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话 原水城惨象
听了田正成的话，周宪清似乎狐疑地看了一眼田正成，随后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田义廉，竟是半天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田正成见周宪清似乎显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色，便指着洞外一颗巨石道：“便是这颗巨石了！幸亏义廉大人站得还有些距离，否则怕是即便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周宪清顺着田正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洞外一颗已经烧得焦黑的巨石，其四周尽是飞溅的黑色碎石，看来，田正成所言似乎并无虚假的成分！再看这巨石比之一般的投石机所能投掷的巨石完全不一样，竟足足比大武军中所能投掷最大号的巨石还要大上一号！
这一趟似乎比周宪清想象得要见识了更多意想外的东西！然而周宪清并未因此而有任何表情，当务之急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至少应该先对此事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于是道：“嗯！义廉大人辛苦了！艾义晴军果然厉害！
只是这原水城已然是风中残烛，以如此城防，即便是我方坐拥如此大军，怕是再也撑不住敌军几次攻击了！与其留守此地虚耗兵力，不如我军索性放弃继续留守这原水城退守回南齐故地？
如此一来，我军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北齐联军必不敢轻易来犯！我军也才能高枕无忧呀……”
周宪清话刚说完，便紧盯着田义廉的脸，仿佛想从他的脸上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却没想到，田义廉听了周宪清的话，立刻答复：“好的！既然是大武友军主将周宪清大人的建议，我南齐军自然也应积极响应！正成，立刻传我的命令，全军立刻做好准备，随时与大武友军一同南撤！”
“是！”田正成接过田义廉的命令，便退下了……
“既然如此，在下也先行告退了！只是辛苦义廉大人，此番要带伤上路了……”周宪清行了一礼道。
“宪清大人客气了！”田义廉也行了一礼，将周宪清等人给送走了……
送走了周宪清等人，见他们已然走远，田义廉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骂道：“总算送走这些瘟神了！自恃国大欺主的一帮混账，什么玩意儿嘛？！
一进城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原水城连连告急怎么不见他们来？这下倒好了，艾义晴军一撤走，这帮瘟神倒前来兴师问罪了！老子堂堂南齐军主将，需要跟你们交代什么吗？”
嘴上虽是如此讲，可田义廉看着自己为了应付周宪清等人，摆出了这连番的迷魂阵，卖惨又卖忠地这才周宪清等人给糊弄了过去！这里便不免有一番“真香警告”的意味深在其中了……
这边周宪清刚刚离开田义廉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大本营”后，身旁的李成虎有些疑惑不解地道：“宪清大人！您真相信田义廉他们所言？”
周宪清听了李成虎的话，哈哈大笑道：“这很重要吗？”
“难道不是吗？请恕在下斗胆直言，依在下看，这田义廉压根就是装的！他们龟缩在此，又畏惧于城外联军！自知误了大事，担心我们问责，这才有了方才这一出！”李成虎照实相告道。
“或许真是这样吧！不过即便如此，我们又凭什么问责人家？就凭我们是大武军吗？正是因为军中大多数人有如此高人一等的想法，这才导致我军表面与南齐军和睦，实则貌合神离！”周宪清无奈地道。
听了周宪清的话，李成虎这才意识到正如周宪清所言一般，便连自己也犯了这样的错误！而在联军中不得有高低主从之分的提议，一直是周宪清所倡导的，却又让大武军最容易忽视的！
况且正如周宪清所言，别说南齐军不是己方的下属，即便是！他们救援来迟，一路又被敌军追着打，又有何颜面责怪这原水城内的南齐守军？
周宪清见李成虎陷入沉思，便出言打断李成虎的思绪继续道：“我现在所担心的反而是几件事！”
“哦？何事？”李成虎听了周宪清的话，好奇地问道。
“当下最迫在眉睫的自然是如影随形随时将至的敌军！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撤走！但最令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事！方才田义廉大本营外的巨石见着没有？”周宪清问道。
“嗯！”
“火药投石车我大武军也有，这本不稀奇！你可曾见过能抛射如此大块巨岩到这么远的距离的物件？”
听了周宪清的话，李成虎这才恍然醒悟！刚才他一心只是想着如何找出田义廉的破绽好对他兴师问罪，对那块不起眼的巨岩倒是没有如何细看！如今经周宪清如此一提醒，他方才感觉那巨岩确实大得出奇！
况且这巨石已经是燃烧爆炸过后的残留物！从周遭散开的巨石碎片来看，这巨石原本的大小重要恐怕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再说田义廉的大本营选址，乃是原水城最为深入的腹地！想要将巨石投掷至那地方，也仅有从原水城正面直接抛射才有可能做到！
如此一来，别说大武军中从未见过可投掷如此巨石的器械，便是这些年来南征北讨地打了那么多大小国家，揉碎了双眼李成虎也从未见过有哪一国用过这样的攻城器械呀！
“倘若大梁军真掌握了如此厉害的攻城器械！看看这原水城，看看那被砸成什么样的原水城城墙！我大武还有那一座城池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城器械的攻击？”周宪清说完，脸上尽是绝望的神色……
李成虎听完周宪清的话，脸上也是一阵面如死灰，久久不能话语，便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确实如周宪清所说！这南齐战场说白了不过是大武与大梁争霸的一个小插曲！无论这边胜负如何，最终大武想要称霸天下，还是要正面直面大梁这个老对手！
可如今的这一事实，却几乎等同于宣告大武在日后与大梁的作战当中，将处于攻守不对称的完全劣势之中！相比丢掉原水城，或者没能击溃艾义晴军，这个中的遗憾，却完全抵不过大武军队未来在战场上所要面对的绝望要来得更加深刻！
然而，便是任周宪清想破头脑也万万没想到！那田义廉大本营洞口外的巨石，乃是田义廉与田正成等人为了让戏码更逼真，临时堆了一堆柴火将原本便停留在洞口外边的一颗巨石烧出灼痕，随后使用一些火药制造出爆炸岩石飞溅的效果所造成的！
至于原水城城墙以及城内那一番破败的景象，也无非是北齐联军连日不间断进行攻城所造成的！
周宪清与李成虎等人，压根没见识到当日原水城遭围是何等规模，又陷入了对能投掷出那巨石的攻城武器的恐惧之中，反而无法看出这个中缘由，倒反而在情理之中了……
而就此事而言，也透露着南齐联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的事实！至少，对于南齐军来说，他们为了此战牺牲了太多的勇士，虚耗了太多的资源！已无力继续维持接下来的战斗，接受再一次地惨败了！
而对于大武军的大多数将士来说，这本就不是他们的战争！倘若像战斗一开始一般一鼓作气，势如破竹，连连告捷地将北齐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攻打下来，他们尚且还能为了荣誉继续战斗下去！可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连连败退，输多胜少！他们仅有的那一点点战斗欲望也便随着这样接连的挫败而消磨殆尽了……
像南齐联军这般仓促合兵各自为政又各怀鬼胎的内部，一路凯歌尚且还可团结一心，如今战事接连不利，人心已失，分崩离析也是早晚之事了……
“成虎，怎么了？”见李成虎沉默不语半日，似乎有什么心事，周宪清忍不住问道。
现在这种情况，非但是周宪清早已看透，便连李成虎也看得真切！对于南齐联军内部的貌合神离，他不由担忧地向周宪清道：“如今北齐联军坐拥如此强横的武器，攻势也如日中天，士气如虹，眼看我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一寸寸地被敌军给打了回去！联军中将士们的士气也是越发低落，我们与南齐军的矛盾也越发激化！在下实在是担心接下来的战事呀！”
“你是担心战事如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北齐联军会顺势而下，直接将战火席卷到我大武本土？”周宪清笑道。
“呃……”似乎被说中了心事，李成虎愣了一下，继续道：“正是！”
“成虎，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确实心系我大武，也确实有用心去想！单从这点是值得称赞的！不过，别的或许我们不清楚，但至少北齐联军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如北齐一般对反攻攻灭南齐完成统一大业有如此迫切的需求的！
如今北齐旧地在我军撤回原水城以南后，便已然尽数恢复！各国有各国的想法，一旦北齐恢复旧地，北齐联军之中除了北齐之外，恐怕其他两国对继续此战的战斗欲望怕是已经消磨殆尽了！
毕竟，他们一开始便是打着维护北齐领土完整为旗号才向北齐出兵支援的！两国国内的百姓也是听从了他们所谓的北齐灭，国境危的宣传才纷纷支持此战的！
我军尽数归还北齐旧土，其他两国便师出无名，国内支持此战的声音也会渐渐消退，反战的情绪也会空前高涨！
而且，为了打此战，大梁国内外烽烟四起，宋国则不得不暂缓迫在眉睫的统一变革之路！两国为了各自的政治目的，皆在此战之中陷入巨大的消耗之中！
在师出无名，虚耗国库，内忧外患并起的时候，恐怕两国此时比起继续南侵，更倾向于停战求和吧？而北齐尽管心心念念想要玩成统一大业，恢复齐国昔日荣光，可毕竟仅靠自己一国孤掌难鸣！相信我们退兵后不久，围绕此战的求和谈判，必将在不久的将来开展吧？”
“原来如此！在下佩服！”
听了周宪清的话，李成虎恍然大悟！原本他以为周宪清所提议的放弃原水城之策南下，仅仅是从战略角度上去考虑的此事！可却从未想过，此事周宪清更多的是从政治的角度去思索这些问题的！
可即便他讲的话再怎么有理，也难以打消李成虎心中的忧虑！事情倘若真如周宪清所推定的一般，想必在他们全军退回原水城以南这一路上应该是一路畅通无阻吧！周宪清是对是错，想必不久便能知晓了……
于是，李成虎便也退下去准备南撤之事了……
不久，原水城内近五万大军再次开拔，马不停蹄地朝着原水城以南开始大规模撤兵了！说也奇怪，平日里南齐联军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北齐联军便立刻会有所行动！
可这一回，南齐联军倾巢而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竟然是风平浪静水波不惊！一直到南齐联军五万人马尽数进入了南齐固有领地后，北齐联军方面都没有任何动作！
一直到了南齐联军最后一支部队安然退回原水城以南百里之外后，北齐联军方才陆续进驻到了原水城内……
“果然一切都如大君上所料！”叶盛清收到联军顺利进驻到原水城的消息后，取出了数日前从宋国国都寄来的一封密函……
尽管不知道赵忠信是以什么样的方法将这封密函送到了叶盛清的手上！可这封密函中详尽地说明了自子野城之战以来，包括赵忠繁伪装重伤昏迷以及叶盛清力挺南进之策，乃至后面的川上城攻略以及后续的调虎离山之计的详细实施策略，全都一一详细地记录在上面！
这封密函显然不单止发给了叶盛清！而这些计策的全盘实施，可以说无论是赵忠繁或者是叶盛清等人，都可以相当准确地贯彻实施！但这所有的策略的实施却又离不开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行动的保密性！唯独此事，是叶盛清等人无论如何也难以做到的，也是最为头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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