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凡人不凡

 “爸爸，你能踢到那片树叶儿吗？”


 有一天晚上，爷俩儿一起散步，天意指着树上的一片叶子问爸爸。


 布赖涵抬头看着那最低的树叶儿，非常努力地踢开腿，也就踢了三尺高。


 “看我！”小家伙仿佛从他爸爸那笨拙的动作里崛起，像一只点燃的二踢脚，“日”地一声窜上了树梢。


 “pia”地一声脆响，踢碎的叶片像雪花一样纷纷飘舞。


 墨绿油亮的叶片，碎裂之后叶脉相连，在灯光里透出翠绿晶莹的光，像翡翠一般，在空中荡漾。


 他的老爹陶醉在那一片飞旋的绿色光波里，禁不住叫了一声“呀”之后，突然找不见他的儿子了。


 他惊慌地张望，揉揉眼睛换个角度仰望，他感觉儿子好像在变戏法。


 他想起街上的传说，他想儿子可能喜欢捉迷藏，可是他怎么能藏在空中？


 他认为他等的那个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儿子可能就此消失了。


 他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他认为一定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存在，儿子一定是去了一个更高层次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儿子突然看不见了，竟然还那么淡定，还在突然间仿佛感知了多维世界的存在！


 有神！他想肯定有神在世间，那才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


 一瞬间他忽然觉悟了：他所羡慕的那种权力，其实他自己也是当做笑话在看的。


 那所谓的尊卑之礼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敬意？


 羡慕不过是一种心头火，烧自己也烧别人……


 正当他神思飞扬的时候，他忽然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正是儿子。


 “哎吆你个祖宗，你可吓死老爹了！”他一个巴掌，重重拍在儿子身上。


 抬眼看，那些纷纷扬扬的碎树叶子，正像找不着家的孩子一样，犹犹豫豫地落向了各自该落的地方。


 他问儿子：“你去了哪里？”


 他看儿子似乎一目了然，好像早知道他也答不出来：“哙，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他的儿子意犹未尽：“爸爸，我再跟你来个更奇特的......”


 他赶紧一把扯住胳膊：“你可拉倒吧！”他真的担心他的儿子一不小心飞出了天际。


 要说儿子的这一身功夫，也算不寻常了，可是于当今社会，又有什么用呢？布赖涵又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他不得不琢磨他的儿子到底是块什么料？这孩子的未来，他布赖涵真是有点儿设计不了啊！


 想来想去又想到了名字，“布天意”，他写出来念一遍，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天意”？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吗？


 真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算来算去，自己把自己算进了坑里，布赖涵为此陷入了苦恼。


 可那又算是什么坑呢？不就是太在乎了吗？


 有些东西人家不经意间就拥有了，同样的东西有的人苦苦相求却连边儿都沾不到。


 可谁又能真正分得清哪是“有”哪是“无”呢？


 迷信的布赖涵请了一个风水先生来，求他破解心中难题。


 那个风水先生堪称饱学之士，“之乎者也，周武郑王”的，一派别样风采。


 他在布赖涵一家人陪同下，围着布家的宅院转圈儿，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人欲相地，天亦相人，人欲择地，地亦择人......”……

 


 他在布赖涵一家人陪同下，围着布家的宅院转圈儿，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人欲相地，天亦相人，人欲择地，地亦择人......”


 布赖涵听着似懂非懂，心底的神秘感却越来越重，他期待着先生会点破。


 “天地有三等，而得地者分三层......”先生继续念念叨叨。


 布赖涵对这句听得内心激动，等着先生分析自己属于哪一等，然而先生没有说。


 “地居三才之中，地理与天人之理相应也。”先生接下来又说了这句。


 布赖涵听天书一般，努力克解着每一个字，虽然不懂却觉得奥妙无穷，心中暗暗祈祷：天恩浩荡，弱水三千，我布赖涵只取一瓢，决不贪心，只求上天眷顾！


 绕宅一圈儿之后，客厅落座，布赖涵一辈子追求豪华，但见高堂亮几，华木如琢，细瓷金边茶飘香，香烟袅袅仙气绕......一家人等恭恭敬敬，奉先生为上宾。


 客厅里气氛静谧祥和，大家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围坐着，期待先生指点迷津。


 这回先生用了比较通俗的语言，不急不缓地说道：


 “天地有三等，上等中等下等。上等之地，天地生成，注意啊，天地生成，全是天工，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有些事情是有钱也办不到的，呵呵，此非圣贤之人不能得……”


 风水先生似乎是有意点题，怪不得穷人富人都不敢在他们面前轻易造次。


 “中等之地，生成之景，真气浩荡，幻化隆隆，老成忠厚、小有德行阴功之人即可得……”


 这话人人都听得轻松，似乎也都理解，恍如身在其中，泰然自若。


 “下等之地，一山一水，随天就地，十里一见，百里再见，无处不有，无处不可求，凡老成忠厚无怨无恶者皆可得。”


 这句开口使人警觉，不禁患得患失，听完使人踏实，不禁悠然自得。


 真的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天不欺人人自欺。


 布赖涵听得犹痴犹醉，他沉醉在一个似懂非懂的世界里。


 这老师说的没错！有的人在悄悄给自己定位，定不了高位定低位，无论高低，却都感到心里坦然。


 先生的话好像说完了，布赖涵频频点头，他兴趣盎然，期待先生能够分析一下自己属于第几等，然而先生还是没有讲。


 他自己想，难道三等就分完了？好像不止啊！既然这样，我大概能属于第二等吧！这与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啊？


 可是好像第三等最有生机啊！


 想到此，他原本心高气盛的心情有点压抑了。


 他支棱着耳朵，继续等待先生讲话，然而先生不讲了，现场气氛凝静神秘。


 之前听老人说过，先生面前不宜多嘴，所以他也不敢多问什么，生怕破了那股灵气。


 那股灵气紧紧地围绕着他，他的头皮酥酥的麻麻的，心里面抖抖的，似有无限好事来临。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布赖涵心里想，高人都是点到为止，天机不可泄露。


 那种神秘的感觉，使得他的脸都有点变形了，他想也许先生当着众人面，有些话不好说吧。


 他想该进行下一个主题了，转而恭敬地请示先生，是否可以安排酒菜了，先生点点头。


 于是大家犹如从仙界下凡一般，一个个恢复了人间常态，有说有笑，神灵活现的，推杯换盏之间互相恭维着，一席都是家长里短的寻常话。……

 


 于是大家犹如从仙界下凡一般，一个个恢复了人间常态，有说有笑，神灵活现的，推杯换盏之间互相恭维着，一席都是家长里短的寻常话。


 先生的话留下了无限遐想，心中的祈求却还悬在半空中。


 直到估摸着先生快要走了，布赖涵试量着问了孩子名字的问题，先生拍拍衣袖，站起身来。


 布赖涵心想，果然惹得先生不高兴了，连忙挽留先生多坐一会儿，再喝杯茶。


 先生却自顾脚步轻移，大家只好相随，将出大门时先生说道：


 “男孩子嘛，堂堂正正，气宇轩昂，自立于天地，走得正行得端就行了，以山川合罗盘，不可以罗盘合山川！”


 说完大笑一声，上了给他备好，已开好门等在那里的轿车，告辞而去了。


 望着先生远去的背影，布赖涵似有所悟，他想虽说事在人为，也不可能强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分析自己的成功之道，不失一个“诚”字，他想此道务必相传！


 于是在先生离去时说的话里面，选出一个轩字，给孩子取名叫布诺轩。


 虽然不甚满意，但比来比去，不是这里差些就是那里短些，都差不多，也就懒得再去理会了。


 但人们还是习惯叫他的小名“天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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