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话 盟宋伐陈之策
梁秀武的底线在哪里，座下的梁清衡可谓是了如指掌！从小看着梁秀武长大的他，从梁秀武举手投足间的一点小动作便可知晓他想做什么！他自然也知道在这两头夹着受气的境况下，梁秀武接下来想做的会是什么！
他虽说在此问题上有些咄咄逼人，但正如他方才所言，两国之间的邦交便犹如做买卖，既然是买卖便要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于是他一下子便开口要河津城这根本可以称之为不可能的条件，便是想获得宋国更多的让利空间！
是呀！但凡赵盛国稍微带点头脑，他便不可能同意这样可以称之为荒唐的条件！宋国是前来求盟又不是来臣服的，又何必要接收这几乎可以说是丧权辱国的条件？
可赵盛国的态度如此坚定，坚定到不惜于激怒梁秀武以及在场的群臣！倘若不是赵盛国没头脑的话，那便说明他所开出的条件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宋国所能承受的天花板了！
既然梁清衡本意是跟宋国做买卖，那么便是说他的立场实质上还是想促成这单生意的！而梁秀武此番看来显然是有要爆发的趋势！
在如今这样的国际场合，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认为对他国的挑衅，一句话便有可能挑起战端！因此，见梁秀武已经要有发作的趋向，梁清衡在梁秀武即将做出不当行为刺激宋使赵盛国之前，赶忙干咳了几声……
听到梁清衡的这一声清咳，梁秀武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梁清衡！只见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眉眼之间却似乎有些暗示之意！似乎在说，一切交给在下，君上莫有多言……
这是他们君臣之间的一种默契，在这一瞬间确认过眼神后，梁秀武似乎从梁清衡那边得到了些什么讯息，使得他原本已经因为冲动而几乎冲口而出的狠话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梁清衡见梁秀武恢复了冷静的神色，梁清衡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了殿内，随后一名士兵手持着一面金牌直接冲进了大殿之内！
这面金牌代表着什么，身为异国的使者的赵盛国或许并不熟悉！可对于在场所有大梁重臣来说，这却是代表着相当严重的事态！这事儿严重到持有此信息之人可以无视殿堂之中任何事情，将此信息直接传达给殿上的国君而可以不用受到任何责罚！
士兵很快便通过了殿中众臣所处的位置，直接走到了梁秀武的身边凑近，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后，便匆匆退下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大梁究竟发生了何等紧急之事，只是望着座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梁秀武！他似乎缓了半天这才渐渐地恢复了过来，最终重拾了冷静张开了嘴道：“一切便都如宋使盛国大人所言，我大梁愿意与宋国结为同盟共同讨伐无道帝子派的陈国！事成之后，北方诸国旧地归我大梁所有，陈国旧地全为宋境！我们全盘接受！”
听得梁秀武如此爽快地同意了赵盛国的请求，赵盛国自是喜上眉梢，可原本还打算继续与赵盛国斡旋一番的梁清衡却似乎还要说什么：“请恕……”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取国印来，我们立刻与宋国签订盟约！”梁秀武态度决绝地打断了梁清衡地话，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梁清衡知道，君上如此态度一百八十度地转变，甚至不惜打断自己的外交策略，必然与方才手持金牌入殿的士兵所带来的消息有关！而此时宋使在场，君上或许并不方便说明事情缘由，但是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除了支持他，梁清衡他们便再也没了其他的想法……
赵盛国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联盟盟书，上面早已写明了关于大梁与宋国两国联盟的各项事项！梁秀武仔细地确认无误后，便将国印一个加盖，此盟书便宣告正式生效了！
“如此！下臣的任务也便完成了！还有一事，是我大君上于在下临行前特地交代的！”赵盛国卷起盟书对着梁秀武行了一礼道。
“哦？盛国大人还有何事？但讲无妨！”梁秀武笑道。
“在下当年有幸独自进入河津城促成宋陈盟约，去时顺路将河津城内各处防守配置大略地记了下来！此行倘若大梁出兵陈国经由河津城，必然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务必届时带上在下！”赵盛国笑道。
“一定一定！届时便有劳盛国大人了！”梁秀武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警觉，却立马以微笑掩饰了过去。
“哪里哪里！在下告辞！”赵盛国行了一礼笑道。
“告辞！”梁秀武笑道。
说罢，赵盛国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大梁满朝重臣迟迟不敢散去！他们清楚，发生如此变故，君上必定有什么事情要对他们说，这才久久没有下令散朝！
果不其然，待赵盛国渐渐远去，梁清衡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君上！是否边境出了什么事？”
听了梁清衡的问话，梁秀武脸色严竣地道：“真不愧是清衡大人！眼光就是毒呀！就这么一照面竟猜得八九不离十！没错！方才边境急报，宋国有异动！在我们以为宋军主力尽数陷于陈国的这时候，他们竟是增兵三万于卞梁之地摆开了阵势！”
梁秀武的话刚说完，在场所有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宋国在卞梁增兵三万，这便意味着大梁军入宋之路已然断绝，在此次谈判中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筹码，也无怪君上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毫不犹豫地与赵盛国签订梁宋盟约了……
“增兵三万？这不可能？宋国哪来的那么多兵马？这么多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梁清衡惊罢，转而对着身后的孙成隆怒道：“成隆！你们是怎么调查的？如此重要之事你们竟然没查出来？！”
别看孙成隆在艾义晴面前人五人六的嚣张得不行，可在梁清衡面前充其量就是个大梁家臣中的小辈，连个分家家臣都算不上！面对梁清衡那严肃的训斥，他竟是赶忙跪下磕头如捣蒜道：“此事实在是在下失职！请清衡大人恕罪！”
不过嘴上这么说，孙成隆心中却是相当不忿！他自信确实是将宋国之兵摸得一清二楚了！事实上，宋国的兵力分布由于其兵制严格的缘故相当容易摸清！即便是差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这多冒出来的三万人马确实是夸张了点！即便是藏，也藏不住这么多人呀！
可事实摆在眼前，孙成隆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三万人马究竟从何而来，过多的解释也只会被认为是掩饰！因此，他也只能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咽吃这哑巴亏了！
梁秀武似乎也见不得孙成隆这可怜样，只得出言打了个圆场道：“算了！清衡大人！现在盟书已经签订，覆水难收！现在再责怪成隆也并无任何益处！您还是消消火，咱们还是得商量这出兵之事……”
梁清衡听了梁秀武的话，心想也是，眼下还是将迫在眉睫的出兵之事解决了再说！于是便对梁秀武道了一声：“是！”
“嗯！那清衡大人先留下，其余人便先行退下吧！”梁秀武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闻得梁秀武如此说，众臣便共同行了一礼后，便匆匆退下了……
梁清衡见状，自知梁秀武此番事情发生得过于仓促，根本来不及对此事思索过多因而先行支开众臣，便是想与自己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于是便开口问道：“此番我大梁出兵陈国的人选，君上是否已经有了人选？”
梁秀武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嗯……此事我思前想后，此次作战拥有我大梁与宋国两支强悍的大军，兴许派年轻人前去历练一番也不错！”
梁清衡从梁秀武的这番话里听出了太多的内容！心道，君上这是在此番被迫与宋国签订盟约后心有不甘！既然出兵已经是在所难免之事，那么便想在出兵一事上打马虎眼消极应对一番！可是，就他这点小伎俩想在宋国大君赵忠信面前搬弄，那岂不是班门弄斧？此事恐怕得及早对梁秀武点破了，否则他恐怕还在做那春秋大梦呢！
想到这里，梁清衡便对梁秀武行了一礼道：“君上您的意思是想派孙成隆大人入陈吗？”
“正是！”梁秀武对梁清衡直言不讳道。
“请恕在下斗胆直言！此事派遣孙成隆恐有不妥！”梁清衡严肃地说道。
梁秀武似乎有些不悦地问道：“此话怎讲？”
“宋国与我大梁这些年也打过不少交道，我方对宋国这几年的军力发展一无所知，可宋国对我大梁的武力却是知根知底！老实说，孙成隆在此前的南北齐之战中打得并不是很出彩，这是联军之中有目共睹的！此时派遣孙成隆入陈，那岂不是给宋国留下话柄？”梁清衡直言道。
“那……倘若派孙成隆不行的话，我派其他不知名的，宋国不熟悉的将领入陈，那总可以了吧？”梁秀武似乎还有些不放弃地说道。
可梁清衡却是在心中冷笑一声，再次对着梁秀武恭敬地道：“此法恐怕也是行不通的！您可别忘了在大梁还有这宋使赵盛国！您在与陈国特使打得火热有意避免接见他的那阵子，人家可是完全没闲着，对我大梁各方面的调查从未停止！即便我国的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赵盛国查不得任何关于我国的机密信息！可是到现在，至少我军主要的几个将领名单这种问个路人都能问出来的小道消息他总能掌握吧？”
“清衡大人，您是说……”梁秀武若有所思地问道。
“没有错！方才赵盛国说得好听，此番与我军同行是为了带路，实则是替宋国大君在此监视我军动向！您此次派出的领兵之将若是默默无名的小辈，打得好倒罢了，万一一个打不好，便将落得宋国口实！到时候，恐怕后患无穷呀！”梁清衡道。
梁清衡此番几乎将所有的利害全部一一向梁秀武挑明，除非梁秀武是真的没脑子，否则不可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么……依着您的意思，我大梁能派出的主将，恐怕便只剩下艾义晴大人了？”梁秀武道。
“正是！”梁清衡肯定道。
“确实……艾义晴大人无论是武勇还是统驭能力都堪当大用，不过自我大梁伐宋一战失利后，他对宋国的态度始终过于亲近！加上艾家最近几年在我大梁的势力越发庞大，因此自南北齐之战开始我便一直遵循着您扶植孙家抑制艾家的势力的策略有意疏远他！此时再次启用艾义晴大人，岂不是有背此项策略？”梁秀武不解地道。
“君上！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艾家之势如日中天，其首领艾义晴更是凭借着大梁之虎的威名打下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为我大梁夺得荣光的同时也令其家族获得相当强大的实力！
然而，自君上采纳了老臣的建议这些年抑制着艾家的发展，不断地扶植着孙家的势力！此时孙家势力没多怎培养起来，可成隆那帮子人却因年轻气盛而不断嚣张跋扈起来！甚至最近臣也收到了当年在北齐子野城之战中，孙成隆竟与大武军有过秘密的交易的传言！无论事情真假，此事是我大梁绝不允许的！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借此机会杀杀孙家的锐气也并无不可！再加上此番我国已经决定了亲宋的国策！倘若此时派出一名此前极力促成我大梁与陈国勾结侵宋之策的武将入陈，恐怕会造成宋国的反感！
而义晴大人，经过这几年的考验，尽管饱受我大梁主家的抑制，可在近年大梁的几件繁琐之事却都处理得相当地得体而恰到好处！其对我主家的忠诚至少就目前来看是毫无疑问的！”梁清衡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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