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有那么一瞬想要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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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提到嗓子眼的话很难咽回去，张乐迪不管不顾地抛了出来：“我想和你在一起，让你做我女朋友。”
眯成细缝的圆圆的双眼睁开，没了笑意的遮掩，是茫然一片的灰白。
“不是跟你讲了，不要说出来嘛！”叶春妮垂下头，望着杯子里在灯光下披上亮丽色彩的水果茶，眼睛氤氲出的水气轻轻晃着，手指一根两根地微微打颤。
面前的两个杯子被张乐迪推开，一双温暖的手捏住她的冰凉，那掌心传来的凉意像是炎热的夏季突然攥住冰块，迅速传遍全身。
“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那双明亮的眼睛眨着，是最清澈的湖水，叶春妮猛然抬头在那里面看见了心慌失措的自己。
手从他的大手里慢慢抽出来，叶春妮泛起苦笑：“我们并不合适。”
“是因为我妈妈？”那双手往前探探，最终缩回原处，明亮的眼睛像陨落的星星顿失光芒。
“不仅限于此。你总该知道，我离过婚，而且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叶春妮不太忍心看那双瞬然转为黯淡的眸子，又垂下头，望着桌布上繁冗复杂的花纹，声音微弱。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张乐迪猛然抬头，额前散下一缕碎发，遮住他好看的眼睛。
叶春妮苦涩地撩动着唇角，眼睛里是让人心疼的忧伤：“你会在乎的，因为这个孩子会一直存在，是提醒我有过去的永恒的存在。”
张乐迪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想把上涌的那些难过的情绪压下去。
“尽管，我现在还不能坐到完全不在意，但我一定会努力淡化掉这些。很多事情，真的只要努力就能够做到的。春妮，在这件事情上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叶春妮扬起笑脸，“你很好，好到我都难以相信还能有人对我这么好。可是我不能耽误你，你这样的人应该有个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去爱着的，不是我，我……”
“你更好，好到我只想要跟你携手走下去。”张乐迪那双溢出忧伤的双眸深凝她，拧成一团的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绝望。
叶春妮的眼眶不知道怎么就润湿了，她原以为她的心被伤得失去知觉，不会因为这样随便说说的话而感动。
或许，她明白这不是随口而出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是，她不想给别人再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己增些额外的负担。
她的心变得很小，只能装下孩子和自己；她的的生活需要圈上栅栏，只有自己和孩子在活动；她的世界更需要变得单一，不再放进任何异性才能保证不受侵害。
叶春妮摇着头，眼泪随之甩落，小拇指轻轻勾了去，笑着说：“我一点都不好，我们一点都不相配，全世界都看得出来。”
“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春妮，我们自己的日子是要自己过活的，不能活在别人的眼光中。我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你真的在乎别人的眼光，就不可能执意生下乔喆皓的孩子。”
叶春妮的眼神瞬然变得锐利，那氤氲着水气的眼睛像是被吸干，语气也变得冷冷的：
“我知道在所有人眼里这个孩子是多余的，但他就是我豁出命也想要保护的。你帮助过我，我很感激，这份情谊此生都难忘也回报不起，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叨扰你，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在张乐迪诧异的目光中，叶春妮抓起小背包，站起身。
“春妮，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张乐迪挡在她面前，叶春妮结结实实撞进他的怀里，被他顺势抱住。
四周投来异样的眼光，叶春妮芒刺在背，赶紧推开他。
“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长睫眨下，粘上细小的泪珠，在灯光下熠熠闪光。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我刚才讲过的话，不喜欢我妈妈讲的话，还是不喜欢我这个人？”张乐迪沉下头，眼眸里是捉摸不透的光，在狠狠盯着她。
心像是被一根线高高吊起，一旦松手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都不喜欢。
可这几个字像裹了全身的刺，穿过喉咙会扎疼自己，吐出来会伤害别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让叶春妮不舍得伤害，这个人一定是张乐迪无疑。
他那么心善，不该被帮助过许多次的自己所伤。
她的为难和沉默在他眼里是犹豫不决，至少她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
手掌轻轻搭在她柔弱的肩头上，白皙干净的面庞贴近她的，那恢复到清亮如水的眸子像能让人沉溺的泉，用轻柔得如同四月暖风吹在脸上惬意的声音缓缓讲说：“我们相处看看，如果我有哪里让你不满意，你可以随时把我踢开，好不好？”
他的轻声细语、他热热的鼻息扑面而来，叶春妮的心竟然在砰砰直跳。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处理任何感情的经验。
她分明不喜欢面前这个柔情似水的男人，却张不开嘴去勇敢回绝，甚至有那么一瞬想要沉浸在这种从未享受过的温柔中。
她那双越睁越大的眼睛里聚集着水珠不自觉地滑落，眼前注视着他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变成了曾经朝思暮念的那张，冰冷的、谑笑的、嘲讽的、昙花一现的笑意满满的……
张乐迪的拇指轻轻揩过，她的视线再次变得明晰，心里越发慌乱起来，推开他往门口跑去。
“春妮，你慢一点，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大步跟上来的张乐迪在门口被店员拦下付钱，只得对着跑得越来越快的背影喊道。
孩子是比任何都重要的存在，即便她再累想到孩子也会觉得安慰，即便她再想念谁想到孩子也会狠心放下，即便她再不情愿什么想到孩子也会甘之如饴地接受。
是啊，她有孩子……
叶春妮摸着肚子，缓缓而行。
成片的乌云快速流动，外面起了风，叶片在枝头上尽情摇曳，有些失去了支撑和依靠，完成了一生的交待，簌簌而下，铺就成任人践踏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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