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希望”

 “四号天空之城部署的军队呢？”元帅凝视着窗外，似乎是不经意地提起。但身为他身旁的辅助，迦乐算是最清楚他的想法的人，知道他心中难以表达的一丝关心。况且元帅的爱兵是出了名的。


 仿佛能看到元帅内心的担忧和顾虑，迦乐迟疑片刻，用沉凝的语气说道：“第四军伤亡近六成。接到命令后，四成军人撤离天空之城，还有余下的三成……死守不退！”


 “死守不退……四成……”迦乐能听见元帅的喃喃，和他长出的一口气。像是对活下来的弟兄们的庆幸，和对长眠于长空中的英灵的哀悼。自然，骄傲和自豪也是有的。


 元帅一挥披风，声音像是金石交击：“发布命令，所有四号天空之城幸存的军人降临地面，等候下一步的指示！”“是！”迦乐立正，脸上残存着惊愕。


 “元帅，为何……不应该是将剩下的军力分给各个天空之城吗？正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时候，而这些军人是最熟悉敌人的一批……”疑惑像是一颗种子，在迦乐的心中生根发芽。


 元帅发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刀削斧刻般的脸庞移向迦乐：“不，那样会扰乱我们已经熟悉的防线。而且，能发出这样攻击的敌人，我们的军队再多，又有何作用呢？只有地面……”


 迦乐等待着元帅的下一句话，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看向元帅，看见落日的余晖柔和地洒落在元帅的身上，将他的一半身躯沐浴在黄澄澄的怀抱中，又将他的侧脸和另一半身躯渗进在仿佛永暗的阴影之内。


 “你应该很奇怪吧，既然敌人可以用烈度为顶级的攻击一举击溃四号天空之城，那么其他天空之城怕不是已经引颈受戮？”元帅说着，感觉身体似乎有些发寒。


 待迦乐颔首，元帅扯了扯嘴角，像是微笑了一下：“四号天空之城临近崩溃时，传来最后的消息，让我们知道，这种强度的攻击不是敌人轻易就能发出的。”


 “但是，不轻易不代表不能，我们就像砧板上的鱼，迟早任人宰割。天空之城的防护罩能支撑一段时间，放下自傲吧，天空之城将是地面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且地面……”元帅张嘴，用极轻的语气喃喃道。迦乐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声音，沉默着等待元帅的解释，但元帅似乎没有深谈的兴致，闭口不言。


 迦乐扶了扶眼镜，忽地捕捉到一个一闪而过，却标示着加急的信息。他伸手在面前的空气上一划，将信息打开，眼珠迅速移动，随即眼瞳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咽了口唾沫，迦乐将视线移向元帅，尽量平稳地说道：“报告元帅，又一道坏消息传来。”“什么坏消息，才能比得上这一方乱世？”元帅扭头，仿佛自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


 “四号天空之城陷落前夕，帝国的公主还在其内游玩，虽然后来跟随着命令撤离，但自此就没了消息，恐怕……”迦乐偷偷瞥了一眼元帅，发现他整片面庞都融进了暮光中，如山般厚重。


 元帅沉默了许久，压抑的气氛仿佛海水，将迦乐浸没。“试着联系公主，通过通讯器的方式，我们不能放弃哪怕一丝的希望。”元帅扭头，脸色让人看不清。


 “是！”迦乐领命去了。几分钟后，他回到元帅身边，脸色难看，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报告元帅，公主的通讯器没有回应，身上的标记也被损坏。”


 “那就这样吧，派遣一个小队搜索公主。”元帅将目光看向落地窗外，像是在俯瞰这即将步入黄昏的世界。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却不显萧瑟，只有坚毅。


 “一个小队？”迦乐再次有些失态，似乎想确认自己是否听错，“可是元帅，这是帝国公主啊，如果这样，岂不是给那些浸淫在权术里的老顽固们嚼舌头的机会？”


 元帅的眼瞳中仿佛倒映着暮色昏昏：“在这个年代，我不认为公主的性命比任何一条性命更重要，更何况，我们要集结兵力，拯救万亿人的生命。”


 眼看迦乐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元帅略带烦躁地摆摆手：“这是我的决定，下令去吧，我没有更改的意愿。”“是！”迦乐暗自叹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迦乐转身欲走，却听见元帅的喊声。让他惊讶的是，元帅的声音中藏着一丝试探，似乎有些忐忑。这让迦乐愕然，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位见证了陷落的人紧张？


 “等等！”元帅喊道。迦乐听见，旋即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元帅，下意识地就想接受命令。但是，等了一会儿，他却听见元帅踌躇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希望’，洒下了吗？”


 迦乐呼出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元帅以这种语气说话，就像是害怕下一句会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但他很理解元帅的心情，狠狠地点了点头。


 “在四号天空之城陷落的同时，‘希望’已经跟随原本的设定坠落地面，降临在一个随机的地点。按照设定，我们是无法追踪它的。”迦乐难得地笑了笑，这算是最近最好的消息之一，让他仿佛看见了那金灿灿的希望。


 “那就好，那就好。”元帅的身躯挺得笔直，也难得地咧嘴笑了笑。他脸上的疤痕如同一条细小的蚯蚓，随着他的脸颊蠕动，削了三分笑意，多了几分豪迈。


 他面向落地窗，看见暮阳如同一个猩红的火盘，即将落下无暗大陆，代表了一天的终结。“这属于天空之城，属于人类的落日，是否会在明天照常升起？”


 元帅一振披风，眼瞳中多了一些沉重。他浑厚的声音在整个指挥大厅响起：“既然敌人给了我们一份大礼，没道理不回礼过去！”


 “既然敌人为了这次攻击放弃了躲在星空之外，那么，他们就别想完好无损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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