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火

脚步声稀稀疏疏的响着，雨纤尘二人依旧在不停地行走，不敢有半点耽搁。

天还亮着，太阳依旧挂在山头。

雨纤尘抬头望向天空，看了看那不太明亮的太阳。

“风成，我待了多久？”雨纤尘浅浅地问着。

洞内光线不明，不太能弄清楚时间。今日的谈话，雨纤尘倾注了太多的情感，久久沉浸在那个世界里，已经忘却了时间。

“大约两个时辰。”风成皱了皱眉，怀疑着，是否有足够的时间返程。

“这样久吗？”雨纤尘轻轻感叹。

老人与他聊了许多事，中途老人也有休息，时间就这样滑过，没留下丝毫的痕迹。

“嗯。”风成微微笑了，应着。

他本是要提醒雨纤尘的，却不想被那士兵死死地拦住，这样便没能进去。

二人不再说话了，踏上了返程的路。走得很急，能听到那大口喘气的声音。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越发分不清楚方向了。雨纤尘二人打着火把，在山间穿梭，兜兜转转，找不到回去的路。

无奈地在林中坐下，升起了火。

“啪啦啪啦。”木枝烧着，传来阵阵声响。

雨纤尘与风成相对而坐，火发出的光，照在二人的脸上，淡淡的橙色。

“不知道今日不回去，他们会不会担心。”风成有些忧虑妹妹。

“云起应该会照顾她的，今日我们都走了，我猜他们一定会一起的，不用担忧。”雨纤尘冷静地分析着，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

“先生可得到你要的结果了？”风成问着，烧着火。

“嗯。”雨纤尘点了点头。

“我出门时带了些烧饼。”风成将手中的烧饼摆成两半，分了一半给雨纤尘。

“谢谢。”雨纤尘接了过来。

烧饼有些干涩，二人久久未进食，倒也吃得开心。春日的夜晚有些寒冷，虽然升起了火，还是能感受到阵阵的寒意。

“你认识道长吗？清一道长是一个怎样的人？”雨纤尘心中那个印象，久久无法退去。

“嗯，认识。”风成点了点头。风成抿了抿嘴，润湿了自己干湿的嘴唇。“初到姑余的时候，被看守折磨，那时候云莫堂的人还没有找到我。我一个人倒在冰天雪地里，冻僵了，很冷很冷，我以为我要死了，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是清一道长救了我。”风成说着，眼中再次翻起了泪花。

伸手抹泪，良久，平复了心情，继续道“那段时间我一直与清一道长住在一起，他很耐心，很慈爱，就像一个老者。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小时候，父亲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我心中的痛与恨都被道长一一抚平，他支撑着我走到了现在。”风成没有细说，但说得很缓慢，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

雨纤尘看着风成的眼睛，他不能想象眼前的人遭受了多少痛苦与折磨，但一个因谋逆而被流放的人，又能得到怎样好的对待呢？

沉默着，沉默着，长久地沉默。雨纤尘的喉咙干涩，说不出什么话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低沉地，缓缓地道“对不起。”

也许有许多无奈，也许这与雨纤尘并无任何的关系。但雨纤尘还是道着歉，似乎在为他的悲惨遭遇抱歉，似乎在为自己救治皇帝，连累风家而抱歉。

“没事的，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云莫堂的求助，我感谢还来不及，先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道歉。”风成有些疑惑，雨纤尘的歉意。

听着，雨纤尘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他想要告诉风成，他们的关系。又深深觉得这是自己的罪过，这是不可饶恕的。即使自己在怎么挽救，也改变不了风成和风雪所遭遇的过往。

雨纤尘张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想，如果再有一次选择，我一定早一点来这里。”雨纤尘用一根干枯的棍子，拨弄着眼前的火，燃烧着的火。

眼前渐渐升起了火星，零星的火星，在黑色的空中闪耀着，又随风远去。

这是乱世啊，为何总是以为自己过得苦，不去看看别人。

雨纤尘沉默着。

“嗯，没想到清一道长会收先生做弟子，看来先生确实有许多我不了解的地方。”风成看着雨纤尘，眼中的崇敬，欣喜，发自内心。

“你……知道了。”雨纤尘有些惊讶。

“嗯，这是大事，估计明天就会传遍姑余。”风成缓缓说着，显然雨纤尘对姑余了解得太少，对清一道长了解得太少。

风成微微笑了，“先生可能不知道，清一道长是姑余极其有权利的人，也是极其有能力的人，许多人都对他尊敬有加的。我们父亲那辈人应该听说的多些，你可以回去问问谷主。

听说他这一生，无数的人才俊、有能力的人想要拜他为师，他都没收过一个人。

先生你真厉害。”风成说完，由衷地赞叹了雨纤尘的能力。

“这样啊，他只是看我有些亲切罢了，告诉了许多的人生道理，并不见得我有多厉害。”雨纤尘微微感叹着，脑海中老人的印象越发清晰，如果可能，他多么想再见一次老人。

“先生过于谦虚了，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先生开始，便觉得先生气质特殊。那时候父亲位高权重，来家里的没有不巴结他的。唯有先生一身傲骨，未有半点屈从。

先生似乎总是这样淡淡的，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不争不抢，却做了许多事。”风成看着对面这个白衣男子，他一直都明白，为何风雪会那样喜欢一个人。

“多谢，不过事实可能与你想象的不同，我很抱歉，不能现在告诉你。”雨纤尘心中一直萌动着的那个不安的想法，他想要告诉风成，之前的仇恨和他们的血缘关系，但雨纤尘不敢说。

眼下，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不同的意义。他不想在这关键时刻失去一个肩膀，也不希望扰乱雨秋风的心。

他能做的，只有抱歉。对于风成，对于风家，他一直在道歉。

“好。”风成有些迷惑，却不知道如何去说。便回着好，其实他已经不那么好奇，只是想要活好每一天而已。

“对了，我必须要说清楚，风雪可以倚靠的人一定是云起。还希望你能努力缓和与云家的关系，为你的妹妹争取一份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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