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姚雪心事

 姚洹又道，“我在卢龙容家住的那段日子，感触很深，启发也很深，容家是几百年望族，也曾是房头挨房头，子嗣挨子嗣地住着不分家，踏进卢龙地界，站在九莲庙塔顶，眼眸里映入的就是容家那庞大的府邸。


 说是也曾出过乱子，血雨腥风地，直到现在的老祖宗下了族令，无论哪个房头里，男子十八岁成婚一月后，分家单过，不论嫡庶，就连长子都是如此，等到全部成婚后，父母跟长子一起生活。


 几十年下来，再没有因家财分割闹出事端和人命来，各房各门各家，均相安无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母亲，我觉得这样甚好。


 很多大家族，爵位和七分家财都只是给长子留存，其余子嗣不但没有爵位继承，又在家财上只分割到一点点，庶子更是得到的极少，仅仅够果腹，遇上认命的也就罢了，遇上不认命的，不就血腥风雨？


 就连那些文风清贵的人家，也和勋贵人家一样的做派。都是父母的子嗣，爵位不好分割，家财还是能分割均匀一点的好，娶妻生子，不就是为开枝散叶？各个为家财杀人害命，岂不是违背了开枝散叶的初衷？儿子以为和睦平乐才是正理。”


 老夫人沉思良久后，看着姚洹，点头，“老大说地在理。”


 姚雪听地却心内动荡，容家这位老祖宗如此行事的时间，不就是平西候孙儿容九斩首后的时辰？


 零散发展。


 如果平西候不是庶子分家独立，容九的事情发生后，整个卢龙容家都会遭殃，五代以内不得入仕，那么如今还会有卢龙容家吗？


 四品知府，七品县令，虽说品阶低，官位低，可若是府府县县这样层层渗透下去……


 姚雪不由地给这个老祖宗点了上万个赞。


 这才是深谋远虑，这才是睿智大家。


 门外传来映霞的禀告声，“老夫人，伯爷，午膳时辰到了，是现在就摆膳？还是再等会儿？”


 “就现在吧。”老夫人道，“去知会三太太一声，她就一个人，若是愿意过来，就一块儿用膳，若是不愿意来，就在她的院子里自己个用，还有丽姐儿和妍姐儿，你指使个小丫鬟也一并去问问。”


 “回老夫人话，奴婢知晓了，奴婢这就去。”


 君梦园里，三太太杨氏病恹恹地躺在罗汉床上，馨姐儿去了水月庵对她的打击可谓是足够大，可她知道，如今的她已不再是伯府里那个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威风三太太了。


 以往，大嫂和二嫂对她都诸多忍让，一则她小，二则她还是老夫人的嫡亲外甥女，双重关系，造成了她在伯府里的嚣张和霸气。


 可自从姚馨华那个丫头回来后，她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每况愈下，就连表哥相公也不再如以往那样，对她言听计从，在昨日，她的馨姐儿又去了姑子庙里，何时回来遥遥无期。


 她该恨姚雪华，可又知道，姚雪华对她和三房已经算是仁厚了，不然，去年一家子就被赶出京城，此生非父母过世不得入京。


 她更知道，这一切，也都是她和馨姐儿触怒姚雪华才会如此。


 心气不平，却又无可奈何，想要恨却又无法恨，一旦这份恨意传出，她已经失去了馨姐儿，就不能再让宁哥儿出事。


 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花嬷嬷低声道，“太太，可是身上不舒服？那老奴遣个人去把晏大夫请来给您把把脉？”


 三太太的奶娘郑嬷嬷被韩嬷嬷连累后，又因举报有功，姚雪没有惩处她，却也让她离开了伯府，带着家人拿着卖身契，姚雪给了安家费，离开了京城。


 就如老夫人一般，过了一段没有嬷嬷在身边服侍的日子，一个月后，老夫人就把松梅堂里，仅次于韩嬷嬷的花嬷嬷给了她，只是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


 杨氏知晓老夫人的意思，这是伺候她的同时，也在警戒她不要再任性，惹了祸事出来。


 杨氏不敢怠慢花嬷嬷，却不会真正地使唤她，花嬷嬷也知晓杨氏不会把她当心腹用，但也谨守这下人的本分，从不在杨氏面前轻狂。


 这一点，一年下来，杨氏也逐渐了解，还觉得花嬷嬷不错。


 花嬷嬷的话，让杨氏摇头，“晏大夫是雪儿的专属太医，岂是我这等身份能用的，就连老夫人，也都是因为雪儿默许，不然，也不能招呼来用，再说我也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是心里念着我的馨姐儿。”


 说着，眼睛里就又泪水萦绕着。


 花嬷嬷静默了会儿，又道，“太太，过些日子，大姑娘就要进宫，等那会子，太太去求老夫人，兴许，老夫人能让太太去看看姑娘的。”


 杨氏一怔，“进宫？大嫂去了这才一年，雪儿怎么可能进宫去？这是谁对你说的？”


 花嬷嬷轻笑道，“太太忘了？父亲在，母孝只一年，四月初八周年祭礼一过去，最迟在四月底，大姑娘就会进宫去，那会子，府邸里，能够掌握中馈的可就只是太太您了，您要是去求求老夫人，老夫人还能不同意？”


 杨氏怔住了，她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是啊，原来以为大伯不在了，这才说是三年孝期，大伯如今回来，虽说不记得，但人活着。


 一想到姚雪华马上就要入宫，偌大的伯府里，在大伯没有续弦前，府邸中馈就是她的，那她的馨姐儿是不是就能早早回来？


 一想到这个，杨氏立马精神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映霞姐姐来了，可是老夫人那儿有事吩咐我们太太？我们太太在屋里歇着呢，映霞姐姐快进去吧。”


 映霞笑道，“倒是没大事，你还是进去禀告一声，我虽伺候老夫人，可也是下人奴婢，主子不吩咐，不好直接进去主子的房间。”


 “那好，映霞姐姐稍等会儿，我这就进去回禀太太去。”


 杨氏神情就又冷静下来，这才突然觉得花嬷嬷怪异，她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主意？真的是为她好吗？还是想撺弄她做出错事来，好再收拾她？


 杨氏的丫鬟进来，给杨氏福身一礼，说道，“太太，老夫人身边的映霞姐姐---”


 “我听到了，你让她进来回话吧。”杨氏懒懒道。


 “是，太太。”丫鬟再次走出去，然后映霞进来，恭敬地给杨氏行了礼，道，“太太，老夫人让奴婢来问太太，您可要去陶然居用膳？您若是不想去，就自己个用也好。”


 杨氏轻蹙眉宇，稍后问道，“可是，有客人来了？”


 映霞笑道，“是大姑娘和小伯爷从延恩寺回来了，老夫人也知会了三姑娘和五姑娘，也是若愿意就去，想再自己个院子里用也好。”


 杨氏想想，起了身，“既然雪儿和敏哥儿回来，那我就过去吧，你去回禀一声，我换了衣裳就去，可是在陶然居笑偏厅里？”


 映霞道，“回太太话，是在小偏厅里，说是人不多，就不必去松梅堂花厅了。”


 “好了，知道了，花嬷嬷，把我那对珍珠坠子给映霞把玩儿吧。”


 花嬷嬷应答一声，转身去妆盒拿耳坠子。


 映霞连忙道，“谢三太太赏。”双手从花嬷嬷手里接过耳坠子，又给杨氏福了一福，转身出了宴席室。


 花嬷嬷问道，“太太，您想穿哪一件衣裳？”


 杨氏却看着花嬷嬷道，“嬷嬷，你是姨母给我的，在我身边伺候，卖身契却在姨母手里，我这人一向有话明面上说，你刚才说地那些，是真的为我好？还是有人背后指使你？”


 花嬷嬷哀叹一声，“太太，老奴的卖身契是在老夫人手里，也知老夫人的用意，可老夫人既把老奴给了太太，老奴就不会再回到老夫人那儿去了，太太就是老奴的主子，太太好了，老奴才会好这个道理老奴晓得。


 刚才那个建议，不是去做坏事，这将要发生的事情，又和太太无关，也不是虚假的，那老奴在其中给太太提个醒，也不算是撺弄主子，太太想想，可是这个理儿？”


 杨氏静默了会儿，觉得花嬷嬷说地很对，脸色不再难看，也就笑起来，“我就相信你这一次。”


 花嬷嬷低眉顺眼道，“老奴在太太身边近一年，看得出太太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没有坏心思，老奴愿意帮着太太过好日子，和和美美的，老奴家里也儿孙满堂了，也只想着好好过日子，还请太太别怪怨老奴这份奢望的心思。”


 花嬷嬷说完，跪了下来。


 杨氏伸手搀扶起花嬷嬷，笑道，“没有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咱们主仆就一起商量着来把这个日子好好过下去，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了你。”


 “谢谢太太的信任。”花嬷嬷感激道。


 叫了香云进来服侍着杨氏换了衣裳，重新输了发髻，这才带着香云和花嬷嬷去了陶然居的小偏厅。


 姚丽华姚妍华已经到了，看见杨氏进来，姐妹俩人连忙就给杨氏行礼问安。


 杨氏笑盈盈地伸手扶起来，“你俩昨个儿回来，三婶也没顾得上问，你母亲身子骨可好？吴姨娘可好？”


 姚丽华有些愕然，问母亲不奇怪，和蔼可亲也尚可接受，可询问吴姨娘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


 她记得，三婶最是看不起吴姨娘，只要见了面，鼻孔一向是朝天的，话都不会说一声，可这会子，却在给吴姨娘问好？


 姚丽华的愕然，杨氏看得在眼里，不免讪讪地，吴姨娘去了庄子上伺候林氏，再未回来伯府，刚才花嬷嬷说的那些话，入了她的心。


 所以这会子看见这姐妹俩，一时间想起来那个安静本分的女子，想起她对吴姨娘的不假辞色，顺口就问了出来。


 其实也就是那么一问而已。


 震愕也就是一瞬间，姚丽华连忙收回心神，高兴道，“谢谢三婶儿的牵挂，母亲很好，姨娘也好，侄女回来时，母亲还说，三婶甚会儿得空了，去庄子上略坐坐，母亲也甚是牵挂三婶儿呢。”


 “好，过些日子，我出去堪堪三嫂去。”杨氏轻笑道。


 老夫人由姚雪和姚之敏扶着胳膊走进来，姚洹跟随在身后。


 杨氏连忙给老夫人行礼问安，也给姚洹见了个弟媳妇的礼。


 姚雪和姚之敏等老夫人坐下后，一起给杨氏行礼问安，杨氏连忙道，“雪儿，三婶儿知道错了，以后不再犯浑，雪儿会原谅三婶的，是不是？”


 姚雪微微一怔，这杨氏难道也重生了？


 她看得出杨氏那笑容是进到眼底的，那声音也是真诚的，可不过就只是过了一天一晚上而已，就又如此大的变化？


 不过说她重生也只是嘘嘘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重生人间。


 既然爵位要给三叔，三婶的脸面还是要给的，姚雪淡淡一笑道，“三婶，三婶都这么说了，雪儿要是还叮咛三婶，雪儿也就不好再见三叔了。”


 杨氏一听，越发高兴了，到了老夫人身边撒娇道，“娘，您看雪儿都原谅我了，您也原谅我好不好？”


 老夫人无奈道，“你想过好日子，难道我还拦着你不成？”


 这话的意思很了，就是原谅她了。


 姚雪也在心里叹息，杨氏若是真的不再惹祸，倒也是件好事，老夫人可就这么一个儿嫡亲的儿媳妇了，还是嫡亲的外甥女，有她陪在身边，姚雪也放心些。


 这会子，姚丽华才和姚妍华上前来给老夫人和姚洹请安行礼，俩人笑微微问候了几声，就都坐在八仙桌前。


 映霞带着厨房来的人，把午膳摆放了上来。


 等老夫人动了筷子，其她人这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姚雪心里有事，就有点心不在焉，对于杨氏的喜悦也就没有再去关注，等到用完午膳，老管家那儿来禀告说又帖子进来，请姚雪去处理一下。


 老夫人就让姚雪离开，因为杨氏这个弟媳妇在，姚洹也就和老夫人告辞，带着姚之敏回前院去。


 也就和姚雪相跟着离开陶然居。


 姚雪的心不在焉，姚洹也看了出来，问道，“雪儿，你心里有事？说出来，爹爹好帮你参详参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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