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赏金猎人计划的一样，两人晚上在德比城过了夜，第二天一早就沿着银夜森林边缘朝北出发了。
“维查德，你们赏金猎人和刺客、佣兵有什么区别吗？你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人。”
“刺客办的事都是杀人，都是一些藏在暗处向其他人发起突然袭击的家伙。佣兵的名字里毕竟有个‘兵’，所以他们更多的是会参与到一些大规模的战争或者冲突里面，而且一般是被正规的国家机构所雇佣。在两者之间，那些剩下的事，就是由我们赏金猎人来接手……比如护送你回联合王国。这也就是为什么赏金猎人和佣兵拥有被大陆承认的官方组织，刺客们却只能隐姓埋名活在各种杀手组织里。”
“你们赏金猎人真的没有人会为了财宝对雇主下杀手的吗？”
“如果你是在担心我会对你出手，那你大可不必。赏金猎人们只会杀三种人，第一种是对自己的保护对象出手的人，第二种是被通缉的人，第三种就是那些违背了赏金猎人守则的人。尤其是最后一种，除非确认了那个人的死亡，否则对他的悬赏永远不会从协会的木板上撤下。”
基恩族的商人突然坐直了，他盯着维查德问道：“你是说，凡是对被保护的对象出手，赏金猎人都会杀了他们吗？”
“一般都会，除非那个赏金猎人后来能拿出让赏金猎人协会承认的证据，证明被保护的对象是一个人渣。”
布罗德发出了一声嘲笑：“哈！这么说，赏金猎人们还是一个维护正义的群体咯？”
骑在枣红色马上的维查德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协会最后的尊严了。但更多的时候，大家只会关注赏金够不够，而不会在意自己的保护对象是不是一个该死的混蛋。”
布罗德没有继续嘲笑赏金猎人，取而代之的是从他那发出的飕声和闷响。
一支末端带有蓝色尾羽的箭钉在了他屁股旁的木板上，颤动不已的箭尾证明了射手的强大力量。
他立马滚下了马车，躲在了马车的下面。他的动作非常娴熟，看来已经这样很多次了。
维查德则跳下马蹲在了车轮旁。
车板下的基恩商人低声吼道：“什么情况！”
“是从银夜森林那边射出的箭，而且我没看错的话那根箭的箭杆是银白色——我们都知道，只有一个种族的弓箭是这样的……”
“银夜精灵？他们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精灵们的心思总是猜不透。”
赏金猎人想探出头看看是什么情况。
但如果不是他缩脖子的反应够快，第二根箭就不是擦着他的头发飞过这么简单了。
“该死！”
这一次，赏金猎人先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再慢慢地从车轮后站了起来。
他朝森林的方向看去：在五十步以外的地方有一棵倒下的树，背对地面的树枝和森林里的藤蔓纠结在一起朝向天空，上面还缠着许多枯枝。那里还有几棵灰色的椴树，旁边是一丛灌木，后面有很多生长得极为茁壮的野草。他没看到任何人，他知道，他是不会看到任何人的。
“我们只是路过的行人，对森林没有恶意……”
车板下的商人也大声叫到：“对！我是联合王国的合法商人，我刚从塔林王国而来，我什么事都没干，我……”
“Sedho！”一个悦耳的女性声音从森林里传了出来。
“维查德，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巴巴多斯，她叫你闭嘴。”
基恩商人很听话地选择了继续扮演一个死人的角色——不说也不动。
这一次从灌木丛后出现的终于不是一支箭——是一个女性精灵。
她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穿着一些褐色、绿色的布衣，堪堪挡住了她的私密部位。精灵仍然拉满了弓，箭尖指向了赏金猎人——她虽然看起来非常瘦弱，但是她手中的弓箭告诉了赏金猎人她的力量对方刚刚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维查德高举着双手说道：“Pelinpediilamedhellen。”
“该死，你又在说什么！你们能不能用我能听懂的语言沟通！”
“基恩人，他在告诉我他也会精灵语。”
“噢，我的天，原来美丽博学的银夜精灵小姐也会通用语啊，那就好办了……”
“Nodhinen！”
“我要疯了！维查德，她又在说什么？”
赏金猎人抽动了一下嘴角：“她叫你安静一点。”
“好吧，至少她这次稍微友好了一点。”
“尊敬的赛莉蒙妮信徒，请问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我知道你，黑发人，‘北方之星’已经把你的事迹传到了森林里。”
“但是我还不认识你。”
“我是温妮，银夜近卫军的一员！”
“温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赏金猎人，太阳王座已经发出了命令，银夜森林一百步以内都不允许有任何非精灵种族靠近。”
维查德皱起了眉头：“你们和周围的几个国家已经达成协议了吗？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首先，我们不需要人类的同意。其次，我现在就是在通知你们。”
“好的，我们知道了，我们会保持好距离的。”
“最好这样，黑发人。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我不知道你和公主是什么关系，但是她通知了每一个巡视森林的精灵，叫我们如果看见你了告诉你：两个月前，你怀疑的那个人在银夜森林北部出现了，他正被一个刺客追杀，逃往西边了。”
维查德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点了点头。
眨眼间，温妮闪进了灌木丛，与森林融为一体。
赏金猎人敲了敲木板，说道：“巴巴多斯，可以出来了。”
基恩商人从车板下爬了出来，他的嘴里一直重复着一些基恩族的传统语言——关于抱怨自己运气的脏话。但是两人还是很快远离了森林，到了与森林距离一百步以外的道路上。
“这些该死的精灵，他们凭什么要扩大银夜森林的区域！这是厄泽王庭、瑞文特尔、冥魂帝国、塔林王国在一千年前和精灵女王定下的边界，精灵没有权利这样做！那个女疯子叫什么啊？温妮？维查德，什么是银夜近卫军？”
“你可以理解为精灵们的皇家护卫。”
“难怪她那么厉害。还有，不是我八卦啊，你和她说的那个公主……”
赏金猎人没有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还在想着温妮最后说的那句话。
“银夜森林北部……往西边逃了。那他不是在矮人基恩联合王国就是在瑞文特尔了，没想到过了三年才有他的消息……还有那个刺客，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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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维查德在塔林王国的北部本东村接受了一个没有人愿意接受的任务——去银夜森林解救被精灵们带走的无辜村民。
虽然精灵们与人类基本没有什么往来，但双方都对对方的一些商品感兴趣，比如人类里的贵族喜欢精灵们制作的各种充满了美感的装饰品——一些贵族甚至愿意用能买下一座城堡的金币购买一幅来自精灵大师的画作。而精灵们则更对人类世界各式各样的食物充满好奇。
离塔林王国与银夜森林交界处不远的本东村是一个人类与精灵能进行自由贸易的村落——这样的村落在森林边缘有不少。
而一位黑心商人在村里兜售给精灵们的人类食物全是一些变质了的过期小麦，许多精灵买回去吃了后都生病了。
精灵们非常气愤，他们把所有卖给他们过期食物的人都抓回了森林。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卖给他们食物的都是一些不知道情况被黑心商人雇来的无知村民。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可奈何的村长只得发布一个悬赏做做样子，免得失去其他村民的支持。
但是刚好有事要进入银夜森林的维查德路过了本东村，他顺手就接下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进入了银夜森林。
赏金猎人其实也并没有多深入森林，他在森林里穿梭了没多久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制短笛，然后将它放在了嘴边。
笛声吸引来的不是银夜精灵们，而是一只雪枭。
维查德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纸，他在上面写了一些字后仔细地将它卷好绑在了雪枭的脚上，接着便放飞了雪枭。
没过多久，赏金猎人前方的森林里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响。
这时他突然向前一滚——躲过了来自身后的有着奇异弧度的长刀。
维查德很熟悉这把长刀，由铁匠大师赛伯在几个世纪前打造，这把美丽的刀长久以来证明了最致命的招式也是最优雅的——所以这把刀和追求优雅美丽的精灵是绝配。
一位有着砖红色头发的精灵少女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精灵一族特有的美丽脸庞上挂着掩藏不住的笑容。
她收起了长刀，走到赏金猎人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Maegovannen！小维！你终于来看我了！”
“卡洛琳，我不是叫你不要这么叫我了吗？我实在是想不通，老师的剑术怎么会被你一个用刀的人使用得如此熟练。”
“哈哈……这就是天赋，知道吗，小维。”
维查德推开了精灵，抱怨道：“好了，卡洛琳，别叫我‘小维’！”
“怎么不可以？我想想你今年多大，才二十八岁吧？我今年都一百九十六岁了，怎么不可以叫你‘小维’？”
对于平均寿命接近九百年的精灵一族，卡洛琳的年龄其实等同于人类的二十一岁，但是赏金猎人不想在这个从来没有吵出结果的事情上纠结，他说道：“好了，说正事。那些人你带来了吗？”
“嗯，我收到你写的信后就让人把他们放了，他们就在前面。既然他们是什么都不知情的人，那他们也是受害者，我们精灵不会滥杀无辜。”
“谢谢。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去年我在斯洛姆王国遇到了一个杜鲁德草原联盟的人，他似乎会嗜血之峰的邪术，我怀疑新的血魔可能出现了，你帮我注意一下。”
见到老友后一直一脸欢快的卡洛琳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嗯，如果真的是血魔出现了我会通知你的……唉，你说你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选赏金猎人纹章呢？如果你选择的是国王亲卫，你就可以要求你效力的国王帮你，也不会在大陆上受苦受难。‘北方之星’带来了《畸形的爱》，我知道那是你，我也知道血月下的狼人有多厉害，我很担心你……”
维查德笑了笑，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金色纹章：“但是也只有它才能让我自由地走遍大陆去寻找一些东西吧。”
精灵少女欲言又止，她上前紧紧地拥抱住了维查德。
“谢谢你，卡洛琳。好了，你知道的，我不能在这待太久，我去把村民们带走了。”
“小维，等以后我成为女王了，我一定允许你能自由进入银夜森林！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不会有任何精灵来找你麻烦！”
“哈哈，你先向月之女神乞求我能活那么久吧。”
“Isilcaluvatielyanna！”
“也愿月亮照亮你的道路。再见了，卡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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