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拒绝

 “大少爷,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护不护得住其实对我来说不是拒绝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


 虞翠深吸一口气, 挺胸抬头，直视着顾成谨的眼睛。


 “我是真的, 真的不喜欢你!”


 呼~说出来的感觉就是好啊。


 顾成谨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良久才艰难说出一句话，“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不喜欢吗？”


 家世，才华, 相貌, 身材，他什么都有，是哪里做得不好吗？以至于压根不被喜欢。


 “就……”虞翠眼神飘忽, “就, 就长相。”


 “长相?”顾成谨呼吸一窒, “我长得丑?”


 出生二十三载,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


 虞翠看到顾成谨那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当即疯狂摇手解释:“不不不不，大少爷你别误会，我不喜欢你的长相不是觉得你丑, 相反你在我这里是最符合‘翩翩浊世佳公子’这句词的美男子了, 你长得超好看的!真的!我不骗你!”


 顾成谨看着她，他要是个女孩子, 此刻怕不是要泫然欲泣了。


 虞翠硬着头皮找补:“就像大少爷你对纤细柔媚的女孩子不感兴趣，反而喜欢我这种长相明艳的，我也有自己的审美偏好，比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我更爱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热烈的就像天上的太阳，我喜欢这种。”


 顾成谨看上去更受伤了，“你以为我只是喜欢你的脸?”


 “不，不是吗？”虞翠缩了缩脖子，“毕竟我除了脸，其他就没个能拿得出手的了，啊，忘了，我还会赚钱，那这个也算一个。”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浅薄的人吗？”顾成谨快要气死了。


 虞翠茫然脸，但说出的话令顾成谨格外心梗，“大少爷你当然不是浅薄的人，可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个男人能不爱美色呢？我若是丑如夜叉，那大少爷你肯定不会喜欢上我的。换位思考一下嘛大少爷，我是个丑姑娘，心里爱慕着俊美的大少爷，终于鼓足勇气表达了爱意。大少爷你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不至于骂我痴心妄想，癞□□想吃天鹅肉，但你一定会拒绝我的，顶多跟我说一句‘你是个好人’，再多的就不可能了，大少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所以你不喜欢我的脸又能喜欢什么呢？内在吗？可我若真长了一张丑绝人寰的脸，大少爷你还愿意花时间去看清我的内在吗？”


 人是视觉动物，美人天生就有优待，不用谈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长得好看就是比相貌平平的占便宜，要是长得丑，还会受歧视。所谓的内在美，那也得通过不短时间的接触才能知道，如果一个人长得不好看，有几个人能坚持到看到她内在美的那一天呢？尤其是从爱情的角度，亲情友情反而包容度很高，不会轻易因为美丑而动摇，挑剔的爱情就不行了，它可以说是从始至终都在追逐美。


 顾成谨沉默，他的教养和道德不允许他撒谎，他一开始确实是被虞翠的容貌惊艳，出场再搞笑也不能抹去盛极的容光，她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心上仿佛开出了花。


 她在一群加起来有几百岁的掌柜庄头里说一不二，将三房的产业死死握在了手里；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小孩，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又一手打造出了小豆蔻，让顾家从此投鼠忌器；祝姨娘的事也是她当机立断压下了那个李家姑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鞑靼细作一案更是智勇双全……她是如此的耀眼，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这五年来，他一直在看着她，搞怪的她，霸道的她，泼辣的她，贪财的她……她是多变的，却也是多思的，行动上从来雷厉风行，心里面却总是多思多想多虑，但不变的是脱籍的心，谁都不能阻拦。


 “你也说了是如果，你拿不可能的事来当论证，这是诡辩。”


 不愧是状元，不跟她扯什么哲学内涵，也不会轻易被她带偏思路，人家有自己的逻辑思维。


 “所以说嘛还不是看脸?大少爷，咱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了秀成郡主，还有李家贵女，张家千金，你的正妻必定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任谁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夫君有个心爱的小妾，更别提名门出身的闺秀，她们的骄傲不容许有妾室骑到她们头上来，想弄死那个和自己抢丈夫的小妾简直太正常不过了，换我也想弄死那个妾室。”虞翠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不想一辈子和人勾心斗角，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大少爷你觉得一妻多妾很正常，可我接受不了，我的道德不允许我去插足别人的婚姻。我以前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但分礼义廉耻，我觉得很有道理，大少爷你觉得呢？”


 顾成谨眼神幽深，“那我说，我想娶你呢？”


 虞翠笑了笑，脸上不见任何羞涩，“也只能是想了，你是顾家的长房嫡孙，哪怕是拿命相逼顾家也不可能同意你娶一个罪奴出身的姑娘的。你的一切都是顾家给的，顾家是你的责任，以大少爷你的品性是做不出为了一个女人就将整个家族弃之不顾的脑残行为的，所以不要乱许诺，如果是不知世事的单纯小姑娘，你会害了人家一辈子的。”


 “说出来也不怕大少爷你笑话，我的择偶标准有些诅咒人，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并不想让公婆掺和到自己的婚姻里来，而这个世道，没几个婆婆不挑儿媳妇的刺。大少爷你应该知道大奶奶对我格外有意见吧？我要是落到她手里，这条命恐怕都要搭进去，我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挑战地狱呢？我要是奋起反击，万一一不小心气死了大奶奶，大少爷你又作何反应呢？”


 “对了，以后我要是有孩子，肯定得有个孩子跟我姓，我们家现在怕是只有我一个了，我也得给我们家留后呀，而这顾家是不会同意的。我还是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丈夫要是沾花惹草，我不会去找野花麻烦，我只会给他一个净身大礼包，让他去当太监。”


 虞翠语气平淡，仿佛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自然到好像她这么想完全没问题，有问题的反倒是顾成谨。


 顾成谨心里不是不震惊的，他知道虞翠特立独行，可他没想到虞翠会特立独行到这种地步去，要是让其他人听了去，怕是要当场怒斥虞翠“不通教化”“有悖人伦”了。


 “你看，”虞翠双手一摊，“咱们两个人的思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我受不了伺候公婆，也忍不了相夫教子，妻妾和睦更是让我恶心，而这些都是你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能够做到的。哪哪意见都想左，大少爷，你真觉得咱俩适合在一起吗？不过是徒增一对怨偶罢了。”


 顾成谨怔然:“我不知道你想的会这么多。”


 “没办法，我是个很能脑补的人，总会控制不住的多想，我没想着改，也不愿意改，牛心左性说的就是我了，超固执的。”虞翠耸肩。


 看着顾成谨脸上难以掩藏的难过，她挠了挠后脑勺，劝道:“世上女子千千万，又不是除了我就没别人了，大少爷你可是状元郎，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的春闺梦里人，何必因为我这个在你生命中只是个路人的女孩子拒绝难过呢？你都不看看每天有多少媒人上门来给你说亲吗？你超受欢迎的!”


 “可那些人都不是你。”顾成谨这句话是低吼出来的。


 “……”这怎么还犟上了呢？


 “大少爷，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并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我也不需要你反抗父母，反抗家里，来证明你对我是真爱。在我这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的再多对我也不会感动，只觉得厌烦。有的人注定成为不了恋人，我不会因为感动就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不将就。”虞翠冷了脸色，“大少爷，我从来觉得只有‘君子端方’这四个字最能形容你，别被这些小情小爱绊住了脚，你是大晟的状元郎，未来是要登阁拜相的，你是要对万民负责的人，这难道不比情爱更有意义吗？”


 顾成谨看着她的眼睛，虞翠没有闪躲，她对顾成谨是真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当然不会害羞地低头，她坦坦荡荡。


 “我的喜欢，对你是冒犯吗？”他轻声问道。


 “不是。”虞翠摇头，毫不迟疑地说出了这两个词。


 她不接受顾成谨，却也不会践踏他的真心。


 “喜欢一个人很正常，这不该被嘲笑，我只是有些烦扰，但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大奶奶。大奶奶是大少爷你的母亲，所以她能看出你对我的好感，然后只要让她逮到机会就会找我麻烦。不过大少爷你很好，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还会站在我这边考虑，尽可能地不给我带来麻烦，也从来没有用身份权势逼迫过我，这一点上我始终感激。”


 她抬起了眼，郑重回答道:“顾成谨，你的喜欢不是冒犯，我希望你以后遇到那个对的人的时候，依旧可以炽热地喜欢。”


 她不喜欢那种所谓的深情男配或是终身不娶，或是娶了别人后搞什么心里有白月光朱砂痣的戏码，她希望深情的男配可以把自己的深情给了对的人，人生有数十载光阴呢，不要抱着回忆过，要遇到爱的人，和爱的人共度余生。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听到顾成谨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有匪君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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