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尾声

 东方的天际露出了如鱼肚般的白色，清晨的阳光洒在了临淄城头。


 城中的大火已经熄灭，但百姓们大多不敢出门，生怕被当成士卒一刀砍死然后拿去领功。


 城内到处可见尸首，而一些穿着甲胄的民夫正在排队领着赏钱。


 原来，昨夜那支步卒其实是赵恪以大量粮食钱财所雇佣的百姓所假扮。


 没有经过训练，尽管身上穿着盔甲手里拿着武器，他们也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更何况，昨夜他们压根就没有参战，只是在城头上扔扔石头，青军就已经完全溃败了。


 但在他们的帮助下，赵恪胜利了。他成功抓住了青国太子，并且以一万骑军击败了两千太子近卫和将近两万的援军。


 代价是虎贲军损伤惨重，几乎三分之一军卒战死，剩余将士也是人人带伤。


 就连赵恪本人也身受数十创，鲜血都流了数斗。


 自他以下，王和在率军突袭冯蓦时被流矢所伤，韩平路在城外袭杀后军时胯下战马失足，险些在乱军中被踩死。小铁匠则随赵恪转战两地，虽然没有重伤，但是却拒绝了医官治疗。


 “咳咳咳……呸！”赵恪吐出一口血水，咳嗽着敲响了小铁匠的门。


 但门后却久久没有传来声响，反而有一股扑鼻的血腥气。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赵恪一拳砸开了木板门，正看到小铁匠赤裸着后背面朝下趴在地上，手里还抓着几块白色的布条。


 战后，赵恪曾下令全军包扎时必须用经过开水煮沸的布条，并且不许用冷水接触伤口。


 平日行军时，他便严令不许饮用生水，不许随地便溺等，所以面对赵恪这条军令，大多数士卒还是习惯性地服从。


 赵恪大踏步走进屋内，想了想之后回手关上了屋门，然后才把小铁匠抱到了床榻上。


 他看着小铁匠紧闭的双目，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笨手笨脚地给他的伤口包扎上布条，对小铁匠裹着前胸的厚厚布条却是视而不见。


 等到包扎完毕，小铁匠还是没有醒来。赵恪伸手覆在他额上，确认没有发烧之后便替他盖好被子起身离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小铁匠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里有止不住的羞恼之意。


 他抚摸着自己身上七扭八歪的布条，羞恼渐渐转为了平淡。


 只是赵恪却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告诉小铁匠的部曲们前去照顾，自己则回到了居所。


 在休整之前，虎贲军已经无法作战，甚至无法移动。赵恪在心里估算着敌军支援最快抵达的时间，盘算着下一步该往何处去。


 眼下，虎贲军其实已经安全了。在青徐二州境内，青国已经没有骑兵了。而想用步兵追上骑军，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


 但是摆在赵恪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该走哪条路回到夏国。


 按常理来说，他此时应该直接南下，越过昌国便是夏国控制的兖州境内。但他所忧虑的，也正是这一点。


 这条路虽然短暂，但只有一条大路通行，极其容易被埋伏。除非他们舍弃战马翻山越岭，但这样的话这数千匹战马就是白白浪费了。


 要知道，昌国城内尚有万余守军，若是出城设伏的话单凭连番大战之后人人带伤的虎贲军很难击败。


 但若是绕路，东南方向就是徐州边境，想必此时的边境城池肯定接到了军令，很有可能截击赵恪。


 而西北方向则是冀州，不仅在青冀边境的城池同样有大军驻守，而且冀州境内无法得到粮草补给，还有碰到北戎骑兵的风险。……

 


 而西北方向则是冀州，不仅在青冀边境的城池同样有大军驻守，而且冀州境内无法得到粮草补给，还有碰到北戎骑兵的风险。


 一时之间，似乎是天要亡虎贲军，让他们无路可走。


 但是身陷险地的赵恪却并不如何忧愁，自后世而来的他坚定地相信着人定胜天这四个字。


 既然无路可走，那便干脆赌把大的！赵恪紧盯着地图，根据青国援军的支援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是三日前出发的。


 而出征前，他曾经与蜀王约定，蜀王若能破城便长驱直入赶来临淄支援赵恪；若是不能，便沿边境南下，为赵恪拉扯行军空间。


 眼下青州边界封锁严密，但腹地依旧空虚。若是赵恪愿意的话，他可以肆意攻占腹地这些城池，但对于并不缺乏粮草也不缺乏功勋的虎贲军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步军一日夜可行五十里，骑军日夜可奔行两百里。


 那么，若是蜀王沿东南行军，而赵恪朝西南而去的话，汇合点应该在……


 “历城！”与赵恪不过数百里距离的蜀王骑在马上，率领七万大军直奔临邑而去。


 在他身后不过数十里远，青国大旗若隐若现，正是关文远率十万大军紧紧跟随。


 关文远已经率军追了足足四天，奈何这李谋就是不与他交战，只闷头一路前行。


 不能放任蜀王入青的关文远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东跑西颠，还得时刻注意不要被对方埋伏偷袭。


 打了一辈子仗，关文远还没这么憋屈过，可他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今日凌晨，皇后刚给他送来百里加急信件，说已经抽调军队渡江，星夜北上援助青州。但即便如此，援军至少也要半月才能抵达，完全指望不上。


 所以，只能打了。


 好在前方便是济水，没有船只的夏军无法渡河，而身后的青军也不会给他们造船的时间。


 被逼到绝路的蜀王只得命令原地扎营，此时他面前是济水，身后是青国十万大军，自身军卒疲惫不堪。


 于是关文远下定决心，准备强攻蜀王营寨。占有兵力优势的他不求大胜，但至少要把夏军打残，令他们无力继续进攻。


 第二日清晨，关文远身披战铠，亲自擂鼓聚兵。


 作为皇后的兄长，他一向谨小慎微，做事也亲力亲为，生怕连累到自己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妹妹。


 他出生在武将世家，自幼习武，十二岁便能在马上斗败父亲，十四岁便能领军出征并大胜而归。


 可如今，他已经二十七岁，却只能给那些并不如他的将领当副将。


 他明白，这是因为妹妹已经独掌政权，朝中文武都不想让作为兄长的他手握军权。


 关文远并不怨恨妹妹让他无法一展胸中才华，他只是有些遗憾。


 但如今，他有了与那蜀王李谋正面对垒的机会。这一战，关乎青州存亡，关乎他个人的骄傲，也关乎妹妹在朝中的处境。


 大批军卒密密麻麻地集中在了蜀王营地的西北侧，淹没了那里的旷野，把雪地都染成了黑色。


 骑在马上，关文远眼见敌军营地已经严阵以待，于是环顾四周，看身边士卒士气依旧高昂，于是拔剑出鞘，高声道：


 “传本将军令，全军进攻！”


 于是青军开始朝着敌方营寨推进。


 人未到，箭矢已至。双方密集的箭雨遮蔽了整片天空，被射死的青夏军卒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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