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四张友人帐

 清晨醒来时, 窗外的天气正好，今天难得出了一次太阳。


 少女像猫儿一般在床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头脑一片清明, 她仿佛做了一场极其放松身心的美好幻梦。


 不过，醒过来的时候, 又要面对死亡倒计时仿佛在一日又一日不断靠近的惨淡世界。


 她捋了捋自己睡到呆毛翘起的长发，醒过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抓起她的亲亲新老婆去练一练剑术, 结果抬手却摸了个空。


 “……”樱子一脸懵圈。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是抱着那振新老婆的呀，老婆呢？


 ——她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新老婆鹤丸国永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樱子将其归咎于自己在平安京那边养成了睡相一点都不好的坏习惯, 在睡着时无意间暴力的将它扔到了床下, 她赶紧假装无事发生的拾起刀剑，下楼练习。


 结果今天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了一个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的人。


 他的装束依旧是和在战国时代初见时差不多, 年纪似乎也没有多少的变化。一张清秀的和女孩子差不多的面庞，外加银色的短发妹妹头。


 “里梅？”


 樱子歪了歪头，问道。


 后者的神色一脸不愉，臭着一张脸站在她的面前, 憋了半晌也没有将预备说的话给憋出来。


 所以樱子接下来的一句雷霆发言, 就将他的话语噎了回去。


 “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里梅闻言非常炸毛, 就差跳着脚回怼过去。


 樱子：“……”


 嘛。


 可能里梅身为咒术师有什么强大的生命延续能力，又或者他本来就不属于寻常人类的范畴吧？


 “里梅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是她蛮关心的一个问题。


 “呵，只要我愿意探寻的话,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里梅还是一如既往的口嫌体正直, 一如既往的臭屁高冷。


 樱子：“所以, 里梅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准备复活宿傩先生这码事, 里梅也怀着与我一样的目的，所以这才迫不及待的嗖嗖的赶来我身边想要和我合作了。”


 “不然里梅不可能在之前十几年都特意不来见我，现在突然心血来潮的想到了世界上还有个我，要过来保护我。”


 里梅：“……”


 “没关系的里梅，我不介意你把我放着不管自生自灭十几年的事情的，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吃宿傩先生对我另眼相待的醋。”


 里梅勃然大怒：“哈？开什么玩笑！宿傩先生才没有对你——”


 “里梅你不用害羞，这都是人之常情，我已经知道里梅是个超绝宿傩先生厨了。”


 里梅将一个包装很好的封印盒子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后掉头就走。


 樱子打开看了一眼这个傻孩子耗费多年时间收集的手指，又抬起头问他：“……里梅，现在就走了吗？真的不打算留下来等着宿傩先生回来以后第一眼就能见到他吗？”


 银发少年的步伐刷的一声，很快啊，就停了下来。


 —


 里梅原本可并不打算走进夏目樱子这个女人的家门的。


 他在心中暗暗的告诉自己，现在他所做的这一切，这全部，都是为了宿傩大人！


 没错，有时候即便不想合作，但是为了宿傩大人委曲求全一段时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冬天开了空调以及有被炉的房子总是格外的暖和。


 和夏目樱子同住的那个人类女人，是个毫无咒力的普普通通的人类，也不会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危机感。


 总而言之，这是一栋十分让人放松的建筑物。


 这里仿佛隔绝了屋外逐步崩塌的世界，立起了温和强势的防护罩，在这里就完全不必担心危险事物的降临。


 那个女人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只是“啊啦啦”的惊喜的感慨了一下，询问他也是夏目樱子那个家伙的朋友吧。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会有朋友，他这辈子也只会有宿傩大人这么一个羁绊。


 然后那个自称藤原塔子的女人，又问他喜欢茶还是牛奶，点心是吃仙贝还是大福，表情温和热情的不像话。


 他已经忘记上一次见到这么样的人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里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茶和仙贝，谢谢。”


 早饭之后，他看着忙前忙后的藤原塔子，没忍住起身帮她洗了个碗。


 他告诉自己，会忍不住这么做的理由可能是，他忍不住照顾人的职业病犯了。


 绝对不是因为觉得那个女人做的饭很好吃，眼神很温和，就轻而易举的被打动了之类的。


 饭毕，他随着夏目樱子来到了她的房间，怀抱着极其认真的态度来与她商议今后事宜。


 “大约数十年之前，就有一个额头有着缝线的男人，来与我阐述了他的计划。”


 夏目樱子这会儿正在用油和粉还有布条为她的那振刀剑手入，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夸奖一句，那把刀剑确实是一振好刀，他只是浅浅的看一眼，就能看到蕴藏在其中的滂沱灵力。


 不不不，刀剑的灵力是否强大，这个并非是重点啊！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在他讲述与宿傩大人有关的极度重要的事情之时，居然置若罔闻，心无旁骛的在他旁边手入自己的刀剑？


 这也未免……太不将宿傩大人放在心上。


 樱子忽然抬起头：“他的意思是，自己先亲力亲为的当妈去生一个孩子，给宿傩先生受肉，这样你就可以让宿傩先生复活，是嘛？然后里梅还答应了这个离谱不行的计划。”


 里梅：“……”


 “是。”他不得不低下头承认了。


 ——所以夏目樱子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那这个计划可以宣布告终啦。”樱子将鹤丸国永的刀身擦到闪闪发光亮晶晶，甚至可以当镜子倒映出自己的面庞：“因为羂索已经被抓到地狱去了，下一次放出来大概是很久以后投胎去当猪脑花了吧，就这样一直没办法投胎也有可能。”


 感谢这个缝合的世界之中，“地狱”的存在。


 也感谢鬼灯先生可以罩着她。


 里梅：“……？”


 他闻言大骇。


 “什么？羂索已经下地狱了？那宿傩大人的复活躯体应该怎么办？！”


 樱子：“……”


 嘛，真不愧是你，里梅，一点都不关心合作对象，听到曾经的合作对象无了，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宿傩大人怎么办。


 不过，里梅一心只在宿傩先生身上，和羂索只是塑料交情的话，听到这里她就放心了。


 队友团人数，板上钉钉+1


 她不紧不慢的又搬出了阳台上的那盆金鱼草，用小喷壶在它的周身喷啊喷，喷完了，金鱼草身上的红色都显得更鲜艳，更有光泽了，它非常有节奏的快乐摇摆摇摆着。


 里梅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喂！夏目樱子！我可是十分信任于你，将数百年来攒到的所有宿傩大人的手指全部交予了你，现在你听到宿傩大人的受肉无法进行，却这样悠哉的在这里……养花逗鱼？！”


 夏目樱子：养花逗鱼这个词很不错，我喜欢。


 “你别急呀，里梅。”樱子放下小喷壶：“其实是因为，宿傩先生复活的身体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我才这么不慌不忙的。”


 里梅：“……”


 这句话倒是浇灭了他方才燃起的全部怒火。


 “当真？”他问道。


 樱子微微一笑：“你觉得是谁在羂索想要夺舍我的身体时，把他送下地狱的呢？放心吧，我的人脉可能比里梅想的更加广泛。”


 比起此前在战国时代时见到的软弱人类幼崽，就连里梅也不得不承认一句，面前的少女倒是显得靠谱太多。


 于是里梅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变得满脸纠结了起来：“但是那些制作宿傩大人肉身的家伙，他们真的有办法把宿傩大人的强大与威武展现出来么？他们又没有见过大名鼎鼎的诅咒之王，如果只是想当然去制作的话……”


 樱子：“……”


 你真的厨到一定境界了啊，里梅君。


 里梅越说越给自己说激动了，最后立马起身就要画一幅宿傩大人的全身图，并且要求樱子那边按照那个画作来定制他威严魁梧的宿傩大人。


 樱子眯起眼睛：“嘛，你开心就好。”


 她翻窗子纵身一跃，带着她的老婆出去晨练了，依旧是猫猫状态只不过戴着半碎裂手镯没人看的出来的樱子，此刻已经在森林田野繁多的八原彻底放飞了自我。


 第一刀，剑气如虹，甚至让森林的一片鸟儿受惊，叽叽喳喳的一齐飞向了天空。


 第二刀，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平安京的她稍有收敛，又迅速切换场地冲到了一片荒原中，确认不会对周围的生物产生影响之后，酣畅淋漓的就地来了一段呼吸法。


 “鹤丸国永”真不愧是奴良组收集的妖刀之中，她唯一看重的那一振瑰宝，可以不留余力的将她现在的实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话说，锻造它的刀匠是哪位先生来着？她记得陆生君好像是说叫……五条国永？


 欸，真巧啊，也是姓五条，似乎是五条家的刀匠呢，哈哈哈。


 还好还好，这只是一振刀剑，就算是五条家流传下来的刀剑，刀剑也不会因为祖传的五条家鸡掰受到影响。


 她闭着眼睛，一段剑法终了，却远远的听到了几声呼唤。


 “樱子大人！夏目樱子大人！”


 是中级他们的声音。


 她赶紧停下了舞剑，收刀回鞘，如是询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做匆匆忙忙的？”


 莫非，有强大的敌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八原这边了？要知道这里可是有三筱先生，还有据说实力比老师更强的泥鳅胡子先生坐镇呀。


 “有，有非常强大的敌人来袭击了八原，樱子大人请和我们来这边！”


 “来这边，来这边！”


 两只中级不由分说的，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就往他们所言的方向跑去。


 樱子当然比他们更焦急八原，最后换成了她拎着两只中级往目的地跑。


 结果越跑越眼熟。


 “就是这里，樱子大人，那个可恶的妖怪跑到这里大闹一通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真可恶，真可恶。”


 “如今三筱大人他们都去了其他的地方为人类支援，八原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樱子大人可一定要为了我们做主啊。”


 “做主，做主。”


 夏目樱子看着这一片被中级们描述成“大闹一通”之后的森林，很多树木都被直接拦腰砍成了半截。


 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可能内什么，好像是她刚刚无心之中干的。


 “……我可能拿到了新刀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也忘记了这里可并不是人均lv99+的平安京。


 表达了歉意并且澄清了乌龙之后，还好中级们没有花御的环保主义，而是纷纷都换了个角度，使劲夸奖“樱子大人越来越强了真的太好了”，夸的她非常不好意思。


 “三筱他们现在都去了别的地方吗？”


 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八原的妖怪们虽说都是习惯了与世隔绝生活的妖怪，却大多数温和良善，甚至或多或少与人类有过羁绊。


 如今世界危在旦夕，善良又强大的妖怪们选择出手，这也符合他们的本心。


 她很自豪，外婆还有自己，都能与这样的大家成为朋友。


 简单清理完了一片狼藉的森林之后，樱子回了一趟房间，这个时候房间里面的那位两面宿傩厨，也刚把他的画作画好。


 里梅将其往她的面前一怼。


 只见这副画用色大胆，描绘出的诅咒之王身材极其魁梧，四眼四臂，还手拿着一柄极其锐利的□□为武器，面庞上挂着反派BOSS才会有的狂霸酷炫笑容，画风都显得极其粗犷。


 “没错，就是这样的，照着这样去制作宿傩大人的身体就好！”


 樱子：“……”


 救命，她根本没有办法把曾经的那个口嫌体正直但是脸蛋还是蛮俊俏的少年，亦或者她平时所见的宿傩先生，和面前这么一幅猛男宿傩画作联系起来。


 所以啊，宿傩先生在你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啊，里梅！


 “如何，有没有被宿傩大人原身的威压震骇到？”里梅看着面前的少女哑口无言，一幅被吓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哈，果然还是个小鬼。


 他可是有幸无数次亲眼看到过的！宿傩大人的如此完美的模样！


 在心中为他的宿傩大人打了一千层滤镜的里梅如是想道。


 樱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里梅啊。”


 “嗯？”


 “你要是现在实在没什么事情做的话，要不就去帮塔子阿姨把衣服洗了吧。”


 “……？”


 —


 “等等！”


 今天的太宰君，他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


 比如说远远看到了她以后并没有表现出高兴和喜悦，反而是嗖的一下顺手找了个什么东西挡住自己：“再往前走就不礼貌了，樱子，我就问一句，今天的樱子你真的是正常的吗？”


 夏目樱子：“……？”


 “或者，我再换一个问法。”


 “今天的小樱子真的是小樱子吗？！真的不是会骗吃骗喝完了以后从喉咙里面发出大叔的音色造成精神攻击之类的和樱子外形完全一致的生物吗？”


 夏目樱子：“……”


 她真的很想知道，她不在的时候，猫咪老师到底顶着她的马甲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情。


 “真的是我啊，太宰君。”


 樱子缓缓上前一步，太宰治就向后一步。


 她近，太宰退，她退，太宰不动。


 可以看出来猫咪老师cos的她给太宰君带来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最后她无奈之下开始说出那天的最后一面自证清白，从他们和横滨警察玩躲猫猫游戏说到太宰君让中也背锅挨中也的揍，从太宰君碰瓷说到了太宰君被中也裹成了埃及木乃伊。


 太宰治抬手打断：“好的可以了不用再说了我已经百分之百的相信你确实是樱子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在短暂的十来天之内个头嗖嗖的拔高这么多，但是她一脸久别重逢的神情却不像在骗人。


 事实上，他从最开始就一眼断定了，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她。


 “好久不见，太宰君。”


 “你看起来经历了一场相当漫长和辛苦的旅行啊。”


 “算是吧。”樱子眉眼弯弯：“不过，我也收获了很多东西。”


 她就近选了一家居酒屋，长话短说将她数月的经历阐述了出来。


 其实与世界有关的未来早就已经传开了，但是听她阐述出了那个傲慢的“未知”敌人时，哪怕是太宰君也微微的蹙起眉，陷入了沉默。


 “这个跳跃就像突然从习惯了乡土争霸赛的我们切换成了迎战世界级的BOSS。”他耸了耸肩：“这个时候也许我应该感慨一句，实在是太酷了。”


 多么见鬼的一个世界。


 这里不止有死后的世界，咒术师的世界，异能力者的世界，妖怪的世界，现在又蹦出来了一个疯子，告诉他们所有的世界都是被这个疯子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缝合物，他本该不认识什么鸡掰咒术师或者妖怪胖狸猫。


 面前的这个少女，则是从头到尾都不应该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的人类，从虚无中诞生的让幕后黑手为止忌惮的角色，甚至她孤身穿越到了千年前敌人的全盛期，最后依旧全身而退。


 他从最初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


 甚至，与不应该存在的她，被未知所忌惮着的她，成为了“朋友”。


 哈，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酷了不是吗？


 介于横滨的实际占地面积确实一点都不算大，樱子觉得太宰君的“乡土争霸赛”这个比方一点毛病都没有。


 “没关系的，太宰君。”夏目樱子安抚道：“介于最近的妖怪咒灵目击事件越来越多，我可以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体出现的变化是缝合的世界们彻底融合导致的直接结果之一，这也就是说明，未来你的人间失格说不定不止异能力者和咒术师，还可以运用在一切超能力的上面。”


 “我就像对付超人的氪石？”太宰治托腮问道。


 “对头对头。”


 “哇，酷。”太宰治抬眸问她：“顺便再问一句，我们的那个对手未知，他都有什么能力呢？”


 樱子：“……”


 “他，大概能打开我们的世界和某个阴间世界的通道，把源源不断的无理智妖兽召唤出来，带给世界痛苦，一袋米又扛几楼。”


 “他……目前看来还解锁了能操控自然灾害的能力。”


 “他可以化身现世的任何一个人，或者说不是化身，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似乎可以直接成为现世的任何一个人。”


 “他虽然不可以直接夺舍，但是却可以给自己捏造一个人设，让大家觉得他本就该存在。


 比如说平安京中凭空出现的天皇，大家都要听他的号施令，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另外他还有制造虚假分//身的能力，和五条悟师父同款的瞬移能力，受了致命伤依旧不致死的能力，另外，通过我和他对战的经验，他的体术也是怪物级别的……”


 她差一点就真的被杀了。


 太宰治：“……”


 “听起来有亿点棘手呢。”


 你的能力，可以消除这个世界上的一部分的超能力，还得是直接接触产生的被动技能，只能近身无法远战。


 你队友的能力，剑术天赋，治疗，还能变成猫。


 你们对手的能力，世界的融合者，名义上的至高神，天上地下几乎无所不能。


 他瞬间收回了自己也许可以当刺客的那么一丝丝想法，觉得这简直和洛基握着小刀去刺灭霸没区别。


 —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和哥哥简单的通了电话，得知了他那边的除妖工作进行的很好之后，樱子也微笑着报了平安。


 挂了电话之后，她站在礁石上，看着远处被她击败的庞大妖兽的身体在海洋中溃散，她肩膀上被它的尾刺扎穿的伤口也在反转术式下逐渐愈合。


 很奇怪的一点是，今天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好慢。


 不过放在平安京，这点小伤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并没有多在意。


 刚刚倘若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大概率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但是在给那边的游客们轮船放【帐】的过程中，因为没有设防，而平白无故的挨了一下。


 最上先生帮她挡了心脏的致命处，尾刺因此偏离了一瞬。


 “夏目樱子，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最上先生已经与她很久没交流过了，此前说过，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像是沉睡在友人帐之中，在之前她诚恳询问他是否要去地狱与自己的母亲聊一聊时，他也没有给予她任何的回应，也没有现形。


 但是在她今天默默的治疗着自己的伤口时，最上启示终于短暂的从她的友人帐中现形，站在她的面前询问她。


 这句话蛮耳熟的，之前在战国时代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一次。


 后来他就没有再问过了，一直沉默着，直到今天。


 “因为……”


 樱子想了想。


 “因为，在能够做到什么的时候，我不会选择什么都不做。”


 她予以了与战国时代时没有多少差别的回应。


 “我看到了很多东西，看到了你经历的旅行。”最上启示开了口。


 “即使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世界，你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弱者面前拔剑守护他们，也不甘愿看着被屠戮的尸体被抛尸荒野。”


 “即使曾经被同类当成异类，遇到过诸多不公正的待遇，你的内心却从未被污染分毫。”


 拥有了力量之后，选择的自始至终也都是守护和改变他人，而非为所欲为或者报复。


 “你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去践行自己的那条道路，你也确实做到了，让我亲眼见到了这一切。”


 “你成功的说服了我。”


 即便在得知了自己存在的特殊性之后，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一切。


 与强大的“至高神”成为对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她究竟是孩子，是猫妖，是世界融合的变异体，亦或者是“例外”。


 她的真实身份，那一切的一切，如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像刚刚你屠戮的那只妖兽，海洋的深处还有一个族群。”最上启示淡淡的说道：“它们的目标似乎是你的鲸鱼朋友。”


 樱子的表情微变。


 “我想，你现在已经可以守护好自己的友人帐了。”


 上个世纪最强大的灵能力者，在今天对她展露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那么，我也想试着从现在开始，去走你的道路试一试。”


 “诅咒与守护，在世界毁灭之前，我会试着选择后者。”


 他的周身迸发出劈天盖地的咒力，然后转身潜入了深海。


 在以行动表现出，从今天起，他不再只是个见证者与旁观者。


 “……”


 樱子被这一系列的转折弄到一愣一愣的，最终她还是将双手展开做喇叭状，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喊道：“也非常非常谢谢您！最上先生！”


 但是，现在真的好累啊。


 她已经懒得回岸边了，仗着现在没到涨潮的时间，眯着眼睛瘫倒在礁石上，就算后边冰凉冰凉的，现在都已经没有爬起来回去的力气了。


 眼皮好重，肩膀被刺中的地方也凉飕飕的。


 就算从那个平安京回到了自己的时代，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


 想再睡一会儿，再放松一会儿。


 一小会就好。


 浪花拍打着礁石，掀起晶莹剔透的水花。


 下一个瞬间，她软趴趴的歪斜了下来，却恰好被一双手直接托住了。


 ……她居然真的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安逸的睡着，而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之间的“疲惫”是被毒刺扎中，中了毒。


 宿傩眯着眼睛望着呼吸很明显已经开始均匀的少女，他移开了视线，右手一动，她肩侧的伤口的毒性迅速被反转术式化解，在这个时候才成功愈合。


 “蠢死了，用负负得正解毒都做不到。”


 她的眉头舒展了起来，咂咂嘴，甚至很放松的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拿脸颊蹭了蹭温暖的“垫子”。


 “……”


 “算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


 “本大爷勉为其难的夸奖你一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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