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 煜婥没有了拒绝的理由。しwxs她答应告诉常仪忘忧城的地点，靠近都不肯，进去是万万不肯。常仪也不小气, 将佛门那套宏愿证道之法告诉了她。


 “你的誓愿与此世有关，若不实现，永远都无法离开，修为亦不得寸进。”常仪说, “你所求之事，甚是艰难啊。纵使成了，与此世结下因果若斯，怕也与仙界无缘。”


 “做什么不难呢？”煜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说，“不得飞升也好啊, 永远的修真界第一人, 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常仪轻笑一声，道:“愿你此生，无愧无悔。”


 忘忧城位于东海之上，收留了无数忘记忧愁的生灵。煜婥对常仪最后的记忆, 是她踏波而去的曼妙背影。不，还有午夜时分，撕裂漆黑夜幕的旭日。耀眼的光辉让人无法直视，煜婥知道，那就是那个神秘的冰魔女。


 被远古的遗迹支配了无数载，这方世界, 终于自由了。


 那确实是“乐”，获得的最容易的太一元神残片。常仪刚走进忘忧城，它就自己钻进了东皇钟里。然后，常仪感觉到了这方世界对她的排斥。


 自太古以来，太一的“恶”与“乐”影响着这方世界。这个世界，这里一切的生灵，不应该沉浸在远古的阴影中。他们渴望自由。常仪心有所悟，嫣然一笑，破界而去。


 再次开启太阳真火构筑的世界，太一的元神碎片迫不及待的从东皇钟飞出，乳燕投林般，隐入金焰的海洋。腰间古拙的铃铛急切的摇动，似乎在挣扎、催促。常仪将铃铛取下，下一刻，它化作流光，追着太一的元神碎片远去。


 常仪神色忪愣。她退后一步，看着火焰世界的门缓缓关闭。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轻轻扬起唇角，勾勒一个复杂的笑。


 “愈是坚持，愈是疲惫，最后的选择，便留给你吧。”常仪轻声低语。七情还有一片没找回来。如果他愿做东皇，就不必寻回了。若他还愿做太一，就让他自己去寻找吧。只是，失去了旁的牵绊，又不懂爱的太一，有什么理由不做东皇呢？


 许多人说，嫦娥仙子变了，变得不再高冷，容易亲近。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如今的嫦娥仙子，不再是天庭女神，反而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后一种说法毫无悬念的被绝大多数人抨击，尽管她的年纪，做绝大多数仙人的奶奶绰绰有余。


 有时候，那些个天真烂漫的小仙子，会询问嫦娥奔月的细节。也不知道这种老掉牙的传说，那么招人喜欢。


 从后羿和嫦娥的虐恋情深，到嫦娥与后羿弟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再到后羿与十日金乌的爱恨纠葛——这一个个都叫什么问题啊！


 “嫦娥姐姐，王母娘娘的仙丹，到底是什么滋味？奇怪啊，娘娘为什么不赐下蟠桃呢？效果不比仙丹差的。娘娘她从不炼丹呢。”牡丹仙子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她是牡丹仙子，却也不是牡丹仙子。当年的牡丹仙子入了八仙的劫，被贬下凡，几经辗转，终是弃了前尘，再列仙班。只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归来的牡丹仙子一只是孩童模样，脾气秉性也跟孩子似的。


 常仪忽然愣住。该说什么呢？那个时候天庭的主人另有其人？终于，她轻轻一笑，道:“没有仙丹，也没有蟠桃。”


 “那你是怎么来天庭的？”牡丹仙子问道。


 “飞来的。乘着大鸟飞来的。”常仪答道。


 “大鸟？是凤凰吗？嫦娥姐姐见过真正的凤凰吗？”牡丹仙子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凤凰是仙界公认最美丽的鸟。天庭的仙禽，或多或少有着凤凰的血脉，无论是原型，还是变化人身，一个赛一个的骚包。只是，血统纯粹的凤凰，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不是凤凰。”常仪轻轻摇头，“是金色的大鸟，绚烂如朝阳，远非凤凰可比。”


 “比凤凰还漂亮的金鸟？它在哪里？”牡丹仙子惊奇的说。


 “飞走了。”常仪轻叹道。她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那些他不比背负，她不应执着的。可笑她已经忘记了当初的心情。


 牡丹仙子眨了眨眼睛，厥起了嘴，道:“骗人！哪里会有那样的大鸟！凤凰才是最漂亮的！”


 常仪笑了笑，不与孩子气的牡丹仙子争辩。


 又过了许多年，依旧是孩童模样的牡丹仙子对常仪说，她看见了一只金色的大鸟。可惜，它飞得太快了，她没来得及看清它的模样，更无法比较它和凤凰哪个更漂亮。


 常仪揉了揉牡丹仙子的头顶，但笑不语。


 太阳真火构建的世界消失了。他终究选择做东皇。


 天阶之上，常仪再次与二郎真君不期而遇。他们平静的点头致意，插肩而过。他们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


 偌大的天庭，从来不缺少热闹，也不乏凄冷，端看天人的心境。如今的天庭，昔日的妖族天庭，其实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人心变了。


 人心啊，早就变了。曾经有个自由随性，不修边幅的凡女——那个鲜活的姑娘，早就不在了。


 抛却了完美的仪姿，常仪在月桂树下卧倒，酣眠，随性的，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姑娘。


 扶桑树下，隐隐浮现一个身影，高冠博带，风姿无双。


 他无声无息的来到静谧安眠的女子身边，缓缓坐下。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轻声道:“我一直在。”话语融化在无边的静谧之中，无人闻见。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拖了这么久，终于完结了。过客的文，完结都像烂尾，但是，这个真的是一早就决定的。


 任何一种感情都不能成为人生的全部。若是用无尽的时间，只抓着一个人，一件事，未免太可悲。趁着缘分未尽，且行且珍惜。至于结尾，究竟是常仪做了一个梦，还是太一的最后一片元神附在扶桑树上，一直陪着常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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