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永安城 第八十三章 温家换主，寒家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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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家，家主书房。


 老人闭眼坐在舒适的靠椅里，前后一下一下轻轻摇晃着。屋外寒风阵阵，屋内温暖如春。红木制成的书桌书架上摆着的一个个小玩意，折刀，铭牌，指骨，生锈的弹壳，还有相比人类要小一圈的头骨......林林总总，千奇百怪，唯独与书卷气无关。


 老人神色安详，正在打瞌睡。他的脸上皱纹如同老树的树皮，干瘪苍老，其中还有着一道道的伤疤。他的右手搭在胸前，手掌干枯萎缩，皮包骨头，一直蔓延到小臂，估计是早年在战场上受的伤。


 老人突然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围，左手随手抓起桌上的折刀向身后刺去。


 温树轻松接住。


 老人笑道：“温树？”


 温树嗯了一声。


 “猜到了，”老人感慨道。“敢潜入我书房的，不是南宫家那群不给面子的家伙，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温树随手扶着刀柄，指骨微微发白，竟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人闻声知意，眼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有些开心。他大笑了起来，笑得自己直咳嗽。


 温树忙松开刀柄去扶起老人，轻轻帮他拍背。


 老人没有拒绝，只是拉着温树的手，轻轻拍打着，有些伤感。


 “你啊，就是心肠太软，耳根太软，做事优柔寡断，这一点上，你那个废物弟弟都比你强。”


 温树苦笑，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傻小子，自从你放弃家主之位起，我就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一直在等，”老人突然狠狠一巴掌拍在温树手背上，指着温树骂。“我他娘的等你小子来杀我，都快把自己等进土了！”


 温树无奈地躲开老人的手指，说道：“大伯，你消消气，慢慢骂，气喘匀再说。”


 “我呸！”老人瞪了温树一眼。“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温树一脸生无可恋。


 “不过总算是开窍了，”老人欣慰地看着温树。“终于有了当家主的那股心气了，当年我也不是没想过强行把你摁在家主的位置上，由我们几个老家伙在你身后辅佐你，但你爷爷强烈反对，这才罢了。你爷爷说你能力有，但一直没有争强好胜的那股欲望，强行违背你的意愿，反而不美。这与你弟弟还不一样，他太能忍了，几乎可以为了权柄不择手段，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打压他，又在培养他，就是为了有一天你坐到家主这个位置时借你的手任命他，这样他就只会听从你的命令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个好孩子，足够善良，又能为别人着想。你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尴尬，可又深知自己的存在对整座永安城至关重要，甚至在明知自己不会被它认可的情况下坦然接受，主动寻找下一位养石人，就是寒池，主动把一城之主的位置送给寒家，因为你知道寒家最重人情，知道他们会念你的好，为家族铺好后路。对于家族，对朋友，对永安城，你都做得够多了，我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开始尊重你爷爷的决定，不强求你接受家主之位，不把权力交给你，就这么让你继续在城中浪荡，所以我现在很好奇，你是受什么刺激突然想当这个城主了。”


 温树犹豫了一下，一拳捶在胸口。一圈银色的涟漪荡漾出来，笼罩在书房内，足以隔绝外界的窥视。


 “黑龙城来的那丫头，是一位契约者，她想与我结盟，帮我清除城中的潜伏者，解决外面的兽潮，代价是要我能替永安城做主，与黑龙城，天空之城，甚至可能还要有其他的大型聚居地结盟，共同面临一个敌人。”温树脸色难看地说道。


 老人开口第一句：“那丫头是你的菜吗？”


 温树：“......”


 你他大爷的到是正经点啊！


 “咳咳，那丫头说的事，靠谱吗？你代表永安城不难，但她要解决的这两件事，没一个是简单的啊。”老人连忙补救道。


 “我相信她，所以才决定赌一把，输了，我不亏，但是，一旦她做到了，那我们永安城就可以迎来一段快速发展期，不至于每年在兽潮这件事上忙得焦头烂额，城内百姓也能过上一阵子安稳日子。”


 老人缓缓点头，算是认可了温树的话。


 “赌大赚大，哪怕是家主，你以后也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求稳，可以，但现在的这个世道，你想安稳，它不允许，那你就要与它斗！记住，谁都可以当做砝码压倒赌桌上，你，也是如此。”


 温树严肃地点头。


 “所以放砝码前，一定要多思考一些，多想想这个选择对不对，是不是最好的。”老人起身拍了拍温树的肩膀，用还健全的那只手帮他整理好衣领。


 “作为男人，战场上只管杀敌，在外人面前要有形象，在家人面前要记得爱他们，我这辈子杀敌还凑合，形象一般般，但对于家族中的每一个孩子，我都敢说自己是爱他们的。”


 “这个家，以后要靠你撑着了，你的二伯三伯们会主动把权力交给你，你也要记得对他们好一点。”


 “温家在战场上死了太多人了，我希望，他们在城里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你。”温树轻声承诺道。


 “刚才就说你心肠软，你看，这么快就答应了，”老人一巴掌拍在温树头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就跟你伤感一下，你就受不了了，那你那些嫂子们一个个在你面前哭，你是不是就要陪着哭啊？心肠硬一点啊！该杀就得杀，蠢人作死，那还有什么理由让他活下去？谁敢贪恋权柄不松手，你就杀！”


 温树揉揉头，无奈地点头。


 老人本来都打算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出去和几个老战友叙叙旧去，现在是半点心情都没有。老人无奈地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抽出一沓档案。


 “来，树小子，我来给你好好讲讲，我们温家的这些人，哪些有本事，要留，哪些尸位素餐，可杀！”老人挺直腰板，坐在书桌前，浑身气势浑然一变，仿佛是盘踞高山的龙王，睥睨天下，意气风发。


 “谨听大伯教诲。”温树开玩笑地说道。心中唯有严肃。


 ——————


 听完零月的话，宋夫人心中只有震惊，与温树交手后还能互换伤势，这消息传出去零月第二天就能满城皆知。抛开各大家族间的恩恩怨怨和勾心斗角，宋晓情其实对温树并没有什么情感上的好恶，但就事论事，温树做的很多事她都挑不出毛病。寒颜除外......


 相反，她其实还很欣赏温树，甚至会觉得自己的男人能与这样的人做朋友，自己挑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算是个加分项。


 所以她现在还是很忧虑的，零月对寒家有大恩，救了寒四爷，只要她做的事不算过分，寒家就应该是她最大的后盾。甚至她还治好了寒颜，她是怎么治好寒颜的？如果寒家能搞明白这件事，那寒家的医疗水平可能会整体上升一个大的台阶。结果她现在与温树交恶，听意思还是撕破脸皮的那种，这个时候寒家相当于被迫站队，要么力挺零月，为了保住零月不惜与温树，甚至是他背后的温家开战，要么息事宁人，将零月交给温家，任凭发落。但这完全不符寒家的家风，尤其是零月现在身上还有伤呢！寒家身为医药世家，治病救人为首业，怎能将伤者推出大门？


 宋夫人稳了稳心神，担忧地看着零月，焦急地说道：“你这孩子，道什么歉？就把寒家当成你自己家！赶紧让宋姨看看，身上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衣服上沾了那么多血，寒池给你做止血了吗？都是重伤了可千万别硬撑啊，身上留下病根可就不好了。走，宋姨带你去医院，其他的你都不用管，有宋姨给你撑腰。温树那个不要脸的，对你一个小姑娘下死手，看他们温家下次送过来伤员的！他要是不来道歉我就让他们一个个死在医院外面！”说着，宋姨就拉着零月往外走。内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代价再大，哪怕是要与温家决裂，这次也要护住零月。


 寒家也是要面子的，打零月，就是在打寒家的脸。


 零月连忙说道：“宋姨，我都好了，不用去医院。”


 “怎么可能？”宋夫人一脸不信。“放心吧孩子，不花钱，不用担心付不起。 ”


 零月无奈地看着寒池，寒池连忙为零月作证。“妈，她真的没事，我刚才接她的时候就给她做检查了，身体指标一切正常，就是血细胞低了点，不过也在正常范围内。”


 “真的？”宋夫人狐疑地看着寒池，又看了看零月。寒池是自己儿子她当然清楚，平时没个正型，被温树拐的说话也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说话还是可信的。虽然平时也没刻意要求他的功课，但关于指标他还是能看懂的。


 寒池拼命点头，生怕老妈不信。零月轻声解释道：“我打架能力或许弱了点，但自保和恢复能力还是不错的，温树确实有两拳结结实实打我身上了，但只要他没能在一瞬间将我全身细胞完全杀灭，那我就是不死的。”


 然后她看到寒池和宋姨一脸震惊。


 零月歪歪头，自己已经很努力的试图说明白了啊，还要我怎么解释？


 家主寒渊突然走了进来，皱着眉看着零月，对宋夫人说道：“零月怎么也是客人，还让人家穿一身脏衣服算什么话？赶紧带人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啊！人家自己都说没事了，你就不能相信人家嘛......”


 宋夫人眼神瞬间锋利了起来，吓得寒渊声都小了下去。


 “我这就去找温树理论去，非要让他来给零月姑娘道歉不可。”寒渊弱弱地补到。


 “那还不快去！”宋夫人冷笑道。


 寒渊转身快步如飞。


 寒池一手扶额，有些无法直视自己老爸，酷不过三秒啊。


 “那我带零月姐姐去洗澡，然后换衣服去？”寒颜怯生生地问道，有些不敢去看宋夫人的眼睛。


 宋夫人点头，算是答应了。


 寒颜松了口气，拉着这个她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姐姐离开。


 寒池本打算溜走，然后被宋夫人拦了下来。


 宋夫人表情严肃地看着寒池，开口道：“怎么，跟你妈都不能讲？寒颜的身体检查的数据是你想销毁就能销毁的吗？零月是怎么治好寒颜的，还有这次又怎么和温树打起来的？你给我一五一十全说出来，说不出来，哼哼，你今年的压岁钱就别想要了。”


 “啊，老妈不要啊！”寒池如丧考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就要去抱着宋夫人的腰去撒娇，然后被宋夫人一手摁住了脑袋，强行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说。”宋夫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寒池皱着脸哀求道：“妈，我是真不知道啊！她治寒颜的那天晚上，我负责守大门去了，那两个你专门安排过去看着寒颜的医生护士都可以为我作证啊。至于她与温树为什么打起来，你去问她啊！你问我干什么？我又不在现场。”


 “那你到了现场看到了什么？”


 “就是她一身血啊，奄奄一息靠墙坐地上，快死了的样子，当时都要吓死我了，真是怕她死在那。”


 宋夫人随手把寒池推开，全是废话，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寒池哭丧着脸转身离开，背对母亲的时候嘴角翘起。


 小爷的演技可是跟温树那个王八蛋学的，不敢说全城第一，前五总是要有的吧。


 宋夫人皱着眉喊来护卫，当得知跟着回来的还有一对父女时一挑眉。


 “把那两个人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撬不开你小子的嘴，那是我不舍得下手，至于外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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