雄！”


 “灰星陷入海洋世纪，生物圈几乎崩溃，能适应海洋的巨兽不会再入侵地球，灰星曾经的电子人类也几乎被我们的网络捕获完毕。新的虚拟网正在重建，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灰星和地球的通道联盟国家战队已经在分组准备轮值守卫了，你们俩在东亚战区a组……”


 影子淡淡的说着，聂雍随声附和，沈苍静静的听。


 窗外的晨曦初起，太阳距离地球不远不近，光子到达地球的时间仍然是八分钟。


 宇宙没有变化，地球还未死亡，只要人类相信自我，热爱地球，不轻言放弃，脚踏实地重新开始，总有一天会将失去家园、蓝天、土地……一一找回。


 所谓新家园，未必要离开故土，未必要重塑自我。


 或许是荒芜中开出的第一朵花。


 未亡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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