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风尘3
如果是现代, 很多建筑一看名字，差不多就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
就算有很多好听的新奇的名字，但是因为大家都抢着用，有的甚至为了不雷同，只错了一个字，后来倒是弄的这些名字全都耳熟了，大家一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但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 这个挹翠院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只能猜测，只是心里觉得，如果名字带上红啊, 翠啊，就显得不是那么庄重了。
他们是从一个偏僻的后门进去的, 本来也看不到名字。
但是张大娘似乎就是为了炫耀, 故意让马车从挹翠院的门口过，大门十分的气派, 牌匾看起来都值钱不少, 而且占地面积也很大，足足绕了一个大圈才到了偏僻的后门。
夏至刚来到这里，一切都很陌生, 只能看得出来, 这里应该是占了半条街道, 不但长而且宽, 比自己所呆的那个村子只大不小。
张大娘来到一个角落轻轻的敲门, 大门打开之后，一个婆子探出了头，看见是张大娘过来了，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张大娘随手递上了荷包，里面看不出来是银块还是铜板，成功的让那婆子露出了笑容。
“霜娘回来了？还是你有办法……”
因为一路上张大娘十分的和善，对所有人的要求都能满足，到了现在一些人对她甚至要比对自己父母都要亲了，在她面前也顽皮了起来。
这个时候看到张大娘和那婆子在说话，马上就有孩子掀开了窗户的帘子，往外面看，窗户那边挤满了小脑袋。
看到那婆子往这边看了过来，所有人之前的害羞都出来了，但是也不害怕，更没有躲闪什么，怯怯的往这边看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李婆婆，你在说什么呢。”在马车里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张大娘瞪了她一眼。
如果马车里面的人看见了，一路上肯定不敢这么放肆了。
“嘿，看看我这张嘴。”婆子作势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赶紧把人给迎了进去。
等到张大娘转过来身子的时候，脸上又带着那种温和的笑容了：“好了，都下来吧，咱们要进去了，这是偏门，地方小，马车可进不去。”
马车上的还呼啦呼啦全都下来了，争相往张大娘那边跑，抢到她的手，成功的牵到了她的手的孩子马上就得意起来了。
两只手全都牵着孩子，其他的孩子围到她身边，也很满意，倒是其他那些不能凑到她身边的孩子十分不满意。
夏至不想搞什么特殊，慢吞吞的下来了，装作没有抢过别人，直接被挤在外面了。
一群孩子簇拥着张大娘往里面走，好像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他们都不会畏惧，只要张大娘跟在他们身边就行。
“哼，就会收买人心，这买卖倒是会做。”夏至现在身上的肉虽然没有长出来，但是耳目灵敏，马上听到了那个婆子的话。
不过她就这么嘟囔了一句，再也没有说其他的了，夏至的耳边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叽喳声，夏至也赶紧跟上了。
张大娘应该对这里面很熟悉，带着他们不停的绕弯，最后来到了一个房间前面，让所有的孩子进去之后，还专门吩咐看守房间的人多拿一些东西吃。
里面一个丫鬟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我一会儿多拿点吃的。您快去孙妈妈那边吧。”
张大娘点点头，转身就走，丫鬟让孩子在这里等一会儿，不一会儿就端过来很多糕点还有水果，这些东西，原来的模样应该很精致，只不过有些损坏了，但是样子照样很好看。
起码这是夏至来到这里之后见过的最好看的食物了，虽然闻着也没有什么香味了，吃起来口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但是所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夏至来到这个世界很少吃甜的东西，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糖甚至都能和药挂上钩了，她吃到的最甜的东西就是红糖水了，只有几次。
夏至还好，能和之前吃的糕点做对比，其他孩子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狼吞虎咽的。
虽然一路上吃的比家里要好，但是所有孩子都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就算让他们说想吃什么都行，随便让他们提要求，他们也顶多说想要吃肉，再高级一点的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所以路上张大娘就是管吃饱而已，糕点他们还是第一次吃。
甜东西本来就容易腻，这个时候肚子里面再灌上一壶茶水，肚子马上就饱了。
一群小家伙又开始问起来问题了，这里是哪儿啊，张大娘是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一堆问题，前面一个丫鬟笑嘻嘻的回答，不知道的直接就回：“等张大娘回来了，你们再问她吧。”
倒是后面一个丫鬟有些吃惊。
看着这场面好像十分吃惊似的，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张大娘也没有离开多长时间，更何况人吃饭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的更快了。
她一来，那两个丫鬟就离开了，她们两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好可以休息一会儿，挹翠院这里向来是晚上热闹，有人气也得等到半下午，和别的地方不同，白天一片安静。
“红玉姐，那些孩子怎么……”说话的丫鬟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怎么什么？是不是看着都听活泼的，和其他孩子都不一样？”红玉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很吃惊，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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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张大娘，原来也是这挹翠院里面出来的，当时叫做霜娘。”红玉轻轻的说道，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霜娘都离开十几年了，现在又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和这里的妈妈关系也不错，弄过来的都是好货，知道的人自然不少。
“后来一个男人给了赎了身。”
“是什么样的男子？是个书生吗？”小丫鬟脸色有些发红的问道。
就好像现代的小说中，男主角别管生下来就是霸道总裁，还是本来就是一个草根，是金子到最后直接发了光。
反正要么就是不缺钱，生下来的任务就是要花钱，要么就是能赚大钱，就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反正从来都不会为了钱而烦恼。
就算有一时的烦恼，那也就是一时的，不像现实生活中，那就是一生的烦恼。
在古代的各种话本中，男主角永远是书生，有才华的书生，至于其他的勇猛的将军，善于赚钱的商人，有力气的猎户，这些都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书生？哼，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书生？红玉不屑的想道，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书生啊，就是一个商人而已。”具体的她也没有打听，根本不知道商人叫什么，年纪多大，是不是英俊都不知道，连个书生都不是，就是个浑身铜臭的商人而已，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啊，是这样啊。”小丫鬟的情绪也开始低落下来了，她的想法倒是和红玉没什么区别。
“反正就是过的不好呗，又年老色衰了，手里的银子也花光了，就开始卖起小孩子了。就是从一些穷乡僻壤里面买一些孩子，然后卖到咱们这里。”
“可是我看孙妈妈好像也很看中她啊。”
“只不过就是有手段而已。咱们不都是被卖进来的，谁不是哭哭啼啼的，到了这里很长时间才好了，但是霜娘带回来的孩子可不一样，从来就没有哭的，更别说逃跑的了！你想想看，孙妈妈得少操多少心！”
对面的小丫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没有说话，心里也极为赞同。
她也是被卖过来的，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当时还想着逃走找自己的爹娘，虽然说家里很穷，但也比这里好啊。
年纪小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也能从别人说的话里面判断一下。
只不过她的反抗就是一个小小的反抗而已，比其他的逃跑的，甚至闹自杀的要小不少，不过她那个时候也天天挨鞭子，现在想想还能感觉到其中的疼痛，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更别说严重的处罚的，有好几个都没了，样子凄惨无比，至今还能做噩梦。
她赶紧把自己的手从胳膊上放了下来，不能想，一想夜里又该怕的睡不着了。
一时间，对那些孩子，她也不知道该感到幸运还是悲哀了。
挹翠院是这里最好的青=楼，而且还是自产自销。
最擅长的就是买过来小孩子，然后开始各种教导，起码三年以上才会接客，如果是四岁，五岁被买过来的，教上十年再出来见人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这里主要是学习怎么打扮自己，唱歌跳舞琴棋书画，起码得有一样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才行，这才对得起客人出的大价钱。
如果真的要掌握那些东西，一般人两三年其实也只是学一个皮毛而已，时间根本不算长。
前面是挹翠院，后面是教司坊，刚来的孩子都会在这里住上好几年，挹翠院来头大，自然不用亲自去买人，最后流落到这里的孩子，都是由人伢子卖过来的。
有的和张大娘一样，直接从孩子父母那边买，有的就是买的犯官的子女，都不值什么钱。
挹翠院背后的老板也会做生意，虽然也是个吸血鬼似的周扒皮，但是该投资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等到姑娘们一个个的全都变成了含苞欲放的鲜花，苛刻马上就来了。
如果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想要赎身，不被扒下几层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年老色衰或者有病了，有本事的人还能在这里修养，没有本事的直接就死在这里了。
红玉两个人之前因为年纪好小，一直在伺候那些花魁，有空的时候也会学一些东西，过不了多久也能开始接客，享受别的女孩的服侍了。
看到夏至这些孩子就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一样，随意感叹几句，马上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们可是一天都不得什么空啊。
张大娘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钱，而且和孙妈妈说了每个孩子的性子，还参谋了一下她们每个人未来的发展方向，这次得了不少钱财，张大娘满意不已。
本来把孩子卖到这里她拿的就不少，因为她带过来的孩子向来乖巧，而且她参谋的也不错，每次她还能得到不少的赏钱，真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不过自己挣的这些都是辛苦钱啊，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为了能滋润的过日子，还得和这里继续牵连下去。
如果不趁自己现在还能动，赶紧赚些钱，等老了可怎么办啊。
想到钱，张大娘这才耐着性子说道：“好了，你们就乖乖的呆在这里享福吧，我该走了。”
一群孩子都围着她有些不舍。
张大娘随口许下无数的诺言，毫不犹豫的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一路上过来，自己压着性子，天知道到底有多难受。
张大娘离开之后，马上又有旁人过来了，对她们也没了什么笑容，甚至有些严厉，几个男孩子全都拉走了，女孩子带到了另外的地方，那些地方也有很多女孩子，不过一个个的脸色都不是那么好看。
夏至村子里面就过来几个人，同一辆马车上面也有张大娘在其他地方买过来的孩子，所以又看到这么多陌生的孩子，也没有害怕。
所有人都被拉着去洗澡，换了新的衣服，有的头发上长了虱子，直接把头发剪短了，还好都是几岁的女孩，过几年头发又该长出来了，一点都不会影响什么容颜。
原来孩子还有些害怕，同龄的孩子多了，心中的不安倒也慢慢的消失了。
夏至的头发虽然干枯，头上也没有长虱子，也一起被剪了，所有人都认为多剪几次，再长出来的头发肯定黑亮无比。
其实之前跟着张大娘赶路的时候，日子也很辛苦，因为一天从头到尾都在马车上面坐着，一辆马车上面挤满了很多人，味道就不用说了，上面也没有什么垫子，坐久了，每个人都头昏脑涨的，不过张大娘态度温和，所有人都能吃饱，而且普通人可是连做马车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孩子都觉得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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