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自然中存因果

 如趟过一条时间长河，木玄临身受神泽历行虚空，感受了与旁边众人完全不同的际遇。无数幻景在他身侧演绎，往复变幻中，唯一不变的是旁观着的自己，若有似无间，守得一片真意却又极不真实，虚无中穿越在一个个尘世间的故事里。所有的景象最终归于当下，木玄临就觉做过了一个极长的梦，睁眼醒来已是万年。转目四顾，一如初入幻景前一般，丹磬音几人仍站立入定受承神泽恩润，他们时而蹙眉，时而又脸色恍然，完全沉浸其中。再看礼神教众人，全都盘腿跌坐在地，显然正在领悟神泽奥义。


 抬起头来，木玄临双目中神采奕奕，满含敬仰看向道尊熹渐。及目刹那，他的脑海中突兀地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你灵魄圆满，可贺。”木玄临闻声，心念电转，此时此刻除了道尊熹渐，还会有谁？毕恭毕敬施过一礼，木玄临传音应道：“螣清无量道尊，弟子礼行敬上。”熹渐之声再起：“阴阳衡元，如今终是硕果初成。”木玄临不解熹渐之意，只得静静听着。熹渐接着道：“自离开氲螣星宫到此金照星系，历时万载星年，当初我与腽睿启蒙开智，点化蓝水星人，便期望今日之果。”熹渐所言，让木玄临脑中浮现鲁托索山中所见那波澜壮阔的画卷，他道：“当年元清道尊开天辟地，此后您与氲清道尊娘娘引智人类，方有如今蓝水星朗朗乾坤，我铭道教敬三位道尊为始祖，果是有来历。”熹渐道：“说到来历，因宇宙间阴阳消长，久之，三界失衡，三界之间壁障疏密不匀，使得煞界浊灵过界为害色界。此外，在失衡阴阳中，修士质体与灵魄同样失衡，致修士无以成就灵质双修证道。故而，吾师尊嘏槃为三界阴阳平衡，以大法力创金照星系，造就宇宙中这一阴阳平衡之所在，才有了这片天地。盼于自然法则下，再现灵质双修证道者，最终梳理阴阳，平衡宇宙三界。”


 木玄临如何听过这些，他疑惑道：“灵质双修？”熹渐道：“正是，质体孕生灵魄，质体亡而灵魄存，灵魄入太煞两界轮回再入色界，托生于初生质体再受滋养，循环往复，此为轮回，轮回中灵魄皆为初生灵魄，需修炼以跳出轮回。灵质双修就是在修炼中，灵魄与质体共修共进。”木玄临奇道：“如不修炼，灵魄又会如何？”熹渐道：“在轮回中永坠煞界，或被浊灵魄吞噬，或被煞界碾为齑粉，消弥于三界中。”木玄临骇然，这岂不就是彻底消亡。平复心境，木玄临又问道：“既然元清道尊创此平衡所在，为何不让修士们来此修炼，而是等自生灵魄成长，再传授大法，期以出灵质双修证道者？”熹渐道：“失衡中成长的修士，如何能在过往轮回中得阴阳平衡滋养？况且只是我氲螣星宫的修士，便数不胜数，难道挤爆了这里不成？”


 一切似乎明了，这何止是修炼界的秘密，更是金照星系中所有生灵的秘密，一个关于永存于天地间的大秘密。木玄临更是明白，修炼一途没有退路，不管前方是何坎坷险途，唯有披荆斩棘，即使艰涩难行亦要步步前行。他问道：“飞升修士皆去了氲螣星宫吗？”喜渐道：“非也，此处自成三界轮回，只有达到三个条件，我氲螣星宫才会开启通道，渡修士前往。”木玄临问道：“不知是哪三个条件。”喜渐道：“其一，九九圆满灵魄出世。其二，五属性修炼传承中，皆有后人有能力修习五行元经并达圣修境。至于第三条，与我星宫有关，你若有机缘前往，便可知道。”木玄临道：“这么说来，金照生灵当下还不能前往？”熹渐道：“你灵魄圆满，第一条便已达成。第二个条件亦已达到一半。当初腽睿留下传法空间，便是等有能力修炼五行元经之人出现，待此条件全部达成，虽无通道可往仙宫，但却有一物可助你们前往。”木玄临一听，脱口而出道：“是方孚匣，而所谓飞升之路，便是前往氲螣星宫！”熹渐道：“对，第二个条件便是为方孚匣而设。开启方孚匣，需由五名不同属性的金照圣修修士，以五行元息催动五属性璿瑰，激活方孚匣实现开启。”


 木玄临透出对方孚匣浓厚的兴趣，不说礼神教欲得方孚匣下落，此刻的他更是急切地想知道，他道：“方孚匣于联宗之战中出世，又突然失踪，礼神教为此追查百多年，道尊为何不予指点迷津。”熹渐道：“修炼之人讲究法行自然，金照星系开辟以来，一切皆顺应自然，天地万物自然而生，其中便是机缘两字。你们开启腽睿所留传法空间，全凭偶然而为，便是机缘巧合。礼神教为我熹渐嫡系传人，奉我为主神，传法空间开启这般大事，我自然示于他们之前，你便因此而来到我面前，其中亦是机缘之妙。蓝水星五行修炼近万年传承，除一两家外，各门各派花开各家，过程自然而然，这更是机缘，若非如此，五行修炼中必然有传承断代的事发生，又如何会有今日方孚匣开启的机缘。”木玄临被熹渐说得更是不解，他道：“可自然中总有人力所及处，若是得道尊明示，岂不少了很多波折。”熹渐道：“自然中存因果，方孚匣该出现时必然出现，此事已近在眼前，到时自会揭晓。”话到此处，方孚匣下落一事，熹渐已不可能明示，明白了这一点，木玄临不敢再问，他道：“弟子记下了。”


 天地间神力涌动，屡受熹渐庇佑的圣廷更是神光遍撒，此刻深受神泽的虔修宫修炼者，无不沉浸在熹渐所带来的神力场域中不可自拔。道义真言入心，神力场域润体，子时已是近尾。从初时的震撼与神力的涌动中回过神来，盘腿坐着的拉穆激动不已，真神熹渐从未如此显圣，之前教中每一次的祠告，真神从来都是以神影示于神像之前。感受着浩荡神威，拉穆暗道：“吾神现真身，恩泽吾教信徒，这是古往今来第一次。虽有外人在场，但也是在我主持下出现，此事倒可扩散周知，也好固我神教威严。”心中这般想着，他不自觉回身看那木玄临。


 礼神堂前祥光万丈，沐浴其间的修士们如醉如痴，人人潜心感悟真神熹渐那道义真言。木玄临与丹磬音更是与众不同，两人如融入万丈祥光，在拉穆看来，他俩似是熹渐神力场中的一部分，周身气息与真神场域交互律动，如同成神了一般。心中暗赞一声，拉穆再看炙沙，炙全身笼罩在一片莹莹红色光影内，神情肃穆，周身外溢内炼之息，在神力带动下，含着韵律涌动，此时正全神贯注以内及外地在神域中领悟真义。拉穆暗叹：“比起木丹两家后人，炙沙还是弱了些。”正欲从炙沙身上收回目光，炙沙身边不远处一个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女孩与木玄临几人站在一处，正是与木玄临他们同来的夜秋。


 夜秋与炙沙又不同，她的周身似有一个内旋涡流，涡流极是轻微，若非仔细观察，根本就不可发现。穆沙修为高深，虽在神力场域中内息无法调动，但已近飞升的修为，让他的神念力仍然能感应到熹渐神域内的些许异样波动。夜秋身边的涡流让拉穆大奇，这夜秋在五人中修为最弱，刚入神堂时，拉穆在单房内曾经感应出丹磬音助其抵御圣修阵列的场域之威，此时在神域中，这女孩竟身显异象。诧异之下，拉穆细致观察夜秋，夜秋周身涡流旋转迟滞，状若硬壳般，却又似溶解在神力能量流中，如同是神力之韵所凝成的一个暗淡光晕，坚中亦柔。这壳状涡流自成一片暗影，聚周边祥光，极淡极弱又是极薄，如虚影般绕夜秋而成。


 细察夜秋后，拉穆再无发现，按下心头的奇怪，他站了起来，子时马上就要过去了。看了看木玄临，木玄临也已睁开双目，他便轻声道：“方孚匣。”木玄临见问，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说话。拉穆不解其意，眼看着子时将过，他无奈双手结印于胸，口中开始高颂真经。念完真经，拉穆却僵在了那里，以前沐光之礼即将结束时，聆神士施法恭送真神，但那都是在神像前，此刻他身在神堂之外，手印中蕴育的法力符印，却不知该施往哪里了。


 神堂前的众人抬起了头，目光火热地仰望悬空而立的熹渐。在同一时间里，所有人都从恍惚中醒来，真言神音已止，众人知道真神熹渐马上就要离去。神堂前瑞祥条条，柔和荡漾；星空下淡云薄雾，神影迷离，熹渐法身若隐又现，朗朗神音再起：“吾法者众，今受吾真言，皆悉心领悟，潜心寻唯一道义，成天地阴阳之大法。”神音飘荡，振聋发聩，神堂阶下众教徒齐齐倒身下拜，同声高颂真神熹渐。淡云薄雾去，瑞祥条条散，在一阵神力波动里，熹渐法身隐去，未留下一丝影迹，天地无限清朗，只望得明月繁星。


 拉穆走上台阶，站定礼神堂门前，威严地注视着台阶下的教众们。环顾一周，他的目光停留在台阶下离得最近的一众圣修，朗声道：“吾神熹渐显真身，实乃礼神教开天辟地头一遭，作为此任聆神士，我拉穆深觉无上荣光。”扫了一眼费萨长老，复又看向众教徒，接着道：“真神亲临圣廷，演无上道法，传大道奥义，对我礼神教青睐有加，必将永世庇佑我教。”说完，转过身来，双掌掌心向上，高呼道：“真神熹渐，永庇我教。”话音落下，礼神堂前的教众们，如拉穆一般，齐齐行礼一同高呼，声音划一震耳，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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