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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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物理超度
妖怪大都行动力惊人。
这不是在说他们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利用, 也不是在说他们有勇无谋只知道蒙头闭眼向前冲——相比于某些行事拖沓，总是在关键时刻拖后腿的存在，确定了目标的妖怪们那叫一个勇往直前。
“所以那个奴良鲤伴, 真的准备——”说话的付丧神朝着不远处的庭院略略扬了下巴, 顺势用口型念出了后面的话——牺牲自己？
不久前, 翻阅完了所有资料，深深感到神明是一种多么任性存在的鲤伴发现，想要解决冰室宅邸的麻烦, 要么有着一剑破开万丈深渊的强大实力, 让呆在黄泉深处的女神不得不为那照进来的阳光流泪, 要么就只有走一换一的常规路线。
他沉思片刻，试着向樱姬讨教了剑技, 结果被揍得满头是包一塌糊涂，走实力这条路被彻底堵死。
樱姬倒是想劝劝鲤伴别那么死脑筋, 看过那些资料就知道, 仪式失败祸刻出现的根本原因, 是作为核心的巫女出了事——与外乡人度过的美妙时光，让巫女那本该只想着奉献自己的心出了裂缝, 她不愿再一头栽进深渊, 想要和恋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于是为了防止这个意外, 冰室家提前干掉了巫女的恋人。
鲤伴：……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道理都不懂吗！
思索再三，鲤伴把“赔给对方一个恋人”放进了选项里，他向樱姬告辞, 准备回去和认识的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樱姬看着鲤伴离去的背影, 忍不住向阎魔爱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被养大的。”
想想那个令人头疼却又让人拿他没有办法的奴良滑瓢, 鲤伴仿佛是从淤泥里面长出的莲花, 让人难以想象他也是滑头鬼, “我说的可不是让他去和怨灵手牵手一起进黄泉啊……”
她说得委婉，其实是建议鲤伴拿出与他的颜值相匹配的甜言蜜语，哄哄那些从记事起就与世隔绝的可怜女孩。她们的感情过分纯粹，恨得纯粹爱得更是，若是她们知晓了鲤伴的难处，或许都不用要拿出什么去交换，这些女孩就会自愿让出一条路来，放走那些困在山中的人。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让那些被仇恨痛苦蒙住了眼的女孩清醒过来。
“吉人自有天相。”
阎魔爱淡淡地说，“我们没有办法，清彦先生却不一定，我已经让小忍去提醒他了，能不能猜到就是他的事。”
显然奴良鲤伴接收到了来自阎魔爱的暗示。
他拜访了清彦，在一番天气不错点心美味的家长里短后，鲤伴告诉了清彦自己的想法，他自认没有能力净化整个山头——换成安倍晴明或许还有希望，然而他那边的晴明，不提也罢——便想着走另一条和樱姬她们两人相似的路。
鲤伴这边一说，候在清彦身旁的付丧神立刻用唇语将重要部分传了出去，很快，其他刀剑也就知晓了这个消息。在震惊之余，这群人的心头同步升起了不爽。
把这话拿到清彦大人的面前说，你这是在威胁谁？
真当他们这群刀剑男士是吃素的，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他们的审神者往暗处拖？
“原来是这样。”
清彦听了鲤伴的讲述，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但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其他的方法？”他浅浅叹气，“要是让你的同伴知道自己能够脱险，是因为他的首领牺牲了自己……”
先不说被救者本人是如何的内疚，鲤伴的消失，绝对会成为那些被留下来的人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生命是平等的，可有了心的加入，这所谓的平等也就有了高低之分，要是让鲤伴麾下的妖怪选，他们一定会选择自家的总大将，拦着鲤伴不让他去鬼气森森的冰室宅邸救人——无他，鲤伴所站立的地方并非他一个。
为了救人受伤，或许就是被埋怨一两句；为了救人去死，那可就是脑子大大的有问题。
鲤伴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些，他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其实有个建议。”
拈起一块曲奇，清彦吃得小心，防止碎屑掉在衣服上，“你要不试试物理超度？”
“什么？”鲤伴疑惑。
“噗！”坐在一旁的鹤丸国永笑出了声，“我们的主上可真是……物理超度，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肚子捶起了桌，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鲤伴是场上最懵逼的那个。
“所谓物理超度，就是将整个山头夷为平地。”清彦好心地解释了起来，“说到底，这片土地上又哪里没有死过人呢，不过是从前埋下的白骨沉了下去，眼不见为净罢了。”
要是真以年龄论强弱，那些徘徊在冰室邸的怨灵，也许还真比不上几百年前不小心摔死在山林间的猎人——她们的强大，很大程度上是有黄泉女神的加成，毕竟和一般的怨念相比，女神那绝对是超级无敌加倍版。
鲤伴的嘴角轻轻抽了一下，“这也太……”
您一上来就要把那些无辜灵魂的栖身之地毁个干净……到底还是我太年轻，跟不上你们前辈的节奏了。
“虽然惊世骇俗了些，但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鹤丸国永见不得鲤伴的质疑，况且从他的角度看去，这个方法简单粗暴得让人发笑，细细一想却又相当的有道理，“我们这边可以提供火力支援哦，毕竟和用命去填相比，这方法省事太多。”
他们是没有信心和黄泉女神面对面的碰一碰，但如果是潜进去，在个别地方埋点小玩意就跑出来——果然，他们当年还是太保守了，要是有审神者这魄力，早就能把冰室邸开发成新的商业区了。
“您要是早点醒过来就好了。”
鹤丸真情实感地说道：“我们当年可是干过雇佣阴阳师去净化的蠢事，结果是在山里徘徊的怨灵又多了几只。”
清彦微微一笑。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和他相比，不管是樱姬还是付丧神们，在面对神明时总是带着极端的谨慎，他们主动把自己放在了山脚的位置，仰望着高处的神明，不敢轻举妄动。在清彦看来，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宠溺。
熊孩子犯熊的时候得挨上一顿揍才能长记性，那神明任性呢？
谁敢把神明揍一顿让祂清醒一下哦。
所以他们小心翼翼，主动付出更多，试图交换来一些完全不相等的回报——当然，这在清彦看来是不相等，换成樱姬他们，或许还要感谢一番神明的慷慨，竟然垂怜于他们这群凡俗之辈，回应了他们的祈求。
清彦能说什么？他只能微笑喽。
“其实神明也没有那么的难以接近。”
他无法直白地提醒鲤伴，对待神明就像是对待猫咪，得顺毛撸，“格局打开，不要把目光局限在一处，我们的生命在神明眼中不过是短短一瞬，你舞得再多姿，也不过是朵开得好看的烟花，眨眼就没。”
所以大胆一点，别以为神明天天闲得没事干盯着你，怕你搞事。
估计你事搞完了祂都反应不过来呢。
鲤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总觉得对面坐着的那人所说的话，带着诡异的洗脑，他甚至觉得这人是在鼓励他搞事就要搞大一点，别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地来，一点都不有趣。
——救命啊，原来那看上去最平易近人的清彦先生，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吗！
“……我知道了。”
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鲤伴决定回去后好好地想想要怎么办，他到底是得来了第三个选项，虽然听上去很有在神明头上蹦跶的作死意味……可万一能行呢？
想一想那个画面，鲤伴心热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性格，能愿意去钻研资料，甚至把自己摆上天平的一端，考虑最多的就是神明的无敌。
鹤丸国永起身送客。
两人穿过走廊，路上还与几位付丧神擦肩而过。两边的眼神有着短暂的交汇，鲤伴明显察觉到了他进门时还不存在的敌意，到了门口时假装不知道的向鹤丸道谢。
鹤丸站在逆光处，嘴角勾起。
“其实我是不建议你走牺牲自己的那一套。”他的话里带着轻松写意，像是在说些很平常的事，“你是奴良组的二代目，在部下心中的地位，大约是和清彦大人对我们的重要程度类似。”
“只是类似，你是完全比不过清彦大人那么重要的哦。”
鲤伴一头黑线，谁要变成那样啊，被几十只狼当成鲜肉似的盯着，想想就头皮发麻。
“如果有一天，清彦大人对我们说，他要为了某人去死的话……”
声音逐渐暗哑，鹤丸的眼睛里带上了说不出的疯狂，“即使被厌恶也没有关系，我们一定会赶在清彦大人‘死去’之前，将那人彻底扼杀，不管是灵魂还是别的，都别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微风吹过，鲤伴打了个哆嗦。
“一路走好。”鹤丸突然笑成了平时的模样，“回去以后要好好考虑才是。”他挥手送客，转身时袖角划出了利落优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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