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Chapter 8


 季长熙低头看了眼还在怀里的苍龙。


 上古四方神族，苍龙、朱雀、白虎、玄武。


 也是在这凡间存在最悠久的神族。


 悠久到如今只存在于传说里，连后来修炼而成的散仙，像念霖和居墨，都鲜有机会见到。


 季长熙摸了摸澜殊的脑袋瓜，横竖也不敢把龙族当成宠物，该供还是得供着。


 季长熙抱着苍龙回到床头，看到碎裂的蛋壳，在软垫上逐渐碎成粉末，最后风一吹，扬在空里。


 他以为粉末会飞得屋里到处都是，但扬起的粉末变成了金色，洋洋洒洒，消失在空气里，煞是好看。


 直到蛋壳粉末彻底消失，季长熙回头去看，发现窗外天空有些蒙蒙亮。


 季长熙对怀里的小白龙劝说起来，“澜殊，那个……我拍了一晚上的节目，等睡醒还要直播，你能不能先让我睡觉？”


 “啾啾！”小白龙理不直气也壮，小爪子依旧勾在衣服上。


 季长熙好言好语：“我是无所谓，但万一睡相不好，压到了你，把你的小爪子小尾巴压伤了，这要怎么办？你难受，我看着自然要比你更难受。”


 “啾？”小白龙却一脸自信，大概觉得自己是神族，就算刚出生也不可能被凡人弄伤。


 季长熙真是没办法，想了想，双手拉住衣摆往上一提。


 他脱下T恤，顺势用衣服把小白龙给包了起来。


 季长熙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澜殊？”


 就看到那团衣服里正在扭动的小白龙停下来，慢吞吞从袖子口钻出它那毛茸茸的脑袋瓜。


 “啾……”小白龙冲着季长熙的方向喊了一声，看样子是答应了。


 季长熙见小白龙不动，连龙带衣服一起被他小心地抱起，放在原来的软垫上。


 他坐在床边，态度诚恳，认真地看向小白龙，语气温柔，“你不想走，我也不会把你赶走，但是你想留在这里，得有一个条件。”


 “啾~”


 “咳咳……”季长熙说，“这个条件是，你要听我的话……毕竟这里是我的家。”


 小白龙似懂非懂，“啾……”


 季长熙见他不动，笑道：“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说着起身去盥洗室洗漱，再等回来，小白龙还待在衣服团里，眯着眼看起来好像很累。


 季长熙把它从衣服团里抱出来，就看到小白龙在软垫上盘起身体，低下头去，爪子瘫在两边，也不动了。


 季长熙笑了笑，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对小白龙轻声说：“晚安，澜殊。”


 小白龙没反应。


 季长熙躺回床上，很快睡着了。


 窗外传来早起鸟儿的鸣叫声，清脆悦耳。


 屋内只剩季长熙平稳的呼吸声，像是一股白噪音。


 蜷缩在软垫上的小白龙慢慢抬起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圆滚滚纯黑的眼眸，目光落在季长熙的身上。


 它收起前爪搭在一起，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神情全然没有方才破壳时的茫然懵懂，仿佛揣着什么心思。


 它安静地看着季长熙睡觉，一会儿又眯起眼睛，瞪了窗外一眼。


 原本窗外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可一瞬间像是被按下静音键。


 小白龙重新收回视线，看向睡着的季长熙。


 季长熙睡了多久，它就看了有多久，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再等季长熙睡醒睁开眼，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


 他抬起头，却看到小白龙蜷着呼呼大睡。


 他一愣，才反应过来，家里真的多了一条龙。


 他坐在床边，带着心中的敬畏，抬手摸了摸小白龙的脑袋。


 他想不到刚出生的龙，竟然是这个模样，怪可爱的。


 这么一摸，把小白龙给摸醒过来。


 小白龙“啾”了一声，蹿到季长熙的面前，尾巴左右晃动。


 季长熙笑着抬手挠了下小白龙的下巴，轻声问：“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吗？”


 “啾？”小白龙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靠在季长熙的肩头，半眯着眼睛，像是在享受。


 季长熙拿小白龙没辙，但之前有约法三章，他对小白龙说：“之前你答应了要听我的话，我等下出门办点事，会很快回来，你乖乖待在家里，千万不要跑出去，知道吗？”


 “啾~？”小白龙歪着脑袋看向季长熙。


 季长熙解释说：“两位散仙要我继续照顾你，我就要负责你的安全。我在屋子里布了阵，防得住鬼怪，同时也能防住你的气息。凡间除了散仙，还有像我这一类的人，能看到你。有些人……他们有控制生灵的本事，我不希望你落到这种人的手上。”


 况且，小白龙澜殊是神族，还是刚出生的神族。


 他当小白龙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想要是落到这种人的手里，成了契灵，到时候神不算神，仙不算仙，妖不算妖。哪怕以后再获得自由，身上的清气也被契约污染，能不能再回仙界，都不知道。要是让仙界的龙族，知道澜殊有这些遭遇，不知道会不会找凡间的麻烦，但肯定会特别心疼它。


 季长熙作为它的首位照顾者，自然要为它多想一些。


 “啾啾？”小白龙凑到季长熙的面前，“啾！”


 季长熙就当它听明白了，“那么我们就说定了，你可以在屋子里随便做什么都行，如果你饿了……哦你是神族，你不会饿的。嗯……你想玩什么都可以拿去玩，只要别玩我的电脑就行。”


 小白龙凑到季长熙的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头。


 季长熙双手捧起小白龙，把它放回到软垫上，“好好好，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啾？！”


 小白龙立即蹿到季长熙的面前，扭来扭去。


 季长熙奇怪，再把小白龙抱回软垫上，“我刚才说的话没听懂吗？我要出门办事，你不能跟着我。”


 “啾……”


 小白龙委委屈屈，小爪子在软垫上扣来扣去。


 季长熙走到门口，才出两步，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他一回头，果然看到小白龙又跟到自己的身后。


 季长熙叹气，抱起小白龙，放回到软垫上，还用自己那件T恤把他包起来。


 “不可以跟过来哦。”


 小白龙垂下脑袋瓜，“啾啾啾啾……”


 季长熙站在门口，看了眼委屈的小白龙，咬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他拿出早准备好的三袋纸钱冥镪锡箔元宝，在袋面上写下“阏噩”。


 他答应过要烧给阏噩，也为了那两个被困在密室里的鬼。


 出门前，季长熙想了想不放心，还是折回去屋里去。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小白龙已经在门口探头探脑。


 看到季长熙回来，它一怔，连忙飞回衣服团，把脑袋埋了进去，好像这样就不算它跑出来了。


 季长熙看得笑了，他戳了戳小白龙的后脑勺，“算了算了，你这次就跟着我，藏在我衣服里吧。”


 就看到小白龙一溜烟地钻进卫衣，转了个身靠在左侧口袋的内衬前面，抬头朝季长熙“啾”了声。


 未免小白龙的气息传出去，季长熙在卫衣内衬上贴了张符纸，搞得小白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季长熙摸了摸小白龙的脑袋瓜，抓起三个纸袋下了楼。


 他走出小区，顺着人行道来到十字路口，右拐走到单行道上，在第一个岔道口，左转来到夹在两栋高楼中的通道上。


 通道前后的马路上熙熙攘攘，这种小路则乏人问津。


 季长熙挑了块空地，画好圆圈，将所有纸袋一起放上去，用黄纸引上火，一口气将三袋纸钱都烧了。


 他往后退了五六步，隔了远远地看着，手踹在兜里，正好能摸到蜷在衣服里的小白龙。


 他摸了摸，奇怪小白龙的姿势，便拉开一点拉链，低头一瞧……只见小白龙舒舒服服地躺在口袋上，下巴靠在季长熙的腹部，可谓一脸惬意。


 季长熙觉得自己还是太惯着小白龙，本是不应该带它出来的。


 可……他也见不得小白龙委屈。


 明明小白龙连眼睛都没睁开，自己却能轻易分辨小白龙的情绪，季长熙也有点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办得到。


 他想，也许以后小白龙离开后，可以养一只宠物，反正他身边没什么朋友，这辈子长成了注孤生的样子，能有宠物陪着，倒也挺好，说不定他真的有动物缘呢？


 他看着三纸袋烧成灰烬，确定灰烬不会复燃，心里默默希望那一大一小两个鬼，下辈子能顺顺利利。


 回家的路上，季长熙接到F站的电话。


 F站通知他，他的成绩达到要求，可以参加今年夏季主播争霸赛。


 F站在每年的夏天，都要办将近五十天的直播活动。


 这活动也被主播们称为夏竞，根据不同分区竞争出分区前两名，成为当年年度优秀主播候选人。


 季长熙就是去年参加新人争霸活动，得到“年度优秀新人主播”的头衔。


 而今年他的成绩本还没资格参加，反倒是因为昨晚的直播节目，让观众看见季长熙的本事，一夜间足足涨了二十多万，刚刚够一百万粉丝。


 季长熙还是从电话里得知这件事，谁让他昨晚一到家，注意力全都在小白龙的身上，哪里还注意到他的主页涨了多少粉。


 收到电话通知，季长熙确定会参加活动，回过神来，已经走到家里。


 他低下头，小白龙已经从衣服里爬到他的肩头，正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颚。


 季长熙拉开卫衣拉链，把小白龙放了出来。


 小白龙飞到半空中，伸出爪子像是在舒展筋骨。


 季长熙一边拿掉卫衣里的符纸，一边笑着看向小白龙，说：“你看来是真的不想走，那这里也就是你的家，在家里你想做什么都行……倒也不用总是跟在我身边。”最后一句，他是压低声音来说的。


 “啾？”小白龙飞到季长熙的面前，


 季长熙噗嗤一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真听得懂，还是真听不懂。”


 他总觉得是听得懂，毕竟小白龙，是神族呀。


 季长熙带着小白龙来到客厅，指着周围说这里是他的家，以后小白龙就住在这里，如果小白龙有一天想回仙界，也可以随时随地离开。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小白龙的脸。


 小白龙浮在半空中，闭着眼睛，却看得出它的情绪，比刚才低落些。


 只要听到季长熙提起它可以离开，可以回仙界这种话，就马上一动不动，耷拉着尾巴，连小爪子都垂了下来。


 看得季长熙都不忍心再提，然而他知道，小白龙不可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它终要长大，会意识到这里不属于它的世界。


 季长熙想，小白龙还小，现在让它安心生活，等它长大了就会离开了。


 他觉得离别的时刻，应该不会很遥远。


 他看着小白龙在客厅里慢吞吞地转了一圈，想龙这种生物，居然也是如此可爱。


 圆滚滚的脑袋，修长的尾巴，等那双眼睛睁开，可能又是另一种可爱。


 季长熙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白龙的脑袋。


 一眨眼，小白龙似乎忘掉刚才那些不愉快，高兴地凑到季长熙的面前，还用小脑袋蹭了蹭季长熙的手指。


 季长熙此前还有些怯怯，觉得自己对龙族的态度，不够敬畏，还时不时摸小白龙的脑袋。


 可看到小白龙的态度，季长熙放下心来，甚至掏出手机。


 “要不买根逗猫棒吧……”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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