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话 被缚

 火圈闭合，火焰腾腾的猛窜几下，升起一缕黑烟。


 片刻过后，唐焕尸身焚化已尽。玉辰子收了火势，从自己衣襟上扯下一大块，收敛了唐焕骨殖，系了起来。


 忽然间，玉辰子眼神一闪，朝人群中盯去，右手掐剑诀指向那边，往回一转，只见一物当空飞了出来。


 此物落在玉辰子之手，众人才开明白那正是青铜炼妖壶。


 “他果然是来抢炼妖壶的，之前说不定都是演戏。他跟妖人就是一伙的，杀他也是给张真人报仇。”


 “给张真人报仇，抢回炼妖壶！”


 众人一拥而上，为了炼妖壶个个奋勇。


 寒芒和法术未到，可那毫不遮掩的恶意和贪婪已汹汹来袭，逼得玉辰子浑身冷战。不由得将真气灌注督脉，直冲百会穴，将要应敌。忽听背后鞘中卿卿长鸣，震颤不已，仙剑再次感受到真气涌动，随之振奋起来。


 玉辰子恰似冷水浇头，猛然一怔。自己断不能召出仙剑，自己万万不能用御剑术。可是诸多寒芒已在眼前闪亮，诸多法术已在周围涌动催生。危在眼前，既有意克制不能使用御剑术，又激发本能抵挡众人齐发攻势。


 唰！


 一道凛冽寒气从中荡开，一片白雾四面洒向群人。


 抢在最前面出手的这些人，掐诀用法术的还好，不过就是法术被寒气扑灭了；举兵器刺进来的人，兵器与手臂一并冻住。


 玉辰子左右扫视，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是用出了西昆仑大雪山彻骨寒冷的冰灵法术，这一回是本能远在念头之先。玉辰子能通五灵，可在西昆仑待死赎罪十三年，五种感应都早已淡薄，只有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彻骨寒冷，只有对冰灵的感受刻入骨髓。


 玉辰子不禁大惊，自己第一次用冰法寒气，失了分寸，用得太过了。


 “别，别……”


 为时已晚，十几柄兵器攒了进来，互相碰撞，数只被冻得透心的手腕已被震断，手掌仍攥着兵器掉落于地。众人难以置信，断了手腕的也无法相信，他们只能感受到被冰冻的麻木酸胀。


 短暂的惊讶过后，众人再次向前冲击，又被寒气挡了回来。前面的人都被冻了，有的被冻住了手臂，有的上半身都被寒气所封，只好退到后边，运功化解，生怕旁边人碰到自己。


 第三次，众人掐诀催出法术，再次冲击。法术都被寒气扑灭，被寒气冻伤的不多。


 人群中有人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不放下炼妖壶，众人就不会罢休。你若肯留下炼妖壶，谁有闲心与你计较。”


 玉辰子恍然大悟。长乐下落不明，炼妖壶不能留在这里，与众人说什么都是枉费，为今之计，只有抽身为上。


 于是掐剑诀，背后仙剑出鞘。


 卿——


 一声长鸣，仙剑宛如一道寒光，在三步之外环绕一周，将众人逼退。


 玉辰子将剑诀往回一拉，仿佛是对烈马收缰，若不用力一些，它还要更加驰骋。


 仙剑化作白光，拖着白影，环绕一周后转头飞回。玉辰子腾身而起，踏剑即飞，直向夜空深处遁去。


 一人一剑眨眼间就要化作一道白影，一条白线，仿佛在夜幕上撕开一条白色的裂缝，要钻进去。


 众人怎肯罢休，若张妙显在，还稍微矜持，蛰伏待机。如今张妙显已死，其弟子们人何德何能继承炼妖壶，炼妖壶当是无主，先到先得。


 公孙茂张道成等几位高朋，各祭法宝，借法宝飞行，紧紧追了上去。其无法宝者，或无法借法宝飞行者，只能运用气功，乘风而行。只是冯虚御风甚耗内力，以这些人修不能维持多久。……

 


 公孙茂张道成等几位高朋，各祭法宝，借法宝飞行，紧紧追了上去。其无法宝者，或无法借法宝飞行者，只能运用气功，乘风而行。只是冯虚御风甚耗内力，以这些人修不能维持多久。


 ……


 在华山西峰之巅，玉辰子无论是用土遁还是木遁，都没有把握逃脱，唯独御剑飞行，有十足把握。


 公孙茂祭起玉石飞燕，乘飞燕而行；张道成则脚踏一张八卦图高高飞起，居高瞭望。八卦图是布帛质地，飘飘忽忽四角张开，还算平整，居高瞭望还可，眼瞧着是无法破空穿梭。


 众人大多如此，从西峰之巅一拥而上，纷纷腾空，飞不了多久便难以维持，掉头返回。只有少数宾客，或假借法宝，或内力深厚，才在夜幕之下，远远地追了出去。


 那些人无力追击，只能返回山巅，七嘴八舌商量一通，从长计议。只见玉辰子在夜幕下撕开的那一条白色裂缝，渐渐消失弥合了。


 玉辰子御剑疾驰，左拐右拐，便将追兵远远甩开。俯冲而下，又借山势三绕两绕，便完全摆脱，之后掉头折返，又飞回到华山山麓，西峰脚下。


 从西峰下山的路不朝向这边，山巅上偶有人飞回，也并没有往山脚下留意。


 玉辰子虽穿浅衫，但在山巅上看下去，他比一只白身的蚂蚁还小，何况他又走进了山麓的树林中去。


 玉辰子步入树林浅处，四周看了看，来到一棵柏树下。


 唐焕不想回唐家堡，想让自己撒在华山。此地虽非故土，却也是他了却心愿的所在，或许在这里反而能令他心安吧。


 玉辰子借十分微弱的月光，打量周遭，替唐焕选了一个所在。


 然后从袖中拿出唐焕骨殖，放在一旁，徒手在树下挖出深坑。泥土石块被一把一把掏出，玉辰子双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污。修仙之人虽好清净整洁，但更敬重生死大事，以敬畏之故，所以不用法术，不借利器，就这么一把一把地挖下去，为唐焕挖出个葬身之地。


 徒手挖坑两尺许，将唐焕骨殖放入，回土填平，不起封土，不树姓名。以其无嗣，不起封土，以其无颜见旧故，不树姓名。


 玉辰子凝视唐焕葬身之处，又看了看那棵柏树，默然良久。虽说唐焕身死此处，辜负了心人寄托，可若身在其中，又有几人能有两全之法呢。终于慨叹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岂不宜哉！血仇在身，寝食难安，此情可以体谅，可是为了报仇执意犯险，葬送性命，不能立身扬道，绵延后嗣，使先人断嗣，亦有失于孝道。何况已有心人相许，如今心中仇气虽快，终是悔恨难平。”


 玉辰子搓掉手上泥土石渣，掐剑诀挥了几道剑气，在旁边四棵树身上刻下几行字迹：


 侠士仇气重，


 道人悔恨空。


 君有心人在，


 我失白首同。


 剑气挥罢，玉辰子又伫立许久，才平复心绪，转身走出了树林。张妙显已死，有关炼妖壶的线索并不容易寻觅，不妨先去渝水畔，了却唐焕遗愿。


 刚步出树林，玉辰子举目往前一看，不禁屏住呼吸，收回了脚步。


 只见林子外面十几步之外，静悄悄站定三人，没有枝叶遮挡，淡淡的月光洒了满身。两人穿灰色袍，作道人打扮，还有一个女子，穿浅蓝色绢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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