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墓葬何处

 姚雪心里突然滑过什么，却又不能肯定地说出来，见老夫人似乎还有话想要说，表情上却又有些尴尬不自在。


 苍老的容颜上竟有着些微的羞怯。


 姚雪认证了心中猜想。


 老伯爷惊才绝艳，俘获了京中众多少女的芳心，老夫人也许就在其中，不过是因为自己已有婚约，不敢表露出来。


 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人之前定下的亲事不过是父母定下的，她只是被动接受而已。


 祖母孝只一年，她却提出要守孝三年，固然是因为她是祖母从小养到大，为回报恩情，但也能从中看出来，她对未婚夫没有期待。


 如果那位未婚夫坚持等她，她也就认命嫁过去了，可未婚夫不想再等她，她正好顺势而为，退了亲事。


 虽说那会子，云祖母还活着。


 后来她宁愿来做祖父的继妻，也不愿意去做一个原配妻子，就可确定老夫人对老伯爷一腔柔情和痴爱。


 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只是云祖母满京城的女子不找，偏偏找了老夫人诉说她的心事，而后她产子时，就难产而亡，可见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生产时将会遇到命劫，提前接触老夫人，就是在给两个孩子找一个善良的后母。


 老夫人无疑是善良的，云祖母找对了，可云祖母又怎么能够预料到，她过世后，老伯爷续弦就一定会是老夫人？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云祖母发觉，祖父心里喜欢的其实是老夫人韩氏，恰巧云祖母也知晓老夫人也喜欢祖父，加上老夫人是个善良的，所以云祖母才提前联络了老夫人。


 怎么发现的？


 无非是祖父偷偷藏着老夫人的画像。


 古代男子表达对女子的爱慕，不就是这么一招，在书房里藏上画像，思念时，拿出来看看。


 被云祖母无意中发觉。


 这从祖父娶了韩氏后，身边没有通房没有小妾也能证明。


 和云祖母在一起时祖父倒也没有这些，可那是因为祖父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云祖母从皇后之位降为臣子之妻，已经够委屈了，成为京中人口中的谈资笑话，他若是再弄一些女人进来，岂不是更让云祖母无颜面？


 所以祖父的行为不是因为爱情。


 而韩氏没有赐婚，也不是公主之身，她还是一个被退了亲事的大龄女子，祖父对她依旧和云祖母一样。


 不是爱情，姚雪想不出来是什么？


 如果不是爱情，老夫人又岂会对待姚洹若亲子一般？


 试问哪一个女子被男子轻视，这女子还会疼爱他前妻的孩子？


 善良如韩氏老夫人，应该最多不过是不去虐待，就已经是好后娘了，还能指望疼爱超过自己的亲生？


 姚雪的这些思酌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看着姚洹姚之敏在场，她不想老夫人为难。


 “祖母，”姚雪出口喊了声，“云祖母安葬在枫叶林，是祖母您告诉祖父的？”一顿，连忙摇头又道，“不对，这些话祖母绝对是不能说给任何人的。”


 这种话谁也不敢去说，就连云家的人都不能说，这可是变相的和离，更别说老夫人一个闺阁女子，怎么能去说这些话。


 老夫人正在琢磨怎么说下面的话，姚雪这么一叫喊一说话，让她心里顿时松缓下来，偷偷地深呼吸了下，这才抬眸去看姚雪。


 “雪儿说对了，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说出去的。”老夫人难过道，“我本就足不出户，从姚府回去后，更是不肯踏出院子一步。没过多久，就听到丫鬟说云家姐姐难产过世，乍然间心痛了起来。


 更是怅然了好些天，总是想起那天她请我过府的情节，想起来她说地那些话，心里也不免为她难过和遗憾。后来又听到说，她的丧事很是简单低调，出殡时竟连宾客都未邀请。


 心里又难过又疑惑不解，倒也猜测过会不会真的葬在枫叶林，可又一想，哪里可能。有段时间，我竟想去枫叶林看看，可最终也未成行，渐渐地就也搁下了。


 嫁进姚家后，赶上年尾祭奠，你祖父只是让我在祠堂里祭奠，并未让我跟着去墓地，我也就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后来也就再未提及，直到你祖父过世后，我才知晓了云家姐姐真的安葬在枫叶林。


 我很为她高兴，更是在心里称赞你祖父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天底下再难有这样的人。第二年清明，我也跟着你爹去了枫叶林，在那里看见一个粗使婆子，竟是伺候过云家姐姐的丫鬟。


 这才从她口里得知，你祖父之所以能把云家姐姐葬在这里，是云家姐姐和我说那些话时，你祖父回来，在门口听见了，在门口办差的就是这个丫鬟。京城中多人知晓云家姐姐是在枫叶林里遇见的先帝爷。


 若是被人知晓云家姐姐葬在枫叶林里，会对云家姐姐名声有碍，你祖父才和云家商议，葬礼低调，一切人手都是云家最信任的人，而墓碑也只是一个无名碑，只有最亲的几个人知晓，所以直到现在也未传出闲话来。”


 姚洹听着一直未插话，他记不起来所有事，但他知道，女儿口中的云祖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却毫无记忆。


 这种痛更让人难以承受，如果不是听女儿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他很想离开，可却只能默默地坐在此处，煎熬着。


 姚之敏也是安静地坐着，他知道姐姐把他带在身边，就是想让他早早知晓一些事情，不至于那一天发生大事时，他措手不及。


 可听见这些事，他心里很是难过。


 姐姐说过，他们能有这样的祖母，是他们的幸运，他看着老夫人，眼睛里闪着感激。


 老夫人看见了姚之敏眸子里的感激，心里暖暖的，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孩子们都在心里记着呢。


 “那云家不再和伯府走动，是什么时候？是在云祖母过世后吗？”姚雪问道。


 拉夫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云家姐姐七七后，后来的祭奠，云家就不再和姚家一起做了，都是自家单做的，逢年过节的礼节来往，也都是给你爹和你大姑姑送礼，不再有府邸间的礼节来往。


 大盛皇朝礼节里，如果前房留下子女，续弦时，是要和先头的妻子的娘家，询问意见的，还会邀请来人观礼。可我进门时，云家没有来人观礼。我一直以为是云家不大满意我，才没有来人。


 等到过节走礼时，你祖父提前告诉我两府不再走礼，我诧异却没有询问，直到知晓云家姐姐安葬在枫叶林，我就明白云家不和伯府来往的缘由。等到你爹长大自己能够出去应酬，他才和云家的表兄接触。


 但也仅仅是在外面，从未互相进到各自家里去。去年你的及笄礼，这是两府第一次走往开，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不过也不想问了。”


 姚雪想起生辰当日，江素衣询问春闱的主考官的事情，也就明白为什么来往了。


 可云江氏知道不知道当年云家不和姚府来往的真相？


 老夫人看着姚雪道，“雪儿，祖母总觉得你询问这些，不仅仅是想知道，你到底所谓何事？”


 姚雪道，“之前不是打算让敏哥儿去云州？既如此，那就不能去了。”


 姚之敏睁大眼睛看着姚雪道，“姐姐，你想让我去云州书院？”


 姚雪点头，“可现在不能去了。”


 老夫人沉声道，“雪儿，就算是你云祖母葬在枫叶林，像是和离一般，云家和伯府不再来往，可却从来没有不承认你爹和你大姑姑是云家外孙，何况你及笄礼后，俩家开始走往。


 不管目的是什么，这是事实，敏哥儿去云州书院有何不可？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祖母的？雪儿，我不希望你隐瞒我什么。”


 映红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可是老夫人一向睿智，一般的搪塞也搪塞不过去，姚雪在心里转了几转，神情肃穆地把云江氏想要打听春闱主考官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云表婶交往不代表云家老祖宗的意见，所以还是放弃送之敏去云州书院吧，免得过去了，敏哥儿难为，心情不好，也学不好的。”


 老夫人越发蹙紧眉头，一会儿后，沉声道，“那就不去，皇上之前的讲师梅太傅在皇相寺边上开了书院，叫皇相书院，听说也是很不错的，每年跟着秋闱录取学生，敏哥儿这半年里好好温习，去考考看。”


 姚之敏忙点头应答，“是，祖母，孙儿会好好温习功课，争取看考进去。”


 老夫人笑道，“做任何事，只要尽力，就会有好成绩的。”


 姚洹伸手摸摸姚之敏的头儿，没有说话。


 这都是后话，如果度不过目前这道劫难，什么都是虚的。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放下后，就又把分家之事说了出来，“……祖母，这是孙女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这样做的，还希望祖母能答应，我也好没有后顾之忧地进宫去。”


 老夫人震愕地看着姚雪，“真要如此？”


 姚雪点头，“祖母，我知道您一定接受不了，但只能如此，从我成为秀女开始，一连串的事情出来，爹失踪，导致娘去世，现在爹回来了，却忘记了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要进宫。


 后宫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我进去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想我在里面如履薄冰时，还要担忧宫外，所以我想分家，各自生活，祖母您跟着三叔过，不管我发生什么，最多只有爹和弟弟怎么样，您和三叔一家子，还有大弟三弟都会好好的。”


 “你这是想把祖母羞愧死吗？”老夫人怒道，“老婆子自问是个懂道理，知忠义的，怎么可作出如此事情来，雪儿，老婆子不会答应的，活，就一起活，死也一起死。”


 “祖母---”姚雪挽住老夫人胳膊，脸在老夫人胳膊上蹭着，低声道，“祖母，我和爹爹，敏哥儿都知晓您的心，就是知晓才会如此，祖父如此殚精竭虑，我们就要给他留下血脉亲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爱他。祖母，您是爱祖父的对吧？”


 老夫人心里重重一颤，声音里就有着哽咽，“雪儿，祖母---”说不出来。


 姚雪继续道，“还有这宅子，打理这些房舍，哪一处都是花费不少银钱，若是不打理，时日已久，也会落败下去，御赐的宅子，若是落败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言官们拿来参一个不敬之罪。


 可这是御赐的宅子，不能变卖，伯府有十分之三的银钱用来修缮保养这个宅子，我回来这一年，花费在保养上就有五百两银子，还不算人工工资在里面。伯府不是百年望族，没有积年产业。


 除去爹和三叔的俸银外，就是先帝爷赐下的两个店铺，燕川伯爵位的封郡之地不到两千亩良田的出息，如果不是有云祖母，和您的嫁妆维系，伯府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若是只留下一座府邸，就会很富裕，各方面都会好起来，就算三叔再生几个孩子，孩子们成亲生孙子，都不会拥挤的。祖母，您觉得可好？”


 “果真严峻道如此吗？老身只怕将来到了地底下，无颜面见你祖父。”


 “不会的，您把祖父的儿孙好好地照顾了一代又一代，血脉香火传承下去，祖父只有感谢您，不会怪怨您的，您听雪儿的，准没错。当然这也只是我最坏的准备而已。


 如果我一路顺顺利利的，到最后，若是做了皇太后，那爹爹和弟弟您还怕少了爵位不成，那可是皇上的外祖父和舅舅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绝对跑不了的，到那时，一家子都这么好，您说是不这个理儿？”


 姚洹道，“母亲，儿子知晓您的心情，儿子已经承袭了几十年，三弟也是父亲的儿子，也是嫡子，儿子愿意让给三弟，父亲知晓，也会同意的。再说雪儿不是说了吗？这只不过是最坏的打算而已，以皇上对雪儿的疼爱，会顺顺利利到最后的，咱们都会好好地，母亲，您就放心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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