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条，是两条
如果那桌子上不摆放点水果和蔬菜，这厨房看起来真的和手术室没什么两样。
四周都是银白色，一尘不染。如果有一束强光照射过去，那反射的光一定能让人的眼睛因强烈的刺痛而短暂失明。
威尔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衬衫，露出健美的胸膛。下身围着白色围裙，那上面沾着许多从动物内脏里迸发出的血迹。他跟大多数欧洲人不同，对内脏情有独钟。
贝蒂丧着脸，面对着一盘新鲜的心脏。有多新鲜呢？它还是温热的，还在跳动，每跳动一次都会喷射出一点血液。那冲鼻的血腥味让贝蒂不得不弯腰干呕起来。
“你太虚弱了。等会多吃点。”
威尔拿起那颗心脏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待流动的鲜红慢慢变浅，原本红黑色的心脏呈现出大片的惨白。它不再跳动，蕴藏在肉体里最后一点记忆也随着流水消散了。
“这是只很调皮的小猪，在我隔开他的颈动脉时，他还在剧烈的反抗。谁能想到一只猪能弯下腰，用后肢碰到头呢？他做到了...”
威尔说的很平淡，像在念一首诗。但那最后的气音让贝蒂寒毛直立，她在脑海里想象到了这个画面，差点把胃呕出来。
“主人...我吃不下这些...”
贝蒂蹲在威尔脚边，用力的抬头仰望他，每一句话都是可怜兮兮的乞求。她的手指在背后相互纠缠，心里更是一团乱麻。她害怕威尔会生气，小声的说：“我不想辜负主人的好意...但是，我怕我会不小心吐出来...我胃里很难受...”
“他是如此的难以下咽吗？”
威尔没有理会贝蒂的话，把清洗好的心脏放在砧板上，用小凿子抛开，塞进葱姜蒜末去腥。
“不是的。我只是...”
贝蒂很无力，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大脑里那个敢于反抗的声音都被威尔吓退了。
处理好的心脏在蔬菜炒制的固体酱料里翻滚了一圈，威尔在上面放了两片鲜火腿，用棉线紧紧地系扎。
男人走到烤箱边，拿出里头刚烤好的黑莓蛋挞，拿给贝蒂一块。然后把心脏放在铺满胡萝卜、洋葱和蒜的烤盘上，一同放进烤箱内。
现在他有时间理会贝蒂了。
酥脆的椭圆形挞皮包裹着点缀上焦糖色斑的金黄馅料，每一口都香浓软滑，其间藏着三两颗黑莓。贝蒂咬了一口，挞皮几乎没有嚼劲，口感有点像曲奇，香酥松脆。
“你在怀念外面的世界？”
威尔的眼睛是一台不会出错的测谎仪，现在他正来回扫描着贝蒂的身体。
“怀念...我想出去看看。”
她嘴唇上沾了一点馅料，用舌头舔去。黑莓的汁水在馅料中渗透，每一口都是酸酸甜甜的，只不过那浓厚的蛋香让贝蒂有点反胃。她难过的咬着嘴唇，用力地咽下去，泪花在眼眶中绽放。
“怀念什么？阳光，天空，秋千，还是自由？”
“外面那些人。那些拥挤的街道。”
贝蒂抚摸着小腹，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月经了。
威尔显然也发现了贝蒂的不对劲，他停下来，盯着贝蒂。
他俩面面相觑，像一场哑剧，这场面有点好笑。
他们在**前后从没做过任何措施。很长一段时间，好像也该中奖了...
“我是不是怀孕了...”
贝蒂迟疑着，偷偷看了威尔一眼。看得出这事让他很疑惑，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像他俩第一次做的时候，那个被调戏的小男孩。这方面的事总能让威尔慌张，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看到威尔慌张的样子贝蒂很开心，“我需要验孕的工具。”她居然大着胆子去使唤他。
威尔听话的点了点头，扔下围裙就跑出了厨房。他跑到药柜前，慌乱的在那一大堆医用工具中翻找着，他不知道该期待还是害怕，但身体的一系列动作告诉他，他为此很高兴。
找到验孕棒后，他抱着贝蒂来到卫生间，“快试试。”他双手攥成拳，恨不得替贝蒂搞定这一套行动。
“你先出去嘛...”
她没有喊“主人”，但威尔一点都不介意。威尔乖乖的走了，步伐欢快，站在门口安静的等她。
贝蒂坐在马桶上沉思了好一会。如果真的有了，他会要这个孩子吗？他会是个好父亲吗？他会不会打他？会不会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无数个伤口...
尿液穿过吸尿孔，贝蒂拉好裙摆，去叫威尔。
他们俩像等待老师发成绩单的小学生，并排坐好，认真的注视着观察窗里的变化。
紫红色的线条慢悠悠的在白色观察窗里出现。一条...两条...两条明显清晰的红线。
当威尔笑的时候，能让每个不明真相的女孩陷入爱河。
“是两条吗？真的是两条？”
贝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威尔的表情，他看起来像第一次拿到满分的孩子，迷茫，好奇，更多的是开心。
“是两条...”
女孩则像是知道自己会考满分，开心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得到满分会不会得到期望的奖励和待遇。
“你应该出去晒晒太阳的。还难受吗？你想吃什么？肚子疼不疼？头晕吗？冷不冷？这件衣服合身吗？”
这些接连不断的问句把贝蒂弄懵了，他绿色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美好畅想。贝蒂告诉自己，他能想到这么多，他会是个好父亲。这个来自他的生命会改变他，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
不过几句话，她就动摇了，全盘否定了刚才的恶毒想象。
威尔回到厨房，把那些那摆弄了好久的心脏扔进垃圾桶里。他知道贝蒂不喜欢这个。男人趴在案台上，沮丧的看着贝蒂，“那些吗啡会伤害宝宝，你需要一个全面检查。”
宝宝。这个单词从威尔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鲨鱼在撒娇。
贝蒂招架不住这样会撒娇的他。
善良的鹿一次次的放弃逃跑的机会，跟在这头狼身后。她总以为自己能改变他，可是本性呢？那些刻在基因里的东西，能被一件小事推翻吗？望着威尔为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曾被摔得粉碎的心，被那几句短小的关心修复还原，贝蒂再一次的陷入爱河。
或者，这是又一个深渊。迷途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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