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希拉瑞丝怎么都没有想到，赏金猎人所说的那个不会被海底水压压成肉饼的“人”，竟然会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吟游诗人——尤其是当对方将自己不会惧怕海底水压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时，她更是连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当然，吃惊的不仅她一个——或者说，除了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维查德以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在赏金猎人说完那句话后，诺厄当然知道前者说的就是自己，于是他直接将小布包取下递给了维查德，然后将手中的长棍缩小，放在了让他有些意外的孙心吾手中。
吟游诗人所意外的是，东方人的生命力出奇的顽强——他的右腿早就废了，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样的伤势应该早就昏死过去了，而孙心吾虽然表现得很虚弱，但却一直保持着清醒。
这就是欧米拉所说的来自于东方大陆的妖怪的后代吗？诺厄边来到一旁的空地上边想到，看来他从自己的血脉中受益匪浅。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下，吟游诗人四肢着地，弓腰屈伏——接着，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过程，也没有烟雾，没有怒吼的声音，也没有隆起的肌肉，没有摇头晃脑，也没有循序渐进。
上一秒还是人类的诺厄，在一眨眼的功夫后就变成了一头庞大的生物——也许是因为众人在不久前才见到了两个比他还要巨大的生物，所以至少在体型方面，眼前的生物没有带给他们太大的震撼。
他们吃惊的是吟游诗人所变成的生物的模样。
也许他们中没有人曾经见过“龙”这种生物，但是他们还是能直接说出现在在自己面前的绝对是一头巨龙。
一头蓝色的、优雅的、美丽的、强大的巨龙。
难怪！他们同时在心里狂呼，这下许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能避开身为刺客的贝莉的敏锐感知突然出现在城堡的天台，为什么他能将重逾千斤的金箍棒挥动自如，为什么作为一个吟游诗人的他同时也是一个如此强大的施法者，为什么他是唯一一个在面对破泞之主时还能说出话的人，为什么破泞之主会说他们之中还有一个人能让它提起兴趣……
该死！如果我的眼睛没有出现幻觉，孙心吾想到，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许久没有变换成巨龙模样的柯尔克拉夫——也就是诺厄——伸了个懒腰，随后转过他巨大的头颅看向维查德：“我很不喜欢在水里的感觉——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
众人中唯一一个还能正常思考的人回答道：“你的肉体很强大，外面的水压应该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出去。”
在短时间内已经接连见识到众多不可思议事情的其他人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希拉瑞丝说道：“我承认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位厄尔多姆，但是他怎么才能把你们带出去？”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赏金猎人转过头，指向诺厄脑袋上的某个部位，“我们其他人必须进入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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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亚希特来挑选，他宁愿待在魔霭岛上自己父亲的书房里，甚至父亲就坐在旁边监督自己看书——也不愿意待在现在的地方。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回想现在发生的事情——贝莉已经做好了无论是在场的谁，以后只要敢提到今天的事，自己绝对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以“魅影之纱”的荣誉发誓，她在心里默默说道，就算是维查德也不行。
而赏金猎人也有一些后悔，但是一想到破泞之主带给他的压迫，他就咬咬牙闭上了眼睛，不去想象现在的情况。
如果有人能在黑暗无比的深海中看得清东西，那他将会发现，在沉睡之海的深处，一只娜迦正尽力地向海面游去。而在她的身边，有一个体型巨大的生物，一个从前从没有人会认为出现在海面下的生物——龙。
甚至这头龙看起来还是一个游泳健将。
一大一小两个逃亡者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逃离海底。
不过和希拉瑞丝不同，诺厄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张开嘴巴——一旦他的嘴巴露出一丝缝隙，瞬间灌进去的海水倒还是其次，重点是自己就再不能给自己嘴巴里的众人提供一个安全的气压。
海底的水压不会取了他的性命，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们被压成了肉饼，那么他不惜暴露身份的举动也将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好在在他虽然不能动舌头的难受情况下，他还是成功地离开了暗黑之礁的两个魔法阵的范围。剩下的就是突破海面，回到天空——诺厄非常确信，他没有在那个破泞之主的身上看到任何能支撑它飞行的器官。
无论是在他身旁的女娜迦，还是在诺厄口中能感受到魔法元素的众人，紧张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但是，往往危险就发生在最松懈的时候。
就在诺厄和希拉瑞丝继续向头顶的海面冲去时，一些诡异的东西盯上了他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希拉瑞丝，常年生活在海底的娜迦对大海的任何一丝变化都了然于心。
“有一些不对。”娜迦们在水中同样也不能开口讲话，不过他们可以用一种来自于自己颈部鱼鳃的奇异震动发出的声音交流，“到现在为止我都没看见任何的鱼，这太诡异了。而且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到有一些东西在向我们高速游来，我的感官很敏锐，绝对不会错。”
诺厄不能说话，但是他用自己的眼神与行动回答了娜迦——不管那么多，先回到海面再说！
不过希拉瑞丝担心的东西阻拦住了他们。
那是一个和诺厄差不多宽但却长不见头尾的东西。
它从他们的头顶而来，意在与向上的一龙一娜迦迎面向撞。就算是对大海十分陌生的诺厄也感受到了异常的水流，他和希拉瑞丝连忙一左一右向两边游去，躲开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罪魁祸首与他们错身而过。
那是一根粗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触手。
虽然他们没有再交流，但是两个长寿种族在这一瞬间都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深渊触手”麦尔朗恩。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与诗歌中的深海霸主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一些蛛丝马迹，但这足以让见识到此情此景的两人心生巨大的恐惧。
那是比面对破泞之主时还要黑暗的恐惧——尤其是当第二根、第三根触手从其它的地方挥来时。
诺厄与希拉瑞丝接连避开了两根触手，他们也重新汇合在了一起。
“去海面。”用鱼鳃发出的声音虽然没有带着任何语调，但是厄尔多姆巨龙还是听出了里面蕴涵的东西，“离开大海，只有离开大海我们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此时，诺厄口中的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在心里咒骂着巨龙，因为刚刚诺厄为了躲避触手进行的闪躲让他们在他的口中来来回回滚了两圈——尤其是贝莉，她已经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唾液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外面的情况更加糟糕。
一开始的冲刺还好，没有太多的触手阻拦他们。
但是随着他们离海面越来越近，不知从何而来的触手也越来越多。
期间诺厄虽然也用魔法挡住了其中的一些触手，但是毕竟是在他不熟悉的海里，再加上不能呼吸，所以在最后，他也只能依靠肉体的力量来躲避触手。
相对来说，身材娇小灵活的娜迦则轻松了许多。
终于，在躲过最后一根触手后，诺厄冲出了海面。
天空就在他的头上，他只需要挥一挥翅膀，世界将会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但是事与愿违，冲出海面的诺厄抬头看到的并不是蔚蓝的天空，而是数根触手聚集在他的头顶上——它们交叉在一起，而中心的位置就是厄尔多姆巨龙。
诺厄从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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