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饮

天色越发暗淡了，白府的门口立着两个人，做着影响历史的决定，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听到雨纤尘与云澜断绝师徒关系的消息，白洛内心充溢着喜悦。这半月来设的局，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如何能让人不激动呢。

她没有想到雨纤尘会回答得如此彻底，原本深厚的师徒关系，可以说断就断。

“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此次真是感谢雨先生了。”白洛微微躬了躬身，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雨纤尘缓缓抬起头，望向台阶上的白洛，淡淡地道“不必了，我不想这件事变成一场交易。”

“什么？”白洛回头，看着雨纤尘，十分惊讶。她想不出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遗漏？雨纤尘又为何不愿接受？

雨纤尘迎上了白洛的目光，那样坦然，直直地看着，干净地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情感。

“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云澜是否会成为你的弟子，就看你能不能打动她了。在这一点上，我尊重她的决定。”雨纤尘说得坦然，没有丝毫犹豫。

端庄稳重的白洛愣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雨纤尘是她从未见过的，本以为自己技艺高超，一环套一环，可以让雨纤尘心甘情愿地将云澜送上门来。

毕竟这答案是极大的诱惑，可以弥补雨纤尘的医术短板，成就他的医术人生。甚至是历史第一人，统一医药界，这名留青史的好机会，如何能错过。

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他放弃了所有，他可以拥有的东西，甚至不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明明往前走一步，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怎样的毅力，能够在如此接近成功的时候，停住步伐。

白洛摇了摇头“雨纤尘，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白洛无法理解这样的人，无法理解这样一个疯狂的人。

面对着白洛的质疑，雨纤尘并没有任何感觉，一个在利益之前沉浮的人，如何能理解他的追求，如何能听懂他内心的声音。“是啊！既然是为了云澜好，她好就行了，为什么要去求那么多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徒增烦劳罢了。”

“白祭司，感谢你的赏识，愿意为我和云澜设这样一个局。不论你是真心想要帮我，或是认为这只是交换的一环，这一切都不重要。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说完雨纤尘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他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他在也不会来了。

停了一日的雪，适时地飘荡在天空。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下得很深，很密集，甚至比前几天的雪都大。

天已经完全黑了，是乌黑色的，也许是因为有白雪的缘故。周围的世界是这样诡异，带着凄凉地色彩。

雨纤尘慢慢在街上走着，雪落满了头顶，落满了衣衫，眼神似乎有些空洞，但又很有神的样子。流转自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观察着周围的世界，也许是通过这个世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街道上的店铺大多打了烊，连一盏灯火都没有留下。

感受着黑夜，和雪的寒冷，这无疑是十分凄凉的。他已经是一个人了，孤独的一个人，甚至没有地方可去。

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片他的安身之所。

他失去了自己相依为伴的人。

他失去了追求梦想的机会。

他失去了一个温暖的家。

只是为了一个决定，为了一个对她有利的决定。

夜色很黑，雪慢慢落下，没有声音。但一切都很宁静，内心也安静了。似乎拜托了困扰，回到了当初那个纯粹的自己。不用去想梦想，不用去想着照顾别人，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害怕影响身边的人。

今夜，那个白衣翩跹的男子，做回了当初的那个自己，无牵无挂。

“砰砰砰。”轻轻扣门，还是那熟悉的小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门开了，探出一个头来。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人，如此落魄，如此失神。

“刀疤，有酒吗？”雨纤尘的声音很冷漠，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就是要酒。

刀疤上下打量了雨纤尘，一声不响地便去拿了酒。

席地而坐，顾不得雪的冰凉。

月牙慢慢地露出了头，遮盖月光的乌云消散了。湖水上闪着光，浮动着，是白色的，很耀眼。就是显得有些清冷了。

雨纤尘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是在外面待得太久的缘故。

一手打开酒坛，一手捞起一个大碗，便往里面倒着酒。酒香四溢，浓烈扑鼻。

“来。”倒满一大碗，刀疤顺给了雨纤尘。

雨纤尘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端起碗便往嘴里倒，洒得到处都是，扑了一身酒香。

“哈哈哈哈，豪爽。”刀疤笑得豪气，用力拍了拍雨纤尘的肩膀。

“咳咳咳。”雨纤尘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厉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没事吧？”刀疤看着雨纤尘喝得这么猛，确实惊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雨纤尘，想来也是雨纤尘第一次喝酒，便这样猛，呛得不行。

雨纤尘还是不说话，强忍着咳嗽，把碗递了过去，强势地表演着自己要喝酒的愿望。

“不行，不行，你不会喝酒，怕你喝出事来。”刀疤不愿给雨纤尘倒酒了。

雨纤尘却不愿意了，直接将坛子夺了过去，往碗里倒酒，酒液四处飞溅，洒在雪上，融化了雪。

“唉，还没见过这样的你，这可不是谦谦君子应该有的样子。”刀疤笑着，雨纤尘展现的样子让他太惊讶了。

雨纤尘还是不理会刀疤，独自喝着闷酒，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喂，一碗又一碗。

刀疤就这么尴尬地坐着，喝着，再惊讶地看看旁边的雨纤尘，再自嘲地笑笑。

终于忍受不了了，便威胁雨纤尘“你要是再不理我，这酒就别喝了。”刀疤语气严肃，恶狠狠地看着雨纤尘，眼眸中散发着寒光，就像要吃人地野兽一般。

雨纤尘还是那样面无表情，转头看刀疤一眼，又是转过头去。又是喝了几口后，见刀疤没有动静，便再次回过头来，依然是那淡漠的神色。

举起碗，敬了刀疤，也算是回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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