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三章我不会好了，一切太迟了

 “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生下我了，为什么要抛下我？让我过得这么痛苦？让我感觉自己在这个世上是不值得爱的人？”


 他持续不断地哭诉，十多年从未哭得这么惨。


 “为什么你们都要抛下我？我是不是真的这么坏？我不想让她打掉孩子的，可是孩子不能生下来……我一定不会是个好爸爸……我连自己都不爱，怎么可能会做个好爸爸？”


 他在母亲怀里剧烈颤抖着，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在桌面上，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惩罚她……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夺走了她做母亲的资格？就是因为喜欢上我这样的混蛋，所以老天才惩罚她的吗……”


 任姿洁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猜想孩子的事情是与叶春妮有关，而怀里的儿子难过得不像话。


 “孩子，三个孩子都没了，我糟糕极了……”


 “没有，你很好，都是妈妈的错。”任姿洁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些。


 “是妈妈太自私了。妈妈之前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忽略了你。因为喜欢画画，就一心想要做好这件事情，所以即便生下你也想继续保持自己的事业。因为太爱你父亲，所以不能接受他离开，选择封闭自己。因为家里太压抑，一草一木都能触景生情，所以想着逃离，用放逐的方式解脱自己。对不起，喆皓，是妈妈太自私，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离开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痛苦。如果再有一次……”


 泪啪嗒啪嗒落在他的脸上，混着他的泪流下，打他的白衬衣。


 “再有一次，你还会这样，狠心地把我遗弃，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干裂的唇往上勾了勾，绝望地一笑，眼泪顺着上扬的弧度润湿他的唇。


 “不会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妈妈宁愿终生痛苦，也会守在你身边，绝不离开你……”


 “哈……”嘲笑且自嘲，他信不过她，也信不过自己。


 他的鄙夷像万箭穿心，任姿洁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没有一个妈妈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我只是，在某个阶段里，搞错掉爱的重点。”


 “孩子，听我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要用我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以前因为你的不成熟伤害了旁人，伤害了自己，那些都过去了……以后，咱们母子俩好好生活，把你生命里缺失的都找回来好吗？”


 任姿洁嘴角嵌着笑意，眼神满含期待，深深凝视着根本没有看她的儿子。


 “咱们？”他停止抽泣，声音清冷。


 “妈妈想搬回家里照顾你。”她用干净的衣袖继续揩拭他被泪水糊掉的脸，动作轻柔。


 “你不是有爱人了吗？”他的心跳突然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结，好像很渴求一个答案，却又不敢接受那个答案。


 “活到这个年纪，我才真正意识到你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前半生就当妈妈白活了，没活得明白，从现在开始，咱们一起成长好吗？”


 任姿洁依旧来来回回顺着他的头发，声音极度温柔，像妈妈在对着襁褓中的婴孩呢喃低语。


 乔喆皓没有回答，内心有种声音是劝他接受的。


 他此生最缺的就是被爱、被照顾，以及在这样的爱与照顾中找到爱别人、照顾别人的正确方式。


 可是……


 “我不会好了，一切都太迟了……被我残忍放弃的孩子每天晚上都会来梦里找我，哭着爸爸救我，叶春妮拽着我让我赔她孩子……这辈子我都不会心安了……我已经被判了死刑，救不回来了……”


 他的手重新覆上脸颊，抽泣声渐起，哭到呛住。


 “会好的，妈妈陪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的心事太重，任姿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宽慰他，紧紧抱住他，以求给他温暖、给他力量。


 乔喆皓太久没有过，各种糟糕的情绪在他心中入住太久、也折磨了太久。


 此刻，身形高大的他像脆弱的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抱着母亲哭了许久，然后在她腿上睡着了。


 任姿洁仔细端详着乔喆皓的脸，见他满脸的疲惫不堪，即便睡着了也是双眉紧锁，好像仍旧处在深深的痛苦中，再次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在他即将成年的十六岁时离开，竟然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和阴影，会让他一蹶不振，让他失去了追逐幸福和快乐的能力。


 如果一早知道他是这样脆弱不堪，知他受不得任何形式的忽略和遗弃，知他只会把痛苦埋在心底折磨身心，她真的不会选择那条只会让自己解脱的路了。


 他为何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偏偏承继了自己的、脆弱和深情，却远远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自私和追逐解脱。


 经过几次练习，乔佳情已经形成了睡醒后本能找乔喆皓的习惯。


 乔喆皓的卧室门大开着，乔佳情探头进去没有看到他，楼上楼下找遍了也没瞧见他的身影，不免大惊，跑到后院才看见他枕在任姿洁的上。


 任姿洁一个人坐在那里淌眼抹泪，已经踏上草坪的乔佳情不知道是否应该回避，被任姿洁摆手招呼过去。


 “佳情，帮我拿床毯子来。”任姿洁赶紧抹掉脸上的泪，用哭到喑哑的嗓子轻轻说着。


 乔佳情不知道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木讷地按照吩咐行事。


 她清楚地记得，哥哥与伯母这些年并不亲近。


 现在为何会睡在她腿上？而且蜷缩着身体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乔喆皓一觉睡了许久，白昼变作黑夜，明月伙同漫天繁星赶走了太阳，了天空。


 自下午起，除却乔佳情，家里的几人相继过来问询，都被任姿洁远远摆手赶走，他们错过了晚餐。


 近几日身心俱疲的乔喆皓终于枕在母亲的腿上睡了个好觉。


 他睁眼的时候看到漆黑的后院和繁星满天，满脸惊诧，挠着头从母亲腿上坐起，紧接着站了起来。各位亲最近杂事太多，周末还要去外地做伴娘，木有时间存稿了。510号维持两更：12点、20点。下周争取尽快恢复三更请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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