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丢了一只鞋

 故事无时不在发生。


 就像深夜里的这个美丽姑娘，她娇嫩的面庞羞红了，就像烧红的烙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向着门口，欲冲门而去，动作有些慌乱。


 她甚至顾不得穿上鞋子，一只高跟鞋刚穿好，另一只就顾不得了，往上一踏就要往外冲。


 可是走得太慌了，那只鞋子并没有挂住脚，一下就蹬溜了，力气却用得猛，趔趔趄趄跨出了门外，一脚高一脚低，高的滑哧哧，低的呱唧唧，幸亏身子巧，没有被摔倒。


 那门也是开得急，关得猛，一个灌堂风，“哐当”一声，决绝震响，墙都震得发颤了，麻索索抖下一抔灰尘来，就像一个突然被撞痛的人，忍不住掉下了一颗眼泪。


 收起脚来，她不禁有些后怕，这要是被门挤到了……


 她心头砰砰跳着，照着门板啪啪拍了两下，她准备着，等门一开，立即俯下身子，拿出自己的鞋子，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态。


 那门却死寂一般地，像被钉死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难道他也生气了吗？他还有脸生气？


 她扶着墙，光着的那只脚悬在空中，她用它对着门板踢了一下，疼得差点儿抽筋儿。


 屋里的人，仿佛被那剧烈的关门声震傻了，踏踏实实没有一点儿反应。


 她有点不耐烦了，她恨不得找东西砸那个门，她将那单只鞋子脱下来，想用它砸门，她好像觉得不合适，她跺了一脚地板，她娇嫩的脚又痛得发麻。


 她“哼”了一声，赌气把那一只鞋子扔下了楼，算了，她索性光着脚走下了楼。


 走过一段楼梯，看到被自己扔下的鞋子，歪倒在墙根，像个被打的孩子，胸口忽然掠过一抹酸楚，她弯下腰，捡起了鞋来。


 她脑子里映出他那张脸，以及他那难堪和窘迫的表情，好像比这鞋子更无辜，那张脸涨的通红，像一团火，忽然使她感到很心疼。


 她把鞋子捂在胸口，就像揽过了那张脸来……


 她突然又做了一个推开的动作，仿佛那张脸贴在了她的胸上，她把它推开了，心一横，重又迈开了脚步，拿鞋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是那么喜欢他，简直喜欢的不行，可是，他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失态了，她有点后悔，她脑子里难忘他那难堪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她感到不安。


 她有点儿担心他了，实话实说，她还是爱着他的，只是在道义上，她恨死了他。


 是他甩掉了她，她带着全部的感情，全部的爱，一点儿都没有少，一点儿都没有抛洒过，满满当当，却被他甩在地上，几乎要爆炸了。


 还自作多情什么呢？


 她很快走下了半层楼梯，一转身，就是下一个半层，也许是情太重，她往上望了一眼，似乎期待着什么。


 他也许会把那只鞋子给自己送下来，她这样期待着，脚步犹犹豫豫地慢下来。


 她眼前仿佛现出一幅温馨的画面：那张英俊的脸陪着笑，正不好意思地向她扬起手中的一只鞋子。


 可爱，他那熟悉的样子，他那属于自己的样子，她的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柔情来。


 她似乎感觉到他马上就会来到自己身边了，她想着应该怎么迎接他。


 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一副期待的神态，就连呼吸也变慢了，在那楼道的灯光映照下，非常得妩媚。……

 


 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一副期待的神态，就连呼吸也变慢了，在那楼道的灯光映照下，非常得妩媚。


 那灯光仿佛抖了一下，她睁开眼，她想要的画面悠地一下消失了。


 楼道里空荡荡的，一点儿也不温馨，还有些凄凉的味道。


 他没有追下来。


 她望着那生冷的台阶，仿佛突兀的壁垒，她感觉自己太无力了。


 他会不会喊自己呢！


 她的双脚挪不动的样子，回头张望着。


 然而，一切仿佛都被那巨大的关门声斩断了，她和他之间，被斩成两个世界，连心灵都不能相通了，只有出奇的寂静，她的心好像在一个小小的格子里跳动着。


 痛，突然凌厉的一阵心痛，使她猛然醒悟。


 他已跟她没有关系，而她还在原地，就像现在，还在等他。


 不知道是怎样走完那最后几步楼梯的，她站在楼下，怅然若失。


 该放开了，她的理智告诉她。


 而她的心，却隐隐难以割舍。


 电影、小说里有好多“追”的镜头，她心意切切地，还有意在那儿等着，也许马上会出现这么一个镜头呢！


 夜深了，孤身站在楼下，她有点害怕，一到这种时候就会有人来护着自己的，几乎是肯定的。


 她抖起肩膀，直觉得空气中如童话一般，飘荡着七彩的气泡。


 一个......一个......那些泡泡从眼前飘过，挤在一起，“噗儿噗儿”发出破裂的声音。


 昏暗、幽静，单调的虫鸣，夜色凝固着，脑海里一片嗡嗡声。


 他还不来，气泡儿都快破完了，示意他一下？


 他和自己曾是那么心有灵犀，话不用说出口，他全懂得。


 有时候自己想的，和他想的竟然一样，竟然也同时，或者一前一后，差不了几秒。


 今天怎么不灵了？


 她向楼上深情地望、她故意咳嗽、她用手扳一根树枝……


 她觉得这些已经足够了，足够明显也足够有力了，她甚至还躲了躲身子，怕他探出头来看她。


 楼上仿佛就要雪崩了，他会不顾一切地跑下来，撞她个措手不及。


 她都准备接纳了，还缩了缩脖颈，眼眶里热热的。


 她用一股灵气接通了他，那股灵气就像一座桥，她从桥这头跑到桥那头，她站在桥上装作看风景，她蹲在桥面上逗一只瓢虫，她期待与他巧遇。


 那座桥也很快消失了，她坠落在低矮的地上，闷得很，一个雪花儿都没有飘下来，一丝儿风都没有吹过来。


 一切仿佛都定住了，甚至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又犯傻了！她终于明白过来。


 她提着那只鞋子，转身，试试量量地迈开脚步，向着家的方向。


 腿有点抖，胆子小，夜这么深，还光着脚，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街上静悄悄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


 不远处一家烤串摊子上晃动着几个人影，给她壮起了胆。


 她循着路面小心翼翼地走，几次回头遥望，几次落泪彷徨，逐步走得坚定起来。


 夜晚把白天晒烫的路面凉得刚刚好，踩上去非常舒服，只是不断地有小石子硌脚。


 听爷爷说，他身体好，是因为经常赤脚踩在泥地里劳动，脚底下都是穴位，踩着小石子就像针灸按摩一样。……

 


 听爷爷说，他身体好，是因为经常赤脚踩在泥地里劳动，脚底下都是穴位，踩着小石子就像针灸按摩一样。


 她学爷爷，接受了那小石子，很快适应了赤脚走路，还嫌那小石子硌得不够厉害。


 唉，散了的关系就像破了的镜子，纯是自作自受！


 刚刚的好感觉又被坏心情纠缠上来，有些事总是绕不过去的，就像天气，一会儿晴一会儿阴。


 不知不觉到了一处拐弯地方，她想抄个近路，穿过一段胡同，就是喉咙大街，她很喜欢那条街，她想去感受那脚踩花岗岩的感觉。


 大概忘记了是黑夜了，也可能是路灯坏了吧，那个胡同里，一个字，黑！


 走到跟前才发现，黑得就像个无底洞，胡同口还煞煞地散发着一股冷气，脚底下凉飕飕的，她不敢迈步了。


 正想转身呢，忽然突地一下，黑暗里有个什么活物蹦了起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吓得她头皮一炸。


 坏人？不像！她瞪大了双眼，双腿吓得发抖，听动静，地上有噗啦噗啦窜来窜去的声音......


 什么东西？老鼠？还是蛇？


 妈呀！她像触电了一样，全身都抖起来，头皮一阵紧似一阵地发麻，步也迈不开，满地上挣扎也似的，跳起了高儿来。


 “嗞嗞......吱吱”几声怪叫，刺耳惊心，好像两只老鼠在撕咬，抑或是一条蛇缠住了老鼠？


 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恶劣的画面？这种画面不知在哪个世纪曾经见过，更世不忘，恶心、害怕、唯恐躲之不及。


 她吓得又蹦又跳，挥舞着手中的鞋子大喊大叫，脚都扎破了，也顾不上痛。


 一道车光照过来，满地都是她乱蹦乱跳的影子，影影绰绰的，就像满地的蛇鼠猛然变大了，更加疯狂了。


 她拼命地躲闪，似乎陷于难以摆脱的境地，“救命啊！救命啊！”她大声地呼叫着。


 车灯照耀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快步赶来。


 一个高个子跑到她的身后，在地上跺了两脚，仿佛轰走了满地的鬼魅野祟。


 那个矮一点的人，伸出手臂护卫着她，她抓着那个人的臂膀蹦跃闪挪，躲避着地上的怪物，活像个鞍马运动员，那人被她拽成了一个不倒翁。


 “别怕别怕，有我们呢！”高个子安慰着，矮个子努力地支撑着，两眼疾疾在地上搜寻着，好像地上真的有什么坏东西。


 那两个人又哄又劝，终于把她安抚下来，她发现两个人穿的是警服，立刻像关了电门的一样，噗嗒一下，从那个人身上掉到了地下。


 她哆嗦着，抱紧双臂，躲在那两个人的中间，全身抖得如筛糠。


 高个子警察心想，咋吓成这样，他笑意吟吟地问她：“刚才遇到了什么？”


 她带着哭腔也说不出是啥，上下眼皮一搭，一阵酸热，满腔委屈地哭了起来。


 高个子警察举起手电筒，向胡同里照了照，又仔细地照了照脚下，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矮个子警察一面护着她，一面打量着周围，不解地问道：“大半夜的怎么在这里？”


 女孩儿听了，感到有些难为情，她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像在老师面前犯了错的学生一样，靠一边站直了身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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