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溯源

 曹涛推开门：“吃啊，菜都上好了。”


 可三人确实没有拿起筷子享用的劲头。


 “哎呀，我也是不知道这老杨到底怎么办事的。是不是，很严重啊？还有没有什么途径能扭转局面的？比如上诉？”曹涛心里愧疚，好心介绍却帮了倒忙，而且他也确实不懂问题出在哪里。


 “上诉基本没用。”沈念生开口，两手在桌上放平。


 “去年二审改判的概率在百分之十左右，而且这种要移交公安的案子，二审法院只会更谨慎，裁定书里面也写的很清楚：疑似涉嫌恶意诉讼，故移交公安处理。”步木边看裁定书边说，“这在程序和适用法律上来讲没有问题，公安那边说没问题，就可以再起诉。”


 曹涛眨眨眼，从中提取到的关键词是“公安”：“公安找人？”


 “能找到？”沈念生眼睛亮了一下。


 “我试试，你们跟何奏说啊，他在邑镇认识这方面的人应该比我多。”曹涛打开手机，翻看微信好友跟通讯录联系人。


 何奏啊...听到这个名字，沈念生与步木眼神交汇。


 那一桌的饭菜，最后只是各自尝了几口。


 “我们先回去休息了，涛，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们及时联系。”


 三人往酒店方向走，卜也时不时按下腰，情绪低沉。


 路过一家酒水超市，沈念生直接走了进去。


 卜也跟上：“你要买什么？”


 “买几瓶酒备上吧。”沈念生抬头环视店里摆放的各式各样的酒，“后备箱那两瓶酒我打算给涛，如果他后面能给打听到什么路子的话，肯定还要见人送礼，再买几瓶当地的好酒，以防万一。”


 步木站在店外，听着曾进刚刚回复的语音条。


 沈念生先从店里出来，手里除了准备送人的两瓶礼盒酒，左手还拎着一瓶当地特产白酒。


 歪头看见的步木挑了下眉，轻笑一声。


 回到酒店，沈念生将礼盒跟兜里的房卡递给卜也：“你先上去休息吧，我给步木看下套房腾出来了没有，然后去找你，一起到套房里去喝点酒。”话毕，摇摇手里的白酒。


 “我不喝，没心情。”卜也脸色难看，声音低沉，接过礼盒。


 “不至于吧，卜总。”沈念生打趣道。


 “腰疼，别折腾我了。”卜也径直走向客梯。


 “行吧，那你好好睡哦。”语调轻快，让人觉得他已经完全不担心这件事了。


 卜也背影沉重，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套房已经准备好，步木拿好房卡，笑道：“还真是隔壁那间。”在上午入住沈念生他们的标间的时候，看到隔壁正在打扫，当时沈念生开玩笑地说可能就是在打扫你的那间套房。


 敲开房门，沈念生拎起步木放在他们房间的包，扭头看向趴在床上的卜也：“哎，你真不过去？就在隔壁。”


 “不去。”卜也鼻子不通的回答，他在尽力掩饰自己的难过。


 沈念生清楚卜也难过的点在哪里，随口安慰了一句：“没事的，想办法解决吧。”然后转身走掉。


 刷卡进门，一个十几平米的客厅，摆放着一个电视，长条木质沙发跟一个小沙发，茶几上摆着几瓶饮料，往里走便是卧房、淋浴间、卫生间及洗漱台，整体的色调由米色与深灰主导。


 沈念生直接坐在长沙发上，将酒放在茶几上，深深叹口气，整个人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

 


 沈念生直接坐在长沙发上，将酒放在茶几上，深深叹口气，整个人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


 步木将包放在卧房的椅子上，拿出包里面买的一些零食，本来想的是开车过来的路上大家一起吃的，没想到竟成了下酒菜。


 “喏。”打开室内暖风的步木脱掉了底袜，单穿一条裙子，拖着拖鞋，把零食和杯子放在茶几上，自己拿了一瓶冰红茶，将小沙发的靠枕抱在怀里，整个人蜷成一团，看着正在拧开酒瓶的沈念生。


 “哎。”沈念生叹一声，轻嗅了下杯中的白酒，小酌一口，“这酒还可以哦。”


 “是吗？”步木反问，沈念生将杯子递给她，浅尝，有一点辣口，但咽下去比较温润，“确实还不错，多少钱啊？”


 “四五十？”沈念生拿起酒瓶看了看，没有标价，买的时候他也根本没把价格放心上。


 酒杯递回，步木心里清楚，现在需要的，不是她陪喝。


 沈念生也把鞋脱掉，双腿伸直横在长沙发上，后背靠着长抱枕，酒杯握在手里，一口接一口。


 “我真的是服了。”一小杯结束，沈念生开了口，“怎么就能到现在这个程度呢？”


 “我把录音发给曾进听了，他说这确实就是跟他联系的杨律师，裁定书我发给汪艾语了，她也会去找找看在邑镇是否有认识的公安、法院里面的人。律师方面不好换新的，一是当时确实全都靠在杨律师身上，没有备用律师，二是这种移交公安的案子很可能没人愿意接。”步木说着，单手撑着脸，“但我有一个问题，这跟卜也有什么关系？”


 这是属于他俩的默契，不用任何语言的沟通与暗示，甚至不用提前打好招呼，眼神交汇就知道彼此想要传递的是什么信息，更奇怪的是，就连这种默契，都没有练过，从她跟着他开始，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何奏是卜也推进来的。”沈念生又倒了一小杯，“因为他是知名大学法律专业毕业的，后面也一直在司法界混，法律方面的人脉挺广的，卜也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只要这个人他觉得厉害，有能力，就会跟着这个人干事情。正好那个时候我也找这样的人，毕竟我跟卜也都不是专业学法律的，要开法律咨询公司还是觉得差了点底气。”


 “何奏的父亲是邑镇人，他小学、初中都是在这里上的，后来为了相对好考沪东这种一线城市的大学，就把户口迁到了他母亲娘家，所以他又成了沪东人。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对于他推的老家律师还真是没想过会出问题。”沈念生脑海里回放着第一次见何奏的场景，到后面达成合作，再到现在，“都已经七年多了。”


 “七年啊。”步木跟着感叹，他们相识，不过三年而已。


 “卜也这小子太脆弱，跟他父母四十多岁才生下他这么个独生子有关系，从小宠到大，他父母又是沪东有名望的医学教授，因此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看得到的好人。学习不好就送到国外去留学，毕业了回来，没继承父母衣钵，就给钱让他创业，人脉也都是准备好的，所以他才认识的舍泽胜，又机缘巧合认识的我，再是何奏，就把这几个人攒起来开公司喽。”


 舍泽胜，安诚法律咨询的大股东、投资人，每个月会来开一次公司总结会议，为人...步木仔细琢磨，一个词可以概括：资本家。


 “舍总有钱，你有能力，卜也有人脉，何奏有司法资源。这个组合，的确不错。舍总作为投资人确实可以当偶尔指点江山的人物，可是何奏跟你股份相差不多，为什么他能在外面还有自己的工作？比舍总来公司的次数还要少。卜也就像你说的，真指望他实打实的做事情几乎是不可能，那其实公司就完全靠你在支撑，这样太累了。”将他的疲惫都看在眼里，步木确实心疼。……

 


 “舍总有钱，你有能力，卜也有人脉，何奏有司法资源。这个组合，的确不错。舍总作为投资人确实可以当偶尔指点江山的人物，可是何奏跟你股份相差不多，为什么他能在外面还有自己的工作？比舍总来公司的次数还要少。卜也就像你说的，真指望他实打实的做事情几乎是不可能，那其实公司就完全靠你在支撑，这样太累了。”将他的疲惫都看在眼里，步木确实心疼。


 沈念生苦笑，看向步木：“这不还有你呢么。”


 步木也笑：“是，我会陪着你，可我只不过初出茅庐，没什么能够帮到你的。”眼波流转，“而且，我只在乎一件事，你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你做这些事，开不开心，想不想做，难不难？”


 “当然难啊，但是，步木，你想想，如果我不来做这些，又凭什么跟他们一起经营这个公司呢？凭什么跟卜也、何奏平起平坐呢？凭什么让他们听我的呢？”心被步木的话击中，她的只在乎，卸下了他所有的防备，但更明白这样的无可奈何。


 “我明白。可...你会很辛苦。”心酸的感觉从语句蔓延到眼神，步木看着并未立刻答话的沈念生。


 “的确，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走到现在。”破了，所有的戒备烟消云散。


 “而且，你还要装，装作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扛得住。你的确有这个解决事情的能力，但没必要把情绪都隐藏起来啊。”这不是步木第一次吐槽沈念生关于情绪发泄方面的bug了。


 “我在外面漂了二十年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早就习惯了，也麻木了。”饮尽杯中酒，沈念生的喉咙一阵发热，被他生生咽下去，“步木，你很聪明。”


 步木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夸她，此前配合的再完美，也没有得到一句表扬。也可以说，她跟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从未听过他说任何人聪明。


 “太难得了。”他眯起眼，轻轻挑眉，望着有些无措的女孩，内心的悸动与理智相互撕扯，热气萦绕，不由得感叹道。


 “是你从没关注过自己的情绪，因为你觉得没必要。”步木移开目光，伸手拿冰红茶喝。


 “没有人，告诉过我，有必要。”从小到大，目标在哪儿，路如何走，都是按照“有出息”定义的，做事情，不需要情绪，而自己初入社会做的销售岗位，更是不能有个人情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也积攒不起第一桶金。


 “是啊，像我这样注重感受的，注定没出息。”步木双手摊开，耸耸肩，调皮的撇撇嘴。


 “挺好的。”沈念生笑起来，他倒是宁愿她一直这样“没出息”。


 “切。”步木起身拿出一根香肠，递给沈念生。


 “你什么时候买的？”接过，拧断。


 “在我家附近买的。”再拿出一根，放到了茶几上。


 “这么远带过来？你是怕我饿着你吗？”将一半香肠递给步木。


 “那倒没有，以防万一的。”拿好，坐回沙发。


 吃到嘴里，肉香四溢，沈念生这才感觉到饿了，再喝一口酒，幸福感很神奇的出现。


 步木晃着白皙的小腿，自在随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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