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赏金猎人正面临着一场恶仗。
只不过他的敌人并不是深海里的恶魔，也不是什么邪恶的异教徒——而是两名年纪和泰丝差不多大的少女和一套衣服。
“大人。”左边扎着双马尾，脸上有着两片雀斑的少女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些哭腔，“请您一定要穿上这些。”
维查德再次看了一眼他将要穿上的那些衣服：“衬衫、长裤、短夹克、蓝色的外套——哦，还有靴子，不得不说，你们想得真周到，但是我不能穿我自己的东西吗？”
“大人，这些都是侯爵大人亲自给您准备的，他命令我们必须让你穿上这些衣服。”
赏金猎人虽然很想再次拒绝，但是最后只能说出一个“恳求”：“就鞋子——我能穿自己的鞋子吗？”
“不行，大人。”
维查德最终还是缓缓地穿上了衣服，那种不适的触感让他的心情落在了谷底——尤其是贴身的那几件，靠在了他刚洗完热水澡的皮肤上，让他感觉自己有一些喘不过气来，于是他无视侍女警告的眼神，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他感觉好受了许多。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今晚究竟有多少人？”
“大人，我们的任务只是帮助您更衣——而大厅里发生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没有资格知道。”
“我想你们应该至少知道侯爵是在宴请什么人吧？”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宴会，大人。侯爵大人在每一个月都会举行这样的宴会，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和岛上其他的大人们一起……维查德大人，您的赏金猎人纹章也需要收起来。”
“我以为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字——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了，维查德大人。侯爵大人早就告诉了我们，我们服务的对象是一位强大的赏金猎人先生，‘来自北方荒原的黑发人’——维查德·伊斯特。”
赏金猎人耸耸肩，把那件短夹克往下拉了拉，然后又提了提裤子。
“好吧，你们可以带我去了。”
在和比尔博姆进行过“友好”的交谈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接下这个委托，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会得到多少金币或是多少在刘易斯岛上可行使的特权，他只想找到那个来自“魅影之纱”的刺客。
于是商人直接把他带到了侯爵的城堡——据他所说，那里正举行着一个晚宴，他可以直接带自己与刘易斯侯爵见面，而且他想侯爵一定也不会介意在晚宴上见到维查德。
和赏金猎人想的一样，比尔博姆在刘易斯侯爵面前的话语权并不小，无论是他可以直接带自己去见刘易斯侯爵，还是说他竟然能随意地带人进入侯爵的城堡——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在侯爵的小集团中一定地位不低。
不过进入城堡后，比尔博姆只是让他在一个房间中等着，接着便是这两个年龄并不大的女仆过来服侍他洗澡——当然维查德一直坚持自己是一个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洗澡这种事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和换那些更适合宴会场合的衣服。
而现在，在两个侍女的带领下，他踏进了城堡的大厅中。
当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大约一百个客人在里面自娱自乐了，所以除了靠近大门的几个人，没有人注意到今晚又多了一个客人。
维查德简单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大厅至少还能容纳两倍的人数。
和那些他曾经去过的城堡宴厅没什么不同的是，它们都有着细长的窗户——高得几乎挨到了天花板。而在这些装着彩色玻璃的窗户之间，装饰着各种难以看清的壁画，不过他能看到里面都是一些裸体的人物，维持着难以模仿的轻浮动作。
壁画上面的墙壁上挂着在风中摆动的毛毯和各种颜色鲜艳的旗子。而在它们下面的则是一行行长桌子，上面堆积着精美的食物——被整齐地摆放在了精巧美丽的花饰之间。
该死，赏金猎人一边继续整理着有些紧的夹克一边郁闷地想到，这里没有凳子，难道要占站一晚上吗？
还好这里有着音乐，有着一群摆弄着自己乐器的吟游诗人，他们正昂头挺胸，向宴厅里那些单身的女士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当然里面有些人的目标还包括了那些名花有主的女士，比如一个正拨弄着鲁特琴的吟游诗人。
他低着头，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轻声吟唱着歌曲，在他的身前站满了人，以少女与妇女居多，她们用丝毫不掩饰的强烈眼神看着他——即使她们中一部分人的丈夫就在身边。
吟游诗人用一个悠长的音节收了尾，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自己故作深沉的眼神。两个站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很好的贵族少女脸色潮红，尖叫了一声——和她们一起尖叫的还有远处的赏金猎人。
“干！”
维查德及时闭上了嘴巴，他注意到周围的几个宾客都用厌恶嫌弃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用手中的扇子或者手帕捂着嘴巴，从他的身边快速离开。
赏金猎人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接近了那群吟游诗人们。
“菲丽丝小姐，你的笑容还是这么让我无法自拔，我多想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酒窝中。噢——海柔尔夫人，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你蓝色的眼睛就像大海一般，深邃迷人，也充满了让我不禁想要探索的神秘。啊——沙碧娜小姐，你的父亲今晚还是不会回来吗？那我想我们可以深入探讨一下我刚刚演唱的诗歌里蕴涵的哲学。”
维查德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放下了鲁特琴的吟游诗人游刃有余地与女人们肆无忌惮地调着情，脸色古怪。
突然，两人眼神交汇，吟游诗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身前的女人们说道：“美丽的女士们，今夜还很漫长，在你们满意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不过请允许现在给我一点小小的私人空间，我有一些私事想要去处理，不过请大家放心，那些被节约下来的精力会被用在需要它的地方。”
女人们发出了阵阵欢笑与娇嗔，不过还是听话地散了开来，放过了被围住的吟游诗人。他将鲁特琴小心地放在了身后的一个木匣中，然后张开双手来到了维查德的面前。
“哈哈！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赏金猎人因为肋骨被巨力施压的原因发出了一声呻吟：“呃——我还想问你呢。”
“嘿嘿，我‘北方之星’诺厄·迈斯特大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宴会里都不奇怪，不过你就不一样了——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必须要穿正装的事情了吗？该死，你竟然真的穿了正装！”
“你应该是出现在任何一个女人聚集的地方都不奇怪吧？”
吟游诗人带着笑容后退了一步：“这倒也是——说吧，你为什么在这？”
维查德往下拉了拉因为这个拥抱而又移上去的夹克：“还能是什么原因——我接取了一个悬赏。”
“哦？那你是来保护谁的？刘易斯侯爵？”
“是的，他说自己会被刺客暗杀——对了，他在哪？”
诺厄转身指向了大厅中央一个被簇拥着的中年男子，他的身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年轻女人，他们正挽着手和宾客们随意地交谈着。
“他就是刘易斯侯爵，旁边那个是他的女伴——虽然他的年龄已经越来越大了，但是他欣赏美女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了，在我看来，那个女人是今晚最漂亮的那个。”
吟游诗人回过了头，发现维查德两眼直直地盯着他们，轻笑了一声：“就算她再漂亮，你的反应也不至于这么大吧？”
“不是。”赏金猎人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认识她。”
原来是她！维查德在心里咆哮着，原来贝莉就是那个要刺杀刘易斯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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