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打脸

 荆州，鹿门山。


 这是荆州的士人圣地，诸多士子前来拜访，希望拜入庞德公门下。只是来的人多，去的人也多。因为大多数人，都无法见到庞德公。


 鹿门山，庞家后院书房。


 庞德公和诸葛亮，相对而坐，聊天说话。


 庞德公神色柔和，脸上带着淡淡笑容，道：“孔明，刘表此前安排人，请你出仕，你却是拒绝了。刘表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你，你都拒绝。如今刘表换了方式，让人送了一封书信来，让老夫当说客，希望你能出仕。人情难奈，老夫也得说一说。”


 诸葛亮身着一袭白色衣袍，衣着简单，却是卓尔不群。


 他身材颀长，相貌俊朗，一派高门子弟的封堵。他的脸上，挂着如春风般的笑容，不急不缓道：“庞公，当着您的面，我是知无不言。”


 “刘表一把年纪了，又心性软弱守城，是无能之辈，我焉能为他效力。就说袁尚来荆州的这一事情，如果刘表真打算站在袁绍一方，就不会派遣蔡瑁去追击，以至于得罪袁尚。”


 “然而，如果刘表铁了心打算站在曹操一方，单纯派遣蔡瑁驱逐袁尚，那就是隔靴搔痒，手段太简单太想当然，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换做是我，真要站在袁绍一方，就把袁尚供着。真要站在曹操一放，就断然斩杀袁尚，不该拖沓犹豫。刘表的做法，是想两边不得罪，实际上，又两边都得罪。”


 “这样的无能之辈，缺少魄力，优柔寡断，我不会替刘表效力。”


 诸葛亮侃侃而谈，他轻摇羽扇，道：“庞公您得了书信，就当作耳旁风，不必理会。”


 庞德公轻笑道：“刘表的性情，你看得很清楚。只是，你难道不考虑琅琊诸葛氏的情况？自你叔父病逝后，诸葛家迁移到荆州来，到你这一辈，已经衰弱。”


 “虽说你如今，已经在荆州立足。可如今的荆州，还不足以让你诸葛家光大门楣。暂时的出仕，历练一番，何乐而不为呢？”


 庞德公道：“在荆州官场，多结交一些人才，对你未来，总归是有好处的。”


 诸葛亮自信道：“庞公，我的路，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一点，庞公不必担心。我一出仕，必然要辅佐雄杰，独当一面。如今这般隐居，也挺好的。刘表那里，庞公安排人回信，就说我诸葛亮，暂时还要求学，不能出仕。”


 “唉……罢了。”


 庞德公叹息一声，也就不再劝说。


 他知道诸葛亮的能力，有经天纬地的才能，诸葛亮不愿意出仕，那也没办法。


 诸葛亮话锋一转，郑重道：“庞公，士元已经为袁尚效力。他现在随袁尚北上，而袁尚在宛县灭了曹操一万大军，颇为出彩啊。”


 庞德公道：“士元执意要效忠袁尚，老夫没办法。”


 诸葛亮正色道：“庞公，本来庞家的事情，我不该多嘴。只是庞公待我，如师如父，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说。”


 庞德公捋着颌下的胡须，笑道：“但说无妨。”


 诸葛家族能立足荆州，离不开庞德公的牵线搭桥，甚至诸葛亮的大姐嫁给蒯家的蒯祺，是庞德公亲自牵线的。另外诸葛亮的二姐，也嫁给了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


 这层关系在，诸葛亮本质上，也是庞德公的亲戚。


 所以，关系很不一样。


 诸葛亮缓缓道：“昔日的袁尚，是个什么人，人尽皆知。不过看人，不看往昔，看的是今时今日。如今的袁尚，拜师郑玄，发明袁公纸，发明印刷术，更连战连胜，很是厉害。”


 “这些，都是不错的。”


 “可是我细细观察研究后，发现袁尚这个人，太过于胆大激进。他孤身犯险到荆州来，又以身为饵，引诱伏击宛县的吕虔。”


 “这一系列，虽说是胜利，实际上，这是在刀口上舔血。”


 “以我判断，袁尚这个人秉性出奇，好奇谋，且胆大妄为，恐怕他杀了吕虔，不会真正北上。我推断，袁尚会直接进入汝南郡，介入曹操和刘皇叔的战事。”


 “这是我暂时的一个判断。”


 “袁尚麾下，只有区区五百锦帆兵，想凭借区区这一点兵力，撬动汝南郡的这一场大战事，那是极为危险的。稍不注意，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火中取栗，虽说是有胆魄，虽说是有机遇，实际上，也是可能危及自身。甚至，曹操这个老贼，极为狡诈，更用兵如神，不好对付的。”


 “曹操麾下，更有郭嘉、荀攸等人，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谋士，算无遗策。所以袁尚这样自持聪明，本质上来说，他和袁绍是一个秉性，都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太过于自负。”


 “善泳者溺，往往越是自负，越容易栽跟头。所以我认为袁尚，并非是一个合适的明主。可惜，士元已经为袁尚效力，甚至死心塌地为袁尚效力。”


 诸葛亮摇了摇头。


 他一副惋惜的模样，心中为庞统不值，因为他觉得庞统，那也是有大才华的。


 庞德公笑了笑，问道：“孔明，你就这么笃定，会袁尚会进入汝南郡吗？”


 “肯定！”


 诸葛亮自信从容的回答。


 作为一个智者，诸葛亮对袁尚的消息，一直在跟进。恰是这样，诸葛亮更是能判断，袁尚肯定会进入汝南郡。


 “咚！咚！”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


 庞德公道：“进来。”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府上的管家进入，躬身道：“家主，有汝南郡袁尚的消息送来，请家主阅览。”


 庞德公伸手接过来，管家径直退下。庞德公拆开书信，迅速浏览了一遍，他眉头上扬，道：“孔明，还真是被你猜中。袁尚杀入汝南郡，劫掠了曹操的粮食。”


 说着话时，庞德公把书信，又递给了诸葛亮。


 诸葛亮一目十行，短短时间内，便浏览完书信中的内容，笑说道：“庞公啊，看吧，我果然猜中了。袁尚的秉性，和袁绍一样，其实很好揣测。”


 “袁尚的性情要彻底改变，必然要栽一个大跟头，才会明白。亦或者，他栽了个大跟头后，会直接沉沦不起。书信中，提及袁尚这一次，突然杀入汝南郡，截断了曹操的粮食。”


 “在这一次取胜的前提下，袁尚的自信心，会进一步膨胀，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所以我断定，袁尚不可能按照书信中的消息，北上离开汝南郡。我推断，他会进一步继续南下，肯定要谋划对付平舆县曹操的营地。”


 “袁尚习惯了以小博大，他会继续铤而走险的。不过曹操、郭嘉、荀攸等人，都不是能轻易谋算的，一旦曹操有了准备，袁尚肯定会大败。”


 “轻则是溃败逃散，重则被曹操围杀。如今的袁尚，是袁家的世子，是袁家的继承人。甭管是谁，都清楚杀了袁尚，亦或是拿下了袁尚有极大的好处。”


 “曹操这一次，肯定围追堵截，不可能放任袁尚离开的。我认为袁尚在汝南郡，在劫难逃。所谓因果，便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这一切，是袁尚自作自受，他张狂自负，才会有这般的结果。”


 对袁尚，诸葛亮瞧不上。


 袁家人，诸葛亮也瞧不上，都是祸乱国家之辈。


 庞德公捋着颌下的胡须，打量了诸葛亮一眼，缓缓道：“袁尚这个人，是自信，但不可否认的，却有能力。孔明，但凡有能力的人，哪个不自信呢？”


 “自信过了，那才是自负。可只要不曾失败，都不算是自负。这一战，还有待观察。曹操强，袁尚也不弱。”


 “更何况，袁尚和袁绍有着本质的区别。袁绍不仅自负，更是优柔寡断，好谋无断。袁尚此子，刚毅果断，魄力十足，绝非泛泛之辈。”


 庞德公有自己的判断。


 因为见过袁尚，所以庞德公对袁尚，倒是颇有信心的。


 诸葛亮自信道：“庞公，这一事情，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咚！咚！”


 就在此时，又有急促敲门声传来。


 管家推门进入，这一次很是急切，直接道：“家主，又有送回的紧急信件，也是关于曹操和袁尚的。这封书信，明明比此前的消息晚了两三天，却几乎同一时间送达，兹事体大，所以老奴直接送来了。”


 “快拿来。”


 庞德公也知道，肯定是汝南的战事出了结果，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庞德公接过书信，便迅速浏览。待他看完后，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多了畅快和开怀。


 庞德公摆手让管家退下，又把书信递给诸葛亮，道：“孔明，看看吧。”


 诸葛亮接过了书信，便迅速浏览。等他看完时，那张俊朗儒雅的面庞上，多了一抹诧异和震惊，甚至眼眸深处，还有一抹敬畏和惊骇。


 袁尚竟是突袭曹操的营地成功，甚至在盘石岭伏击曹操的虎豹骑，又水淹五千曹军，最终斩杀曹军大将徐晃。


 曹操都为之吐血。


 袁尚则是扬长而去，北上往冀州去了。


 袁尚的谋划太强了。


 一步步的谋划，一连串的连环计，使得徐晃中计身陨。


 这一刻，诸葛亮再无刚才的自信和从容，更没有纵论袁尚的底气。甚至诸葛亮脸上的神情，颇为尴尬。他信誓旦旦的认为，袁尚必败无疑，可如今，却是袁尚取得大胜。


 这打的是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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