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崔丰

 “走了吗？”


 “已经出发，他们最后取道兖州，绕路回司隶。”


 在跟韩平路确认完王和已经安全出发过后，赵恪才松开了手中的佩剑，重重地吐了口气。


 他们此时正在清河城内的崔氏庄园外的村庄里暂时休整。


 入城时，崔平盛情相邀赵恪入府邸休息，但赵恪以身带戾气不宜冲撞家眷为由推脱掉了。


 从善如流的崔平当即亲自带他们来到了这处庄子中，并为他们寻来了足够的医师。


 世家大族的势力果然恐怖。赵恪随宜城侯行军时，军中医者不过二十，且大多为没什么经验的青年医师。


 但在这清河城中，崔家一次性派出了几十名医师，几乎是一对一地照顾着伤员。


 “弟兄们的情况怎么样？”赵恪斜靠在墙上，随手从桌上捡起个果子丢进了嘴里。


 “目前还不错，这崔家的医师很是厉害，就连几个重伤员都救活了。”


 “那便好。”赵恪咳嗽两声，昨日的激战让他也受了些轻微伤势，好在倒是不影响行动。


 他想了想，又问道：


 “交换俘虏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尚无。”


 “算算时间，此时崔县令那封信应该已经送达了吧？”


 那封信此时确实已经完好无损地送达了，此时正躺在下博城内县令府的桌案上。


 与它摞放着的，还有那位青国皇后亲笔写下的斥责信，表明青州境内已不堪重负，要求杜袭立刻带大军和蜀王回返。


 很是烦躁的杜袭正在堂上走来走去，嘀嘀咕咕地骂着：


 “见风使舵的崔家！无知的愚妇！还有那个叫什么赵恪的小子，更是该死！”


 坐在堂下的关文远假咳两声，以此提醒他愚妇的兄长还坐在此处，结果反倒被杜袭瞪着眼睛斥骂道：


 “咳什么？你得了肺疾了？”


 “咳咳咳……”这下关文远是真的被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待他平复后，杜袭烦躁地说道：


 “文远小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那个混小子被那赵恪捉了，现在要我拿蜀王来换。”


 “将军，我们此时应该先考虑大军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关文远劝道，可杜袭不耐烦地挥挥手：


 “清河的粮草都被烧了，还能有什么行动！只能老老实实撤军了！现在该想的，是老夫那根独苗怎么办！”


 “咳咳，这个……”


 关文远也犯了难。他很清楚，活捉蜀王是多大的功绩，此时他那妹妹正在青州翘首以盼，等待着献俘仪式。


 可是面前这老将军的意思，是要拿那蜀王换自己儿子回来。


 按道理来说，无论从国家角度还是情感角度考虑，关文远都该断然拒绝。


 可是现在，军中大权都在杜袭之手，自己只是个光杆司令，若是拒绝的话不仅于事无补，甚至可能激怒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将。


 目前来看，交换俘虏已成事实，但自己却是决计不能同意这件事的，否则别看这位杜老将军一口一个文远叫得亲密万分，但回去之后他肯定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斟酌过后，关文远突然咳嗽一声，紧接着咬破舌尖把一口鲜血吐在面前地上。


 杜袭大惊，“文远？！”


 “杜将军，咳咳，末将身体有恙，怕是不能为杜将军出谋划策了，咳咳……请容末将回去休息休息。”……

 


 “杜将军，咳咳，末将身体有恙，怕是不能为杜将军出谋划策了，咳咳……请容末将回去休息休息。”


 说罢，关文远就逃也似地逃跑了，任凭杜袭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头。


 “呸，这滑不留手的小子！”杜袭气得跳脚但又无计可施。但他也知道，明眼人都不会踏入这摊浑水中，想要救出儿子，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他回身到桌案边写下一封回信，然后对亲军吩咐道：


 “派人把这封信送到清河。”


 “另外，聚拢所有骑兵，带好五日粮草，随本将同去清河！传令下去，把蜀王带在阵中，此行假意以蜀王交换杜偏将，但实际是为了骗来清河城门！”


 传令兵走后，杜袭咬牙切齿地拔出宝剑砍在梁柱上，恨恨说道：


 “赵恪小儿，若是你有胆量，便在城外交接！”


 赵恪当然没胆子出城。


 实际上，他拟定好的计划实在是稳健的不能再稳健，甚至不打算打开清河城门，只在城头交接。


 因为他害怕他前脚一出城，后脚城门就落了下来。虽然崔平对他甚是热情，但他还是没办法相信此人。


 入城之后，他也是处处小心，与城内诸人都保持着距离。


 不过事实上，他是多虑了。他一个小小统领，还不值得崔家倾力结交。


 在几次象征性的邀约都被拒绝之后，便再无人来打扰了。不过好在一应吃穿用度倒是不曾短缺，赵恪便也乐得清闲，伤好每日继续打磨武艺，等待着青军的回信。


 过了数日，崔平果然再次来访。


 “贤侄，杜袭离此已不过两日路程。”孤身前来的崔平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他问道：


 “不知贤侄打算如何交接？”


 “仅以城头放下吊篮便可，无须打开城门。”


 “此法甚妙。”崔平放下心来，随即朝身后一人招了招手：


 “五弟，你上前来。”


 那人缓步上前，赵恪随即看向他。


 此人头上一支木簪，面容与崔平有五成相似，不过年轻了许多，也更高大些。


 他神情激动，率先拱手：


 “崔丰见过赵将军！赵将军与城下一战，以少敌多仍能胜得畅快淋漓，当真是令人佩服万分！”


 赵恪与对方见礼过后，崔平解释道：


 “这是家中幼弟，排行第五。之所以让他来见过贤侄，实则是尚有一事相求。”


 “伯父言重了，若是伯父有命，赵恪自当奉从。”


 “不瞒贤侄，清河崔氏一向以诗书传家，但我这弟弟却一向不喜诗文，平生只爱研读兵书。”崔平叹道，“世间为父母者，何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先父在时，常欲遂其愿，送其前往战场。只可惜前些年清河有大疫，先父不幸身染沉疴，由是如此幼弟之事便拖延了下来。老夫也不忍心拘着这孩子，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送他从军，又生怕有不幸之事发生。”


 “所以老夫不得不舍下这张面皮不要，恳请贤侄把他带在身边教育些许。只有贤侄这样勇武之人，才能让老夫放心些许，不负先父在天之灵啊！”


 赵恪心思急转，回道：


 “父母爱子之心，实在令人感动。但是我位卑言轻，只怕辱没了崔公子的才华。”


 “贤侄说笑了。”


 最终，赵恪也还是没能拒绝得了，只能让崔丰在他旁边屋子住下，过些日子带他一起前往京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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