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尚新学宫

 “冰天雪地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黝黑姑娘看着赵滢沁她们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里。


 “我们要去尚新学宫读书。”赵圆珠爽快地说道。


 “尚新学宫！我也是要去那里读书。”黝黑的姑娘兴奋地说道。


 “看你们装扮应该也是宋人吧？我叫李墨玉，是从汴京来的。我家开镖局的，我哥要来学武，我就跟着一起来了。我家的护卫和我哥都睡在其他客房了。”黝黑的姑娘开门见山自我介绍起来。


 “我们也是从汴京过来的。”韩曦说。不过李墨玉却觉得眼前的说话的这个女孩儿气质清冷得仿佛万年冰山，眼神里似乎并没有她，也没有其他人，但身上却透着真正的大家闺秀的清高与自信，让人折服。


 这时中年妇人，给每个人倒了杯红糖姜茶驱寒气。大家手里握着红糖姜茶，暖暖的。


 妇人看着几个可爱的小姑娘，羡慕不已，道：“这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真是和我们乡下到处乱跑的野丫头不一样，举手投足和眉眼间的气质都不一样。”


 手里不停地忙活着，整理着东西，复又抬头问道：“你们几个小姑娘这是要去读书的呀，真让人羡慕。像我们这些贫寒的人家，只能愚蠢地活一辈子。”说完，目光心疼地转向自己的女儿。


 “那就一起去尚新学宫吧，您的女儿看起来年纪和我们差不多，正是读书最好的年纪。”赵滢沁说道。


 “真的可以吗？”妇人眼睛似乎有了光，但很快暗淡下来，“学费会很高吧。”


 “尚新学宫，学费倒没什么，经济困难也会有补助。主要看你是否能考上，听说入学考试很难。很多贵族子弟，最后都会被落选。”李墨玉说道。


 “唉，我家多年来还有个重病在床的病人，是她爹，前不久走了。家里全靠亲戚帮衬，熬到今天。这次是亲戚邀请投靠亲戚那儿，寄人篱下日子不好过。”妇人叹息着说道，“这世道，女人想要活下来实在不容易。罢了，她什么都不会，不可能考上，还是算了吧。”


 聊着聊着天就黑了。吃毕晚饭，诸人就都熄灯歇息了。


 赵滢沁因为思念母亲，抱着小白兔泥偶，这一路来，夜夜都睡不好。


 夜已过丑时，忽然街上开始吵吵嚷嚷。


 只听“金兵攻来了。金兵攻来了。”


 赵滢沁赶紧把众人一一叫醒。大家迅速穿戴好。赵滢沁等人迅速从包裹里找出剑，冲出客房，见到王爷等人也刚好冲出客房。


 “金兵虎狼之师，这辽中京城是根本守不住的。破城已成定局。”赵王爷皱着眉头忧虑地说道，众人也都心急如焚。


 “我知道条山路，或许可以逃出城。”这时中年妇人出人意料地站出来，说道，“我自小在这附近长大，经常爬那条山路进城里玩。”


 慌乱的众人顿时看到了希望，纷纷看向这位妇人。


 客栈二十几号人都跟着妇人出了客栈，恰好遇到西域一家人。就一起跟着妇人去寻那条山路。这条山路非常隐蔽，众人一路摸索逃进了山里。


 此时已是卯时，东北冬天黑夜很长，非要出了卯时，天才会亮。众人已多达七八十号人，一路都跟着到了这里。途中赵王爷命家中护卫救了几个逃亡的孩子，把这些孩子一块儿背上了山。


 山路崎岖难爬，尤其还是寒冬腊月，后半夜到处都是冰。走一步滑一下，好在不少人都是练过武的，互相拉扶帮衬着攀着大树，就到了山顶，此时城门已破，山上的人看到金兵已冲入城内，城内到处火光冲天。


 很快天就破晓了，这些金兵进了城之后，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到处烧杀抢掠。城内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赵滢沁看不下了，转身开始往山下走，一众人也都跟着下了山。跟着一起上山的城里百姓，有的眼睛红红的，有的忍不住用手抹着泪。最后到了山下有的各奔东西了。


 剩下的人看着救下的三个孩子，赵王爷一合计，都带着，他日到了尚新学宫，若有能考上的固然好就留在尚新学宫学本事，考不上的，他还要返程回汴京的，到时回到辽中京，这里若是安全，就帮着找找家人，找不到家人的就直接带回汴京城。


 剩下三十来号人，分别是韩家一路人，西域一路人，李墨玉一路人，还有中年妇人和她的女儿。众人结伴徒步向附近城镇寻去。


 到处是战场后的创伤，尸横遍野。白皑皑的大地都被染红了。


 忽然传来细弱的求救声，似乎有人呼喊着：“救命，救救我。”声音很微弱。但是还是有人听到了。


 众人循着声音而去。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子，被一个契丹将军护在了身下，将军已经死了。把女孩儿从下面扒了出来，抱着远离了这片血污的战场。


 几个女孩儿过来，给她擦干净了，她很虚弱，众人拿出了一些干粮和水给她吃下。


 “我爹说晋王文妃写了反诗，被杀。耶律余睹也被一起问责拥护晋王，导致他降了金国，给金兵引路进攻辽中京。”女孩儿虚弱地说道。


 “原来之前街头巷尾传唱的歌是晋王文妃写的。”赵滢沁恍然说道。


 然后女孩儿由护卫背着继续前行。


 走了几天几夜，众人都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仅有的一点儿干粮早就吃完了，都开始采野菜吃了。每个人都看起来很邋遢，连平日里都干干净净有些洁癖的韩曦和赵滢沁，也一样脏兮兮的，如残兵败将一般。


 终于看到了一座小镇。


 众人进了城后，看到城里一片狼藉。存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人们正在清理着小镇，到处是哀嚎，到处是悲伤。


 用银子换来了马车，众人住进了难得寻到的一家客栈。第二天上了马车继续启程。


 被救下来的女孩儿，和赵滢沁她们坐在了一辆马车，昨天在客栈里清洗了干净，大家才看到她长得眉目清秀、仪静体闲，皮肤微黑。这些天大家已经了解到她叫孙雅樱，她的父亲是契丹将军，就是把她护在身下的那位将军，她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了，决定跟着大伙儿一起去尚新学宫。


 赵王爷决定资助中年妇人的女儿去尚新学宫读书，以报妇人救了众人性命之恩。故而中年妇人和她的女儿也一块上了路。这些天在车上，几个读过书的孩子，一直在帮没读过书的孩子补习功课。


 三月，东北已经开始冰雪初融。众人已到了东京道以东，这里毗邻高丽，尚新学宫就是在众山环绕之间。


 由于尚新学宫内世出高人不少，而且有众山环绕相护，无论是契丹还是女真，都控制不了这个学府，这个学府也从不干预山外之事。


 新生选拔考试三年一选拔，但每年都可以有一次特招，但对天赋要求极高。想要进这所学宫的考生来自五湖四海。契丹人、西夏人、宋人、女真人、高丽人，也有极少数西域人。


 众人翻山越岭终于进了学宫地盘，租住了附近的民户里。西域一家，由于生活习惯和别人大相径庭，就单独行动了。


 一切安顿好，诸人一同早起，一路打听步行来到一片小乔木面前，这片小乔木才刚刚开始抽出绿芽，树林里烟雾缭绕，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愣是没看到大门在哪里。看到树林旁有个蓝白衣少女路过，韩曦就上前打听，蓝白衣少女说道：“这是天女木兰阵，只是如今是三月，花要等到四月才会开。想要进学宫，需要先破阵才能进，否则就得绕路翻山进学宫。”


 蓝白衣少女又好心提醒：“诸位还是不要轻易进这天女木兰阵的好，一旦迷失在林里，别说进不去学宫，想要出来也要花费好多天。”


 众人谢别少女，改道爬山。东北的山不高，一般也就一百八十丈高。只是翻过一座山后又要翻一座，连着翻好几座山。山上的树都刚刚抽出一点点绿芽，还秃秃的，没什么观赏性。


 由于有几个小孩子跟着，速度慢了不少，从辰时爬到了未时，爬了四个时辰才在山顶看到尚新学宫。


 学宫建在半山腰和山下。东梁河穿流而过。放眼整个学宫，花木布置繁多，却自成形势，自有其规律节奏，俨然一个神秘的巨大花园。只是这个时节也只有松杉柏有些颜色。


 各式建筑皆为砖瓦房，形式极为朴素，并不豪华奢侈。点缀于整个大花园中。


 唯有一座高阁建在巨大高台之上鹤立鸡群，看起来庄严儒雅。


 “那里一定是尚新学宫赫赫有名的天源书阁了，听说这座书阁由机关术而造，里面藏着许多不世出的武学与阵法典籍。只要你能在学宫大比武中获得前五名，就可以进去。”韩白羽目光凝望向高塔说道，似乎有一种非常坚定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


 “那万一我是第六名呢？”赵滢沁坐在大石头上累得呵呵地喘着粗气，跟其他小孩子们倒在一块儿。


 赵王爷恨铁不成钢道：“那你就不能出息点，得个第五啊。”


 “第六跟第五差哪儿呢，其实我觉得第六也很优秀。”赵滢沁满不在意地说道。赵王爷语塞。


 “对了，你叫什么？”赵滢沁回头看向倒在自己身旁中年妇人的女儿。


 “我叫云桦。”女孩子小声说道，赵滢沁觉得这个女孩儿似乎很少说话，总是蔫蔫儿地自己窝在角落里。


 “你姓什么呢？”李墨玉复又问道。


 “契丹普通百姓没有姓氏。”赵滢沁解释道。


 这时一个蓝白衣少年路过，看到众人，道：“你们是要参加选拔的新生吗？”


 “是啊！”李墨玉说道。


 “由于这两年战火不断，今年已到的新生比往届少了一多半，所以学宫山长决定五月的考试推迟到六月。再多等其他考生一个月时间。”蓝白衣少年说道。


 “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云桦那几个孩子了，因为他们准备的时间又多了一个月。


 “这里六月伏天，也是很热的啊！”蓝白衣少年好心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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