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煮雪
许是夏天太热的缘故，冬日的雪格外的多，洋洋洒洒的一片，覆盖着大地，将周围的世界染成白色。
触目所极的，只有大片大片的白，有些晃眼，白到发亮。
正是如此，雨纤尘二人早早被屋外的白雪唤醒，草草吃过早饭后，便在梨园的外面设了庐，义诊。
雪很快便落满了油纸伞，厚厚地压着，都能听到竹节的脆响，是不堪重负的哀鸣。
风吹着，带起空中的雪花，洒了雨纤尘一脸。
今日似乎不太走运的样子，一切都有些不合时宜，有些奇怪。
云澜跺着脚，搓着手，又捂了捂耳朵。好冷，好冷，身体都在颤抖了。
“师父，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人，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云澜试探着，害怕雨纤尘的责骂，但今日确实太冷了些。
雨纤尘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
云澜有些苦了，捏着手指。“不好，我不会又惹师父生气了吧！额……以后不能这样了。”
又瞥了瞥雨纤尘，安分地站着，不敢再说些什么要回去的话了，生怕雨纤尘生气。
雨纤尘偷偷观察着，有些忍不住了，便笑了起来，看向云澜“冷吗？”问着，带着关切。
“师父，你是不是故意的。”云澜有些生气的样子，马上又意识到了一些奇妙的事。看着雨纤尘的眼睛，放着光“师父，你……你什么时候，也这样爱开玩笑了？”
“我……很正常，好不好。”雨纤尘一脸正经的样子，说着正经的话，嗯，正经的话。
“嗯，有些冷。”云澜从未见过这样的雨纤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今日的雪下得深，如此雪景不可辜负，我们来烹茶。”雨纤尘看着眼前飞落的雪花，有些愣。
“又是一个冬天了，去年忙于瘟疫，没有时间欣赏，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谷外看雪呢！”无数思绪涌上雨纤尘的心头，这雪似乎催生了许多愁绪。
在雨纤尘对雪冥想的时候，云澜已经搬来了茶具和炉火，似乎一下子热了起来，能感受到温暖，虽然它很微弱。
“师父已经准备好了，和以前一样吗？”云澜当是普通的烹茶，却不想雨纤尘另有打算。
“我们去采雪吧！”看着眼前的雪景，雨纤尘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像想起某本书上的典故，所以他要做一个风雅的人。“以前在书上见过，我们可以用雪水烹茶。”
“嗯，好风雅的感觉，云澜好期待那茶的味道。”云澜左瞧瞧，右看看，也没看见什么合适的雪，不禁愁眉苦脸。
“师父，采那里的雪好呢？”愣了愣，使劲地嗅了嗅空中的味道，笑着道“我知道了，师父你闻到了吗？是梅花的香气。”
“嗯。”雨纤尘点着头。
梅花枝上的雪，在梅花香气的浸润下，便有了梅花的味道。有微微的沸声，是水开了，那香味似乎在水中翻腾，然后逸散出来，萦绕庐间。
“突然有些想云起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看着桌上白色的梅花，轻盈的瓣子，歪斜的枝子，简洁而不造作的姿态，淡雅而持久的香，却想起了那个许久未见的故友。
“是啊，我也是想念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哥哥？”云澜的眼神眼神有些迷离了，似乎穿过了千山，去往她想去的雪山。
水已经完全开了，咕咕地叫着，似乎是在提醒迷离的人。
雨纤尘有些慌乱，连烹茶都没有以前做得好了。看了看云澜，道“不如我们请驿使将这株梅花寄过去吧，也不知道云起能不能看到梅花？”
“嗯嗯，哥哥一定喜欢，我们回去看他的，对吧？”云澜看看雨纤尘，有些期待
“嗯。”雨纤尘点点头，随即递过一杯花香四溢的茶。
云澜接过，开心地品着热气腾腾的茶，带着梅花的香味，袅袅的雾气，温暖着，很舒服。
认真看着雨纤尘道“师父，我从来没发现你这样有才情。”云澜又是开心地笑了笑。
“嗯？”雨纤尘觉着有些奇怪，摇了摇头。
“师父，如果没有中毒，你会像哥哥那样参加科举，辅佐皇上吗？”云澜很好奇，眼睛眨着，十分期待的样子。
“我……可能吧！”雨纤尘望向远方，也许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雪，也许看到了明京。
“那现在呢？师父你无碍了，还是可以有机会的，为什么不去试呢？”云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似乎很重要，似乎不重要。
“不会。”雨纤尘摇了摇头。
“为什么？”云澜似乎有些惊讶，张了张口，咬咬嘴唇“师父你出谷，不就是想要有一番作为吗？为什么不入仕呢？”
雨纤尘沉默了，没有说话。他接受的是儒家正统思想，治国平天下是他的终极追求，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了呢。
“是因为你医者的身份吗？师父你的这一面太过耀眼，耀眼到我们都忽略了你在朝政方面的才情与见解。”云澜剥开了迷雾，又看见了一座山，这座山依然很高，高到只能仰视。
“行医济世属于江湖，可顺，可从心。而考取功名，登堂入室，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
做自己想做的事？
成为我想成为的样子？
我不知道。”
雨纤尘摇了摇头，这样的选择对于他来说，未免太残酷了些。
“可是……”云澜准备反驳，却被打断了。
“雨先生真是尽心，这么冷的天也出来义诊，真是我渤岛之福，白洛在此谢过了。”白洛缓缓而来，没有打伞，衣服上似乎有些积雪，盖了厚厚的一层。
“白祭司。”雨纤尘和云澜都很恭敬地行了礼。
白洛点头回礼，又是笑了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云澜递上了一杯热茶“白祭司，天冷，喝杯热茶会好些。”
白洛接过茶，看着云澜笑了笑，又是点了点头。“这茶果然别有风味，没想到雨先生还有这般风情，倒是我小瞧了。”
不等雨纤尘说话，白洛又是接了过去“雨先生在此义诊，却没看到人，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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