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守株待兔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


 赵恪等人吃饱喝足过后再度上了马，一路纵马疾驰，希望能在入夜前抵达城中。


 在现如今的夜晚，哪怕是官道也有危险。虽然京城周边的土匪经常被各府侍卫以练兵为名清剿，但偌大的山林里难免有些落网之鱼。


 对赵恪这队骑兵来说倒不必在意山匪的问题，但夜晚的道路上万一出现了什么坑坑包包，踩上之后便极易失足落马。


 更何况，京城夜晚虽然不关门，但进城也是一件麻烦事。平时倒是还好，但眼下蜀王并无任何证明可以证明身份，其它人又对京城士卒没什么影响力。万一因为太晚而被拒绝入城，便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一行人正闷头赶路间，前方官道旁一驾马车却隐隐让众人有些熟悉。


 尤其那站起身来朝这一行人挥手的马夫，怎么越看越像某个提前回京的副统领？


 赵恪勒住马头，定睛看去，正是月余未见的王和冲自己挥着手。


 “阿和！”骤然看到王和，确定他平安无事过后赵恪欣喜过望，立刻从马上跃下，但临近马车时却放缓了脚步。


 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这驾自己也曾做过车夫的马车，由此想到了车内之人应当是谁。


 一直跟在他背后的蜀王也认了出来，于是迈步欲要上前，却被崔丰扯了扯衣袖拉到了一边。


 蜀王也任他拉扯，直到稍稍远离马车之后才低声问道：


 “崔兄此举何意？”


 “殿下不如一会儿再过去，”崔丰唏嘘道，“此时或不应有外人在场。”


 “本王是外人？”蜀王气得快要笑出来了，只觉得此言荒诞无比。崔丰却一副你还年轻你不懂的模样，负手做回忆状。


 只是这次他却猜错了，因为福安公主马车中还有一个正好奇地偷看外面的小姑娘，她才算是真正的外人。


 “属下赵恪，见过公主殿下！”


 无视了地下的积雪，赵恪单膝跪地，垂首问道：


 “不知殿下安好乎？”


 “本宫安好。”一只芊芊素手拂开了马车小窗上的厚厚布帘，一张清冷面容便显露在了那里，正是福安公主。


 “赵统领安好乎？”


 “不敢，不敢……”赵恪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半天之后才想起此时应该怎么回答：


 “托殿下之福，虽也有危急时，但最终皆转危为安。”


 “你先起来罢。”福安公主消失在窗户后，不多时竟从车厢门口走出，赵恪连忙起身侍立一旁。


 福安公主却眨眨凤目，嗔道：


 “还不快过来搀扶？”


 “啊？”赵恪愣了愣，“属下……属下遵命。”


 他这才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


 此举已经有违礼法，虽当世风气较为开放，男女间并不算太过避讳，但福安公主却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马车中刘娴已经震惊得捂住了嘴死死不敢出声，但一直生长于公主府的赵恪却不知道这些，只是心头疑惑为何公主没带侍女出行。


 但两只手卜一接触时，那只柔若无骨的白净小手带来的软绵触感竟让赵恪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好在风雪吹拂下人人面色带红，在夜色下他人想必也看不出来。


 一双穿着金丝绣花鞋的小脚轻轻落在地上，紧接着便被裙子盖住。


 赵恪不敢多看，待公主站稳后便收回了手，只觉得面上有些炽热。……

 


 赵恪不敢多看，待公主站稳后便收回了手，只觉得面上有些炽热。


 “赵统领……不，本宫此刻应称你为赵将军了。”福安公主信步先道路两侧的林子里走去，赵恪也只得跟在身后。


 恰好此时有寒风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模糊了众人的视线。林间积雪深厚，公主便也没有走远，几步之后便停在了原地，驻足凝视着黑黝黝的林间。


 “陛下的封赏已经下来了。”福安公主闭上眼睛，声音并无任何波动，“恭喜赵将军，尚未加冠便受封男爵，并是近五十年来唯一以军功新封爵位者。”


 “封爵？”赵恪一惊，


 “封泾阳县男，邑三百户，赏金千斤，并擢为游击将军。”公主缓缓说道。


 “属下见识浅薄，不知游击将军是何职位。还望殿下能为属下解惑。”赵恪低声回道。


 他匮乏的历史知识并不能帮助他理解这游击二字所谓何意，更别提了解这职位的职务了。


 只是他觉得游击听起来像是个能够作战的武官，但公主的话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游击将军是从五品下的武散官职位，常年空悬。”公主转头望向后方，“上一任游击将军是那位正踮脚看向这边的皇兄，手中掌握了一部分禁军之兵权。不过当时为了位阶足够，游击将军被升为了四品。待皇兄离职后，游击将军便复为从五品。”


 “那属下这个游击将军……”


 “自是从五品。”公主淡淡回道。


 “如此，属下便明白了。”赵恪踌躇一下，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道：


 “殿下出城所为何事？如今夜之将至，属下担心殿下安全，可否随行？”


 “装傻？”公主似笑非笑，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赵恪，“那本宫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赵将军出外征战辛苦，小女子特此前来，恭候赵将军凯旋归来。”


 赵恪立马抱拳谢罪，口中连连说道不敢。公主转过身去，长叹一口气后变得意兴阑珊：


 “回去罢。”


 “殿下……”


 “何事？”


 “殿下可是心中有所烦忧？”赵恪不知哪里来得冲动，冲着那道纤细身影问道。


 “哦？”福安公主停下脚步，“赵将军有何指教？”


 “属下虽未能常随殿下左右，但心中一直铭记殿下大恩。”赵恪沉声说道，


 “若是殿下有所指令，赵恪虽万死亦不辞也！”


 福安公主身形一颤，最后转身问道：


 “此言当真？”


 “当真。”


 又有一阵风雪吹过，赵恪的披风在风中呼呼作响，那双英武双眼直视着福安公主，眼中满是诚恳之色。


 樱唇微启，转而无言。


 “……罢了。只愿赵将军莫要忘记此时之言，小女子便心满意足矣。”


 满头满脸都是雪花的赵恪愣怔无言，单身了两辈子的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女生都是怎么想的，更何况面前这位虽说身份高不可攀，可到底还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


 两世加一起已有三十余岁的赵恪和她之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除了年龄身份等差距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完全不同的三观和习惯。


 他沉默地走到马车旁边，伸出一只手。但这次公主没有理会他，而是自己握着把手登上了马车，丝毫没有在意那满是积雪的把手有多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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