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回到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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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沌沌地躺在后座上，大脑像悬在半空中审视着自己，乔喆皓未能入眠。
他外婆的身后事已经委托了专门的机构，不需要多做操心，只是追悼会和下葬仪式要如期举行，再者遗产继承和房产转卖的问题需要亲自处理。
任姿洁只有一个姐姐，近年来没有回国的打算，她也没有留在苏州的想法。
姐妹两人商议，父母留下的两套房产没有必要再守下去，计划卖出去，这些事情都全权交给任姿洁来处置。
她通过后视镜不时张望，乔喆皓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却经常性地抓一把头发，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前几天的接触中完全暴露了。
他应是遇上了一些棘手的问题。任姿洁不清楚是否就是昨天乔佳情说过的那些。
他还没有养成遇见麻烦事情跟自己讲的习惯，而她也不敢贸然惹他心烦。
回国前的那几天难得的融洽，回国后便荡然无存。
任姿洁每年回国都会去苏州拜祭父亲，但去年秋天因为乔喆皓的事情和母亲病重没有调开时间。
是以叶春妮并不知晓苏州是任姿洁的故乡，否则她绝不可能设想在苏州长期待下去。
离开阴雨绵绵的上海，伴随着一路上的毛毛细雨，来到了亦是阴雨绵绵的苏州。
地理位置毗邻的城市，气候并未有什么不同，连树木花草都基本是同类。
繁茂的香樟接连成片，经过雨水洗刷更显青绿，稠密的叶子绿得发亮闪光。那层层叠嶂的叶片藏了阳光、藏了雨水、藏了这个城市的喜怒哀乐。
这是母子两人熟悉的树，在苏州、在上海、在附近的每个城市里。
这也是叶春妮来上海后开始熟悉的树，不分冬夏四季繁茂，高高耸立着和对面的香樟树一起在路上架起了绿色的拱形穹顶。
四季繁茂、四季生长、四季落叶，捡一片落叶捧在手心细闻，竟然会有淡淡的香气，树如其名。
见惯了北方树木的叶春妮，初来上海，就被这随处可见的香樟树吸引，想起来多年前看过的同名电视剧，想起来某作者文中无限制的渲染和描述。
自从那年父亲出事后，乔喆皓鲜少来苏州，这是所有噩梦开始的地方。
任姿洁见他起床后便一副颓靡的样子，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去和委托的机构谈论细节。
后院高耸的树木横在窗边，张牙舞爪地像是快要延伸到屋里，细雨唰唰落在叶片上，积聚成雨水滚落……
乔喆皓莫名站在窗边看着一滴滴雨珠滚落……
一滴又一滴，滴到自己心里去，这样安宁的时刻，仿佛这些雨珠可以慢慢地穿透压在心头的大石。
在苏州待了几天，开着车载着母亲穿过一条条街道、赶赴着不同的目的地。
天气阴晴不定，有时飘来带雨的云，有时半天都沉着脸，有时会洒落一会儿的日光。
几天的时间穿过了大半个城市，一切都不像年少印象里的模样，
因为死亡，他排斥了它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因为死亡又重新认识了它。
叠叠绿荫下，有那么多步履缓慢的闲适之人，他们才是被命运和时光所眷顾的。
回到苏州的几天，叶春妮切切实实地过上了静养的日子，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穿过窗户看云卷云舒、看密云遮日、看细雨打湿树梢、看叶片被风吹动，心里很安静。
张乐迪接她那天帮忙买了菜和肉，还准备好了她需要的保健品。
他说接下来两天有几个大手术要准备，让她现在家里安养，帮她约了4号的检查。
小安对她最近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聊过几回。
小安和快递小哥的感情突飞猛进，有种好事将近的感觉，叶春妮虽然嘴上调侃着，心里却着实高兴。
隔壁的刘阿姨家里常开着门，即便见她出门扔垃圾也会走出来聊几句，还盛情邀请叶春妮去家里喝茶聊天。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整天窝在家里，自然地引起注意。
打算长期住在这里注定隐瞒不过，又觉得刘阿姨真的只是位热心的邻居，叶春妮坦白告诉她自己是在家安胎。
刘阿姨比她想象的还要热情，恨不得把亲身经历的和从别人身上看到的怀孕经验都要灌输给她。
讲完之后，刘阿姨才问起那个小伙子是男朋友还是老公，先上车后补票总归不是正规路数。
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叶春妮直言这是自己前夫的孩子，和他见过的小伙子只是朋友关系。
说出口前便能想象她会是怎样的震惊，叶春妮却不想活在一个又一个谎言之中，她想让以后的生活即能见到日光又能承受雨露。
即便明天整个小区都会在盛传她是单亲妈妈，她也不在乎。
即便在这边住不下去了，大不了，再换一套房子，直到没人会对不起眼的她过多关注。
见她说起此事面露伤悲、愁绪满怀，刘阿姨没有刨根问底，反倒又嘱托有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尤其是她现在这种状况更不要逞强。
事情总归没有那么糟糕，或者以后不会更糟糕了。
老天露出难得的笑脸时，叶春妮拖着椅子在阳台上坐着，暖洋洋的日光笑眯了她的眼。
她享受地坐在那里，网购了几盆绿植，图片上的它们长势旺盛，生机盎然的模样让她心动。
等过几天，她可能会再养两条小金鱼，每天给它们投食，看它们在鱼缸里追逐玩闹。
想看的书一本本摞在床头和桌上，用来做笔记的小本子都夹好了笔，翻开来能看见她认真的字。
想起春江的一手好字，她还从网上买了字帖，趁着空闲的时候练练字，也能养养心性。
回到这里，如同回到值得期待的生活里，她又多了很多计划。
更像是解掉了身上的多重包袱，叶春妮还犯了嗜睡之症，约好上午十点的产检竟然睡到九点多才起。
给张乐迪拨电话说自己可能要晚到，他好脾气地宽慰说可以帮她尽量拖延，让她慢慢赶过来，又嘱咐雨天路滑一定要当心。
低沉的天空飘着零星小雨，叶春妮穿着防滑的鞋子撑伞小心地走着，拦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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