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的眼睛

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看不清字。雨纤尘见着桌上的煤油灯，随即起身点燃了灯，放在老人的手边。

老人缓缓展开信，依旧不发一言，就着昏暗的灯光，慢慢读着。

这熟悉的字迹，这熟悉的内容，老人缓缓看过信纸上的每一个字，“终于来了吗？那个人，被上天选中的人，终于要来了吗？”

老人的身体似乎在颤抖，太让人激动了，这是百年未遇的大事。这是一个传说，都不知道结局的传说，开启这段传说的人来了，就这么站在老人的面前，是一个年轻人。

他，是这样年轻。

“你见过白祭司了？她怎么样？”老人慢慢说着，带着慈祥。

“见过了，白祭司很好，找到了她的传。”雨纤尘不想说出来让老人伤心，但又不愿欺骗老人，便这样说着，如果是熟悉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含义。

“嗯，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倒要比我先去了，真是往事如烟啊。”老人说着，似乎有些悲伤。

雨纤尘见着老人伤心于过往，想要安慰，又觉得自己太过年轻，阅历不够，太过唐突，便低着头，不言语，耐心地听着老人的话语。

老人见着雨纤尘谨慎的样子，似乎看到了许多人，是那样亲切。“孩子，想说什么便说吧！不用怕我，我看着你，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很是亲切，多陪我说说话。”

老人越发喜欢眼前的这个孩子了，眼眸很深邃，似乎有很多的故事。却还是这样体贴，懂得用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那种真诚，那种体贴，不是因为他这里有重要的东西，也不是因为老人的年纪。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发流露的，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人地老人，能看出雨纤尘的真心，那一片赤子之心。

老人说话不多，很慢，却十分慈爱。雨纤尘的内心十分感动，虽然只有几字，却觉得老人是自己的知音，能够看懂自己，也愿意听他说话。

雨纤尘的眼眸中充溢着泪水，亮亮的，随即又用手擦去了，安静地坐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希望不要影响到老人。

老人也不强迫，见着雨纤尘的样子，微微笑着，不说话。一只年老的猫跳到了那老人的腿上，懒洋洋的，爬上了老人的腿，便开始打呼噜，不停地打着呼噜，睡得很香。

良久，雨纤尘调整好了心情，缓缓开口。

“我为白祭司诊脉，发现她得的是绝症，无药可救。我觉得很无力，白祭司的胸襟广阔，渤岛是我见过的最自由的地方，可是我治不好她。”

虽然雨纤尘调整了心情，却还是说得填三倒四的，似乎放下戒备，就像一个孩子和老人说着话。

“她的一生做了许多事，也没有什么遗憾，早就不在乎这些生死了，不必为她担心。还有，你不是将你的宝贝徒弟送给她了吗？你，我很喜欢，想来你挑的徒弟也不会差。”老人笑着，与雨纤尘开着玩笑。

雨纤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是他准备安慰老人，却不想老人反过来安慰着他。

“嗯，相比我来说，白祭司是更好的师父。”雨纤尘回着。

“不，你错了。对于你的徒儿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你对她有着特别的意义，是没有办法取代的。

还有洛儿也没有强迫她不认你的，你为何要将事情想得那样绝对，不要太苦着自己。

有时候，有些事，是说不清的，随心而走，就好。”老人慈祥地看着雨纤尘，像教导自己的孩子一样，耐心地教导着雨纤尘。

“纤尘明白了，只是，我还是有私心，不愿云澜跟着我受苦。”雨纤尘低低地说着。

老人笑了，笑得很随意。雨纤尘的谈吐，像极了年轻时的他，那么严苛，强迫自己对别人好，照顾好每一个人。“是呢，你确实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以后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

有许多事需要自己感悟，老人不能强行给雨纤尘灌输太多的理念，对于雨纤尘来说，未来很长，他还有许多路要走，还有无限的可能，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纤尘会记得的，多谢先生。”雨纤尘还是那么谦卑地受教。

“时间对于你来说，是很宝贵的，既然如此，我们便来说正题吧！”老人有些疲乏了，打着哈欠，想着如今紧张的局势，知道眼前的人时间的紧迫。

“先生似乎有些累了，如果不舒服，纤尘可以改日来访，先生不必坚持。”雨纤尘看出了老人眼中深深的疲倦，知道老人精力有限。虽然有些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却也愿意忍耐，不让老人辛苦。

老人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又是喝了些水，休息了片刻。

雨纤尘耐心地等待着，保持着安静，不打扰小憩的老人。

良久，老人才缓缓醒了过来，眯着眼，见着雨纤尘依旧在桌前坐着，打了个哈欠，提起了精神。

“久等了。”老人有些抱歉地道。

“先生若是不舒服，纤尘可以明日再来。”雨纤尘还是这般说，眼前的老者似乎十分疲惫，憔悴，雨纤尘不忍心老人继续熬着。

“不必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要将养的，还是和你说完，我放心些。也许明日我就成了一捧泥土，还如何同你讲。”老人还是一脸笑意，诉说着，没有丝毫的悲伤和畏惧。

一个将生死看得如此淡然的老者，谈笑着老去后的事。

雨纤尘微微有些惊讶，经历了几次生死，没有将生死看得淡然，反而越来越畏惧了，雨纤尘不知道自己能否如眼前的老者一样，在下一次死亡来临时，坦然面对。

张了张口，雨纤尘却说不出话来，此时语言变得这样无力，无法传达想要传达的东西。是这样干涩，说不出一个字。

“不用说了，和我讲话，你总是很感动的样子，说不出话来。我与你也有些差距，你有所顾虑也不好讲。

不过你的眼睛告诉了我太多东西，我看你的眼睛就好。”老人依旧这般，缓缓说着。

雨纤尘会意，不说话，迎上了老人的目光。

“这封信来自姑余的一位老者，他是医药的创始人。收了三个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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